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尘揉了揉他的脑袋,戳破了他的想法,“怕是不能。”
顾青辰不解,“为什么?”
“夫君本就是会元,又擅策论,连圣上都被吸引了,怎么不能是状元呢?”
叶如尘想了想,“或许因为最后跑题了,东拼西凑,论点混乱,阅卷人不喜,就排到后面了。”
顾青辰摇头说道:“可最后卷子是要呈给圣上钦定的,圣上会认出你的卷子。”
叶如尘轻笑,“不知道,就是感觉而已。”
“嘘~”
顾青辰握住他的嘴,“不要瞎说。”
“不重要,反正殿试不淘汰,考倒数第一也关系。”
叶如尘拉下他的手,抱着人在床上滚了一圈,低着墙边把人圈起来。
顾青辰小声说,“可若考了状元,那夫君便是六元及第,大燕第一人呀。”
“那怎么办呢,考不了状元阿辰是不是不要夫君了?”
“不会不会。”
顾青辰抱着叶如尘,嘻嘻一笑,“无论如何都要的。”
叶如尘勾唇,“便好。”
阅卷首日,二百多份封了名的试卷交给专人誊抄,防止考官靠辨认考生字迹作弊。
最给送到数名阅卷管手中轮流传阅评卷,阅卷官会根据好坏做五种不同的记号,“○”为最佳。
经过阅卷官初评、复核后,会先排出名次,再将前十递给圣上做最终排名。
圣上的御案上,按顺序放着十份卷子。
打开第一份,内容长得出奇,远超一般策论字数。
正是叶如尘的。
第82章 授职
八名阅卷大臣列坐两边, 皆为一、二品官员,众人恭默守静,等待圣上做钦定。
能送到御案上的前十, 评分必定都是八个“○”, 但依旧是糊名状态, 要等圣上排完才会揭晓名字。
圣上拿起第一份卷子看了会儿, 然后放置旁边,再挨个看下去。
许久之后,方提起朱笔,然而却略过了第一份卷子, 直接拿过了第二份。
“陛下!”
笔尖将落未落,被台下突然的开腔惊得一颤, 圣上不满地看过去,“怎么?”
礼部尚书王大人面上惊恐模样尚未收回,一只手还向前伸着悬停在空中。
见圣上顿了笔, 这才惊觉自己的莽撞,他缓缓松了口气, 站起身走到中间拱手附身略带紧张地问:
“陛下,恕臣斗胆一问,陛下看好的一甲是...?”
“爱卿急什么,朕不是正要下笔吗?”
圣上拿起面前的考卷,“朕觉得此卷不错,担得起状元之名。”
王尚书果然瞪大了眼睛,其余大臣也都坐不住了,不应该呀, 圣上不是更看好第一份吗?
作为首席阅卷大臣的太傅率先发言询问,“陛下, 那第一份卷子呢?”
圣上说道:“最后一道题末赘述过多,偏离题意。”
众大臣齐齐无语,这不正是你催着人家写的吗?
太傅说道:“确实跑题了,但其想法甚有创意,且前面答得极好,瑕不掩瑜,若一步之差错了状元未免太可惜了。”
“一步之差?”
圣上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唇角带笑看着众大臣,“朕觉得需要两步,探花足以。”
“陛下慎重!”
王尚书又一惊一乍的,他急急说道:“叶如尘确有状元之才。”
圣上微微眯眼,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王典,你怎知这是叶如尘的卷子?”
王尚书哑声,屈膝跪下,“臣,臣妄猜的。”
不只是他,大家阅完卷将全优的挑出来对比后就都猜到了好吗。
虽然他们没有在考场上看叶如尘的卷子,但圣上坐会元身边监考的事情朝堂上下谁人不知。
他们中也有三人当时在场监考,亲眼见到那考生几次停笔,然后被陛下逼着继续写。
陛下重变革,年轻时没少折腾,也就近些年才停歇,突然将重点放到了官场队伍上面,弄的血雨腥风,
把几个儿子都整顿傻了。
再看考卷,只有一份别具一格,符合圣上口味的。
这份卷子确实不错,是凭实力得了八个圈的,但八圈的卷子远超十份,并不是八位阅卷大臣都同意将其排在第一名。
一是因为跑题,二是因为那些想法不切实际,太过天马行空。
阅卷大臣投票表决,四比四平,首席太傅站在了叶如尘一边,最后其余人顾及着圣上的喜好也只能达成统一。
却不想,猜错了圣意?
