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德莱愣住：“什么放弃？”
下一秒神色大变，“谁说的放弃？安安把命都交代出去了，谁敢放弃？！”
纪云停：“？”
穆境予眯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恩德莱似乎气狠了，胸膛剧烈起伏：“你又是什么意思？”
穆境予察觉不对，停下脚步整理思绪，半晌，他言简意赅地道：“外公告诉我，军区的人选了我妈去执行必死的任务，你因为正在竞选菲格斯族长，不肯动用权利帮我妈推掉这个任务，还借着我妈卖命的功劳上位，成为菲格斯掌权人——”
“放他X的狗屁！”向来矜贵淡定的恩德莱抖着手破口大骂。
因为太过生气，他脖颈青筋绷起，脸涨得通红，“我为什么要抢这破族长位置他心里没数吗？！天天拿那些狗屁不通的东西哄安安，哄得安安死活要接这个任务，我特么——”
突然闭嘴，别过头去，背对着他们不说话。
但方才泄出来的一丝哽咽，还有颤抖的身体，还是露了几分情状。
穆境予愣住，继而沉默。
纪云停抿了抿唇，握上他紧握的拳头，安抚般摸了摸。
穆境予回神，看了他一眼，深吸口气，对着恩德莱背影问：“我妈当年，究竟去执行什么任务？为什么所有军区都查不到她的信息？”
等了许久，背对着他们的恩德莱终于开口。
“黑洞任务。”他声音低哑，“因为她古汉族的纯正血统和S+的体质，她被挑选成黑洞任务的第六任实验者。”
穆境予、纪云停同时怔住。
第158章
涉及机密, 三人没去星兽园，直接转到穆境予办公室。
纪云停坐在会客沙发上，捧着自动茶水机给他们送上的茶水, 安静地听恩德莱解释所谓的黑洞计划。
联盟在这片星域发展了数千年, 内战无数，和平的年份其实不多，现在已经是有史以来难得和平和稳定的时代，但联盟内部依旧有很多的党派倾轧，议会和各项工作经常受阻, 推进困难。
偶尔还会波及边境。
上一届西境军上将就是临近退役, 一脚踩进派系争斗里, 导致信号设备、能量储备、后勤……各种掉链子，最后主将团队因星兽遮蔽信号得不到补给而亡, 大部队竟然因此阵脚大乱, 差点全军覆没。
当然, 这与黑洞计划无关。
联盟版图扩大，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得益于黑洞刷新的随机性。数百年之前，黑洞会不定时地随机刷新在联盟各处，当时还没有四大边境军的分类, 几大军区得随时待命, 即便如此，每次黑洞刷新，总会有许多民众死伤，悲剧不断重演。
在那种状态下, 联盟政府秘密启动了黑洞计划，誓要改变这种状况。
虽然黑洞能量极强且神出鬼没, 难以观测监察，但通过上百年的跟踪测试，科学家们已经基本掌握了黑洞爆发的条件和频率。
但黑洞能量太过庞大，他们最具杀伤力的武器也无法将其爆破、消亡。
于是，科学家们开始研发各种能量装置，在黑洞能量信号出现的时候，通过能量引聚设备，将其引导到边境区域，然后再爆发。
而这些能量引聚设备，就安置在边境军区外的宇宙空间里。
纪云停恍然，怪不得每次黑洞活跃期都这么凑巧在边境，原来这是干预后的结果。
恩德莱还在解说。
黑洞引到了边境，减少了伤亡，但只是减少。高额的军费、伤亡的高质量人才、被破坏的边境资源星……损失依旧是巨量的。
黑洞的研究也不曾停止。
两百多年前，科学家们开始试图钻研黑洞世界的另一端——究竟黑洞通往何处，为何会传送过来如此强悍、如此繁多的星兽群？
为此，联盟政府在黑洞计划的基础上，开始了代号为X的二代黑洞计划——穿越黑洞。
实验非常的惨烈。
第一次，耗时将近十年，死了上百人，才堪堪将第一任实验者送进黑洞区域中心。
他们研发了能在黑洞能量里近距离传播的生命信号设备。这种设备直接植入人类心脏，只要血液还在流动，微弱的生命信号就能越过黑洞，接入黑洞附近的航空舰。
然而，该名实验者的生命信号，仅仅持续了两秒。
第二次，吸取了第一次的经验，依旧牺牲了近70人，才成功送进去一名。
第三次，……
第四次，……
然后，科学家们总结出经验：体质和精神力越高的人，越能扛过黑洞时间。而肤色人种也会有影响。
第五次的时候，他们精心挑选了几个少数民族的纯种高体质战士，分批送进去。
其中，古汉族的高体质战士，信号持续了整整18个小时。
已经平静下来的恩德莱抬眼看穆境予，道：“那名战士，是你妈妈的远房表叔。”
