所以, 好奇。
穷困的学子不少, 但山长从未见过有人这样正大光明的摆出来,张口就要免学费的,这样直爽的性子,能否成长起来只能看运气。
山长捋了捋胡子, 说道:“书院一视同仁,不论贫富, 所有学生统一标准。”
学费该交就交,叶如尘本也没打算搞特殊,他要真有意见就不会来府城读书了。
但这两个老头闲着没事让他等了那么久, 不争取点儿什么总感觉这一趟亏了。
叶如尘试着给他们分析,“书院愿意让岁试前五免除入学考核, 该是抱着人才引进的想法,但凡实力足够且有志求学者,书院都不该拒之门外。”
“岁试前五从不缺寒窗苦读的书生,可进入书院后,除了学费,总也少不了食宿费、书籍费、学杂费等。并且学生吃住在校,平日也回不了家,家中失去一位劳动力, 所有的负担都要压在了家人肩上。”
“如此,穷苦人家, 哪里还敢来求学?”
两个老头都沉默了,叶如尘开始回归主题,“书院可以设置适当的奖励,一来吸引人才,二来激励大家。”
“比如,岁试前五免学费...”
面前的两人怎么毫无反应?难道比我还抠?叶如尘看着他们的表情,试探地问:“前三?第一?”
怎么还没反应?
人要脸,树要皮,我不要脸,天下无敌。
叶如尘犹豫地问道:“要不只免小三元?”
另一个白胡子老头忍不住了,胡子抖了抖,“你是不是对我们云怀书院有什么误解?”
叶如尘摸摸鼻子,误解到没有,不解是真的,他收到入学通知就来了,没有向旁人打听过什么。
刚那一番话是有些闹着玩儿的意思,看他们这样子,自己该是闹出笑话了。
山长见他真的不知道,十分惊奇,然后与他细细讲了云怀书院的奖惩机制。
书院有自己学田,作为主要收入来源,官方也会另外给些补贴。
所以书院并不靠学费挣钱,反而在尽可能的为学生提供保障。
学校的食宿、书本、笔墨纸砚等都是免费的。
开学是收学费没错,但还会给学生发膏火钱,每月两贯钱,是书院杂工工钱的几倍。
叶如尘来了精神,这么算的话,几个月就能把学费挣回来了,来上学不用花钱反而挣钱!
除了膏火钱,还会有其他的奖励,形式也很多,给钱、积分、发粮食等等。
但是书院学规十分严格,若出现旷课、缺考、抄袭等问题,都会被扣膏火钱,严重的会被逐出书院。
所以学费有点像是押金,如果表现不好就会被扣了,一般来说,只要中规中矩,基本都是挣钱的。
“家境困难的学子,只要说清楚就不用交学费,但前几个月的膏火钱只会发一半。”
叶如尘十分惭愧,书院大义,听山长的意思,其他书院也都是这样。
是他短见薄识,孤陋寡闻了,读了这么久的书,却从未主动了解过大燕朝的办学模式。
他承认对这个时代抱有偏见,也看不上迂腐的读书人,却从未想到书院文化有如此崇高风尚。
山长严肃地问道:“你当真家境贫寒吗?如此,可去报道处退回学费。”
开玩笑可以,但叶如尘做不到正儿八经编自己穷的瞎话,这样对不起那些真正的寒门子弟。
叶如尘起身行拜礼,“学生知错,不该语无遮拦。”
山长点了点头,对他还算满意。
叶如尘原路返回,走到宿舍门口才突然发现不对,所以山长找他究竟是干什么的?
第45章 夫郎养家
宿舍门半敞着, 是叶如尘的两个室友回来了。
他走进去,屋里的人同时扭过头看向他。
两人都穿着统一的白衣青衫,头发高高束起, 一丝不乱地包裹在头巾中, 年岁看起来与他差不多。
“你是我们的新室友吗?我叫罗之清。”其中一人主动介绍自己。
另一人也说道, “徐时年。”
叶如尘关上好了门, 对他们点点头,“在下叶如尘,多多关照。”
两人异口同声:“叶如尘?”
罗之清凑上来,像是瞧见什么稀罕物一样, “小三元,久闻大名。”
叶如尘笑了笑, 两个室友看起来都是好相与的。
四人寝,但这次只分了一个叶如尘过来,还剩下一个空位。
徐时年问:“你的入学手续都办好了吗?可曾四处转过熟悉一下地方?”