其实最初表决同意的那四位阅卷大臣也不见得真欣赏叶如尘,而是另有原因,比如王尚书。
“陛下。”
王尚书语气激动,“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间无,若点了叶如尘为状元,那将是本朝第一位六首状元,乃一大幸事!”
另一位大人也上前说道:“陛下,自科举实行以来,只南朝出过一名六首状元,距今已有二百年,且他第一次会试还落了榜,第二次才得会元。”
“而叶如尘一气呵成,无间断连中五元,实属不易,何不成了其六首状元的美名,为我大燕添一笔彩。”
两人见圣上不说话,心里没底,频频给其他人使眼色。
太傅大人无奈,明知左右不了圣上,但看在王尚书眼睛都快抽了的份上,开口道:“请陛下三思。”
见太傅大人开口,也有几位大臣出来帮着说了几句。
静默了许久,几位大臣心中不安地打起了鼓,圣上这才缓缓坐直身子。
圣上指着第二份卷子问道:“这么会猜,那你们猜猜这份卷子是谁的?”
数位大臣面面相视,“臣等不知。”
圣上将卷子递给身边的公公,挥了下手示意,公公连忙将卷子送给了几位大人。
其余几个没发表意见的大臣也上前查看,这卷子是重新抄录的,无法通过字迹辨认。
八人围着一份卷子,反复传阅查看,实在看不出什么。
圣上问:“如何?”
众人摇了摇头,根本猜不出。
圣上又问:“内容如何?”
太傅答:“分条析理,崇论宏议。”
能被他们排在第二自然是不错的,若没有叶如尘在前,这份卷子的确配得上状元之名。
圣上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昌宁黄仲生的卷子。”
殿试时,圣上眼中并非只有叶如尘,他转了几圈,看了不少答卷。
呈上来的这十份中,有五份他都记得座位号。
黄仲生是谁?有大人一头雾水,但总有其他大人记得,“是会试第二名。”
可会试第二怎么了,有什么特别的吗?
圣上说道:“朕记得,昌宁还未出过状元,没错吧?”
众人瞬间懂了圣上的意思,太傅回答:“是的,昌宁行省教育相对落后,莫说状元,能走到殿试的都寥寥无几。”
另一位大人跟着说:“今年贡生取二百八十人,昌宁行省仅一十九人。”
王尚书不太甘心,“可是...”
可是圣上的眼神不太友好,他想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话到嘴边一转,又问道:“为什么不是榜眼呢?”
圣上看了眼被他们排在第三名的卷子,如果没记错,这位都有白发了。
“朕以为,没有比叶如尘更适合的探花了。”
王尚书沉默了,也罢,反正不是状元,第二和第三也没什么区别。
殿试结果已定,所有新科进士穿着新领的进士服再次入宫参加传胪大典。
传胪大典在太和殿进行,文武百官齐在,场面隆重壮观。
乐章奏起,鸣鞭三响,内阁学士取出黄榜,由传胪官高声唱读名字。
先是状元,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由礼官引领至御道旁跪下,接着便是榜眼和探花,榜眼看起来比顾父还要大几岁。
一甲三人,赐进士及第;
二甲若干,赐进士出身;
三甲若干,赐同进士出身。
二百八十位进士一一点名,唱名结束,所有新科进士一同行三跪九叩之礼。
传胪大典结束,銮仪卫接过黄榜送至宫外布榜,新科进士们随榜出宫,一路游街示喜。
一甲三人中叶如尘最为淡定,榜眼激动之余掉了不少眼泪,上马时,还是叶如尘伸手将他扶了上去。
城内热闹非凡,街道旁挤满了人,两侧楼阁亭台也全打开了窗户,都等着一睹进士们打马游街的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