穆境予压下满腹惊涛，问：“你说我外公拿什么东西哄我妈？”
恩德莱：“你外公是黑洞实验的科研人员之一——”察觉穆境予脸色大变，他摆手，“他并没有怂恿你妈妈参与实验的意思。”
他嘲讽一笑，“但他的表弟参与了实验，并且牺牲了，不管是为实验正名，还是为了堵亲友的悠悠之口，他给自己的表弟冠上了各种英雄、伟大的名号，加上联盟政府确实很大方，不光给其家庭丰厚的抚恤费，还有后代的各种安排。”
纪云停懂了。荣誉观和牺牲感，不光灌输到了家族子弟身上，还灌倒了自家孩子。
果然，只听恩德莱带着几分怨恨道：“所以，当实验组的人找上了安安，他想阻止，太晚了。”
穆境予沉默。
恩德莱：“你妈妈当年的生命信号持续了将近三天，黑洞内部也没有大的波动异常，说明没有大能量的爆炸……我赌你妈妈还活着。”
他看着穆境予，“这是我抢夺菲格斯家族族长位置的原因。只要我掌权菲格斯，在我有生之年，黑洞实验就不会停止。”
“这也是你退学时，我让人把你绑回来狠狠揍一顿的原因——我岁寿有限，你只有站上去，才能成为你妈妈的希望。”
穆境予盯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说。
恩德莱嗤笑：“我不需要你的相信，以及，私自退学、挨打之后就玩失踪的人可不是我，几年来不肯联系的人，也不是我。”
他往后一靠，双手搭在交叠的腿上，继续道，“还有，我不是你妈妈。你退学那年我就想明白了。如果将来你不愿意、或者没有能力支持这项实验，我自会做好安排。你只是我的planA，我绝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全部压在你身上。”
穆境予面无表情。
但手背脖颈青筋绷起。
纪云停不忍，握住他拳头——被反握住，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的指头掐断。
他暗吸口气。
穆境予察觉，瞬间松开，抓起他的手检查。
纪云停连忙：“没事，你没用力。”
穆境予皱着眉，轻揉按那被勒出几道指痕的手背，还放出精神力同时舒缓。
恩德莱就一直淡定地看着他们。
纪云停看穆境予垂眸在那按按按，想了下，看向恩德莱：“我有个疑问。”
恩德莱伸掌，示意他开口。
“阿姨应该也是注重环境保护、生态保护的人吧？为什么我看菲格斯家族这几年却接连收到生态罚款？这些年是你在管理吧？”
恩德莱沉默片刻，道：“因为我需要非常庞大的资金。”
“我知道你们在意这一点，后续我会让人想办法去改善……但西境军的合作，我必须要拿下。”
他冷笑，“儿子可以不要，不能影响我赚钱。”
纪云停：“。”
揉按手指的力道突然停了。
他没看穆境予，硬着头皮继续开口，“你赚这么多？全丢给实验组？”
恩德莱：“不，我自己另外组了实验室，这几年在北境军做了几次实验了。”
纪云停：“！”
这……是真牛逼啊。
连穆境予也抬眸看他。
纪云停犹豫了下，又问：“你怎么能确定阿姨一定还……那毕竟是黑洞。”能量强悍得连飞船都无法靠近啊。
恩德莱：“因为星兽。”
“从黑洞里出来的星兽，体质等级甚至能低到C级。”
纪云停：“！”
穆境予：“！”
……
恩德莱离开了。
穆境予方才跟远在米科诺西斯星的外公联系。
纪云停特地避到他办公位置上，打开光屏办公。
等到没声儿了，他才发现穆境予坐在沙发上半天没有动弹。
纪云停皱了皱眉，关掉光屏，走到他跟前，摸了摸他脑袋：“是不是说了什——不管大家怎么说，你不用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刚才怕穆境予心里压力大，还特地借用了他办公室里的耳机，现在倒是有点后悔……也不知道他们说了啥。
话音刚落，他被拦腰揽住，按到男人大腿上。
他，“……干嘛？”
穆境予看着他，认真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对我有什么意见和要求，一定不要憋着不说。”
纪云停：“……”
双手一啪，用力搓他脸颊，把好好一酷哥搓成喜剧人。
穆境予：“……”
纪云停搓了个过瘾才罢手，没好气道：“你是不是傻了？咱俩相处向来不都是我说你听吗？你这别扭性子，我可太了解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