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知道知道,你的小男朋友是谁?连我们任家的事都能管?”任乔邦说到最后,语气除了阴翳,又开始得意。
他父亲怎么说也都是伯爵。军方的人……盛澜能认识什么位高权重的人,顶多是个上尉,还敢管他们家的事?还能惊动得了皇室??
肯定是在夸大其词。
然而盛澜已经离开门板,不论任乔邦怎么砸门都一副懒得理的样子。
本来就是狐假虎威,盛澜怎么可能说出郁长官的名字,这样利用了对方已经让他很羞耻了。
而且很多事情越解释反而越露怯,不说才会更好。
更何况……岂止是狐假虎威,他还在老虎头上拔了毛!
一想到咬了郁长官的事,盛澜就使劲咬了咬嘴唇,方才的锋芒也好、凌厉也好,这会儿统统从他清秀无害的五官上消失。
脱下郁长官借给自己的裤子和皮带,规矩地摆在一边放好,盛澜久久地望着它们。
六十多天的漂泊经历简直就如梦一样,但也不全都是坏的。
他现在只是在纠结,该不该在找机会去向郁长官道歉,以及裤子和腰带,他又该如何还给对方……
纠结着纠结着,盛澜又抱起那团裤子,一个人蹲在浴室的角落,动作与他六十多天居无定所、每日都如此蜷缩着勉强糊弄休息一下时一样。
刚才跟首都星的贵族们打了个照面,盛澜发现自己的身高在这里犹算是偏高的。
一眼望去只有任乔邦和零星几人比自己高,且最多也只高了几公分。像郁长官那样身高的人仍旧是少见。
但高个子的盛澜,并不知道因为过分削瘦、他可以将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
门外,一只拳头大小的机械金属球漂浮在空中,缓缓来到了任乔邦面前。
任乔邦看见这个球,脸色不禁一变,也没再管盛澜的房门了。
他表情不佳,但还是努力调整表情,对着金属圆球行礼道:“大皇子殿下。”
亚伯拉罕的声音从金属球中传来:“乔邦,我很抱歉,方才不小心听见了你们的对话。”
任乔邦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态度恭顺:“殿下您说哪里的话,您太客气了。”
对面似乎也没打算跟他客气,直接问道:“盛澜真的有男朋友了?”
任乔邦眼皮一跳。
自从大皇子在军事学院见到楠楠一次后,似乎就对自己的弟弟念念不忘。
但那又如何?
对方身为大皇子、且此刻明明就在首都星内,却因为陛下和王后管教严厉,连楠楠生日会都不能亲至。
只是用这颗破球来表示他对楠楠的重视,这样的“念念不忘”楠楠可不稀罕。
现在还要用这个破球来监视他们家的一举一动?
任乔邦并不想如他的愿,也没空思考对方为什么会忽然询问自己那个便宜弟弟的事,只是随意敷衍:“谁知道呢。”
他们家不过是碍于对方身份,才对他如此客气罢了。
但话出口,还是自动觉得自己的回答过于敷衍,多少有些不敬。
任乔邦眼睑下垂,不怀好意地继续补充:“您知道盛澜性子内向忸怩,有什么事都不肯跟我们说的……但我也很好奇,不知道您听到了没有,他的男朋友似乎还是皇室中人。”
大皇子那边沉默片刻,忽然一声哼笑,极具皇室韵味:“他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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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星上空行使的飞车上,气氛沉闷。
前面坐着两个人,一名容貌苍老、瘦如骷髅的男性老者坐在副驾驶上,正喋喋不休:“殿下,您两年没回首都星,现在身体已无大碍,是该进宫陪陪陛下与王后了,他们都十分挂念你。”
“给您准备的庆功宴您不参加也就算了。但再过些日子,就是您继承您父亲塞缪尔亲王爵位的日子……”
老者话音未落,一点点冰雪的味道蔓延,车厢内的氛围瞬间压抑至了极点。
阮榕锡原本只是尴尬低头看着自己的智脑,如今却不得不开腔:“少帅这次精神力暴走十分异常,不去见陛下和王后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
“胡说,陛下和王后怎么可能因为区区安全问题就回避不见殿下!”虽然慑于精神力的压迫,但老者还是坚强出声。
身为皇室派来照顾殿下的管家,他在元帅府已有八年,早就看破这些银翼军旧部想要离间殿下与陛下的企图,怒道:“你们就是想太多!”
阮榕锡则看向坐在后座上、始终闭目养神的银发男人,强势辩解:“可是少帅这次才过半年就精神力暴走了,还暴走了两回。虽然最后一次是误会,不算是暴走,但少帅的确是今天才刚刚感觉好了一点。”
阮榕锡其实还想说:为了防止自身暴走,少帅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深埋地下、金属墙壁十米厚的隔离室内整整一天一夜,这期间丝毫不担心自身安全的国王和王后怎么没来看看少帅呢?