该办的都办好了, 但没来得及转呢,只是熟悉了去找山长的那一路。
刚好也到饭点儿了, 叶如尘跟着两个室友到饭堂吃饭,书院饭堂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禾下堂。
大堂十分宽敞,整整齐齐排列着许多长桌,入眼是清一色的书生服,数人结伴,说说笑笑,也有一手拿着筷子一手举着书忘食的。
熟悉感扑面而来, 梦回当初上学的那些年。
不同的是,当初的他无牵无挂, 可以在实验室一连待上几天,可以数月不出校门。
现今有了夫郎,如何能潜心待在书院?十天半月才回家见一次面,整个跟牛郎织女似的。
而这样的日子,至少要到下一次乡试,也就是后年八月。
叶如尘骤然顿住,两年多?这么久!
想退学怎么办...
“如尘,你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胃口?”徐时年见他突然停下动作,关切地问。
“没事。”叶如尘心塞地扒了一大口饭,用食物麻痹自己。
罗之清神秘兮兮,“你吃到什么了?锅刷毛还是头发?”
叶如尘再一次顿住,嘴里的饭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徐时年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罗之清,教训他不要吓唬人,然后对叶如尘笑笑,“他爱玩笑,你莫理他。”
叶如尘放心的咽了饭,又听徐时年说,“禾下堂整顿后已经好多了,很久才会出现一次。”
更想回家了......
月上枝头,叶如尘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夫郎现在睡了没。
成亲以来,两人成日黏在一起几乎没有分开过。
叶如尘有些担心,顾青辰对府城不算熟悉,一个人会不会感到害怕?
或许不该带他到府城的,留在村里起码安全有保障。
翌日一早,罗之清两人结伴去上课了,叶如尘按照通知来到指定地点参加隆重的“开学仪式”。
再一次见到山长,比昨日威严了许多。
山长身侧站着数人,服饰与山长一样,灰衣蓝领,都是先生。
首先是山长讲话,点明书院办学宗旨、教学理念,强调了院规院纪。
仪式开始,“正衣冠”,新学子们列排站立,先生走上前依次为学生整理好衣冠。
跟着“行拜师礼”、“净手净心”...
完成最后一道程序,先生才带着他们去讲堂开始上课。
书院的班级分为:上舍、内舍、外舍,三个等级。
叶如尘他们这些新来的都在外舍学习,相当于基础班,一个月后会进行小考,然后按成绩再次分班。
上舍有四个班,内舍有八个班,外舍有好多班。
他的两个室友,都是上舍的学生,却不在一个班。
书院课时安排挺合理的,上课形式也多种多样,并非一直坐在讲堂。
休息时间,叶如尘散步在附近,白墙黑瓦,水榭长亭。
有一个班的学生不知在上什么课,三三两两站在院里,有拿着书一起读的,有辩论的,也有说笑打闹的。
叶如尘准备回去,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正好也看见他了,愣了一下,却并不吃惊。
见那人朝自己走过来,叶如尘站定,“赵公子,好久不见。”
“叶兄,真的是你。”
赵淮安说道:“上次一别再未相逢,早知当时该去送一送你。”
叶如尘笑笑,“就说有缘再聚,这不是缘来了吗?”
“是呀。”赵淮安感慨道:“岁考发榜日,叶兄的名字传遍各大书院,我便想着,或许能在这里见到呢。”
“虽然有些晚了,但还是要恭贺叶兄取得佳绩。”
叶如尘:“谢过赵公子,也祝赵公子与夫人百年好合。”
赵淮安小吃一惊,“叶兄又算出来了吗?”
叶如尘摇摇头,“上次不是你说的准备成婚了吗?”
是吗?赵淮安不记得了,倒也没在意,“叶兄,以后都是同窗,叫我淮安就好。”
“淮安,这是谁呀?怎么没见过。”刚才与赵淮安一起读书的人走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赵淮安介绍道:“叶兄,叶如尘,刚进书院的。”
“叶如尘?”那人颦着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旁边的人反应及时,“可是今年的小三元?淮安,原来你们认识,怎么从未提过。”
赵淮安正要给叶如尘介绍眼前几人,一个身影插了进来,挡在他面前,“如尘,你来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