现在确定安全了,人才出来,那边忽然就说起什么惦念了。
一旁的老者不再说话,而是吹胡子瞪眼地看向后排,打算让少帅做主。
后排的男人长腿折着,坐姿十分标准,军帽压得很低。
大部分面孔都藏在军帽下的阴影,只能看见他弧线俊美但锋利的唇线,以及脖颈上方未被遮盖住的银色发梢。
从始至终,他未置一词,仿佛并不关心他们所说的一切。
如此硬朗凛冽的风格,却叫作为副官的阮榕锡心疼不已。
想想在漆黑的地下独自待了一天一夜,且每次精神力暴走后都会伴有的头疼等后遗症,他很快换了个话题:“啊,等会儿去秦医生那里做完检查,少帅要不要吃点东西?……话说回来,少帅这次要在首都星待一段时间准备毕业吧?那倒正好了。”
作为管家的老者再度刷存在感地适时接话:“是啊,殿下也该留在首都星好好调养一阵了,好好养伤。”
两人一言一语,提到的是同一个人,却用着完全不同的称呼。
后面一直沉默的男人这回倒是开口了,他忽然哂笑一声,语气不明道:“是啊。”
车上再度一静。
管家老者和副官阮榕锡都没听明白,他们刚才说了这么多,如今殿下/少帅说‘是啊’,那是什么是啊?殿下/少帅认同了他们的哪句话?
可他们也不敢问。
因为淡淡的风雪味溢散开,「畏惧」的信息素使得男人在意有所指、又嗓音轻慢地开口时,便已经叫他们如坠冰窖。
哪怕殿下/少帅从始至终只说了两个字。
……唉,少帅不喜欢首都星,也不喜欢这里的很多人,每次回来心情都不好。阮榕锡是知道一些事的。
偏偏老管家还总是喋喋不休地戳少帅不喜欢的点。
不过话说回来,少帅这次回来也与以往不同。
透过后试镜,阮榕锡知道少帅被衣领遮盖的颈侧此刻正贴着一张大大的胶布。
倒不是那里受伤了。
而是……少帅被人给咬了……
有人咬了少帅的腺体!!!
天知道少帅回到首都星的那天,当发现他脖子上多了好几个鲜红齿痕时,他们有多震惊!
试想一下吧,原本所有人都在担心精神力暴走了的少帅的安危。
不能自控的少帅,很可能将自己乘坐的飞船都摧毁,而且他可以轻易扭断任何人的脖子……是任何人。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能在不动用毁灭性热武器的情况下阻止少帅了吧?
但最终,被“毁坏”的竟然是少帅的脖子!
至于那位竟然可以近身少帅的少年,不用猜,也知道是少帅特别吩咐送回首都星的那位。
阮榕锡没亲眼见过,但据负责护送的人说,那少年黑发黑眼,可爱又秀气。
奈何少帅无法被任何人标记。
且,看样子少帅安排人将少年接回,也只是出于一时的承诺,并没有其他意思。
他倒是命自己去查过少年的背景……
“叮铃”,又一条消息蹦了出来,阮榕锡看完,眼睛不由一亮。
“哎呀超级大瓜啊……少帅,您猜怎么着?小盛同学回家的时候,任家正在给那位被抱错的假少爷开生日派对!”
贵族圈没有秘密,越是丑闻发散得越快。而且这次还有人在任乔楠的生日会上直播。
有人直播就有人转载、写稿子发新闻,刚才发生的事立即全网皆知。
阮榕锡直接将智脑上类似新闻的信息读出——既然少帅命他去查过少年的背景,那阮榕锡这也不算八卦,而是汇报工作。
只不过越读越生气。
“……什么人啊,亲儿子还没找到,倒着急给养子开生日派对了!说起来,既然是抱错,那今天也是小盛同学的生日了?……啊,果然。”
后面表情一直藏于帽檐下的人,缓缓抬起眼帘。
同样已经知道少年悲惨身世的阮副将:“气死了!小盛同学回家,任家人第一句,竟然是责怪他怎么不早点告知家人他还活着!”
“怪不得小盛同学回家之前还要先藏起智脑,要不然真说不清了!……啊咧,少帅,前面不就是任家宅邸?”
第11章 是郁长官
在洗手间蹲了一阵,再度坚强起来的盛澜打算先洗个澡。
但他很快就发现,浴室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
难道还是找错房间了?
不可能,如果自己走错了房间,任乔邦不会没有反应。
盛澜又出来转了一圈,最终在一个柜子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大包堆放在那里的东西——那些都是原主的个人物品。
被一个黑色的类似塑料袋的袋子装着,这种袋子盛澜刚才在院子里和别墅中都已经见过了,就是普通的垃圾袋。
……
他出事了,任家就用垃圾袋将他的东西包好塞进角落。
想来是想等到他失踪的时间够长、到了可以正式判定他死了的时候,就直接将这堆东西埋了,或者做成衣冠冢,再大肆宣扬,就又能博得一波股价上涨。
这是真以为他不会回来了。
盛澜眼中闪过一片嘲讽的光。
他蹲下身来翻找袋子,原主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里面只有一个书包,几套衣服,一只玩具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