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喝酒,这次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轻笑了下:“正好,我早上买到了很甜的葡萄,诚邀裴总来我家品尝。”
“准了。”裴小熊猫愉悦地说。
挂了电话,小熊猫轻巧爬上树,毛茸爪爪在枝头努力地扒拉着,身后大尾巴高高扬起。
花了好一会功夫,认认真真地给自己的人类摘了许多串漂亮的槐花。
边摘边馋,忍住没有吃掉。
要留着肚子吃槐花饼的。
……
担心裴总又被那只小黑猫保安拦住,叶清羽这次早早来到小区门口等候。
但今天小黑猫不在,收养它的那位保安姐姐倒是在。
她戴着保安帽,脖颈上几道泛红的猫爪印惹眼,正魂不守舍地靠在保安亭门边。
叶清羽站在小区门口耐心等待许久,某次不经意抬眼,眸光骤亮。
裴总来了。
女人将一条浅黄色的收腰裙子穿得窈窕生姿,手里提着一篮洁白如雪的花。
她头顶是蔚蓝宽阔的天,身后是翠绿盎然的春,裙摆飞扬,像一阵春风踏过来,满身惬意和自由。
这副蕴有浓郁春日气息的画面让叶清羽看得忘了眨眼,呼吸也不自觉微促。
是不是因为她最喜欢春天?
“叶清羽?”
裴绒走到年轻女人面前,歪了歪脑袋。
“……嗯。”叶清羽慢半拍地应声,胡乱敛了视线,俯身接过女人手中的小篮子,“裴总,这是什么?”
“槐花啊。”裴绒说,“上次你的两串槐花……无故消失,小楼后院的槐树今天开花了,我就给你带了几串。”
叶清羽微微睁大眼睛。
只觉心头一片暖意融融。
没想到裴总竟然还在惋惜那些失踪的槐花,并且给她带来了这么多串,实在太细致体贴了。
她轻轻笑起来,“真是谢谢裴总了。那正好,我今天做槐花饼给你吃吧。”
裴小熊猫就等着这句话呢。
她耳朵微动,矜持克制地点头答应。
进了叶清羽的家,裴绒轻车熟路地换鞋洗手,去客厅坐下吃人类给她准备好的水果。
葡萄竟已经贴心地剥好了,翡翠般晶莹剔透,吃起来甜滋滋的。
裴小熊猫咀嚼间满足地眯眼。
叶清羽看了眼裴总,心情轻快地拎着一篮槐花进厨房,将它们仔细挑拣、摘净后,用淡盐水浸泡。
顿了顿,她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木制小筐将槐花罩住,免得又有什么未知的贪嘴小动物偷吃。
这可是裴总特意摘给她的。
在储物柜里翻找半天,终于找到上次新买的面粉。她关上柜门,抬眼发现窗外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郁,深暗的云层正在翻涌。
貌似快要下雨了。
“要我帮忙么?”
女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叶清羽回头便见漂亮老板倚靠在厨房门边,湿漉漉的指尖还拈着颗咬了一半的水晶葡萄。
她莞尔,哪会劳烦裴大小姐,轻声说:“你坐在客厅吃东西就好了。或者无聊的话,也可以去我的书房玩。”
裴绒顿时好奇:“书房在哪里?”
槐花还得泡会儿盐水,叶清羽便洗净手,先带她去书房。
书房不大,但装饰得雅致温馨,书柜里整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
叶清羽最喜欢这里的落地窗,视野开阔,春看百花冬赏雪。
她开了灯,走过去拉开遮光窗帘,发现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天空已经愈发阴暗。
乌云如深色幕布,正在慢条斯理地蚕食着光明。
裴绒没来得及发现这件事,她的目光已经停驻在书桌摆放的相框上。
那是一张小熊猫的水彩画。
小熊猫呈直立姿态,毛茸爪爪高举投降,露出的腹部有一块爱心形状的雪白绒毛,格外惹眼。
画者落笔细致精巧,绘制的色彩可爱治愈,烂漫如海面橘色的晚霞。
裴绒一怔,没碰葡萄的手将相框拿起来,桃花眼里几分惊艳浮动。
看那小腹上爱心形状的雪白绒毛,画里是她世界最可爱的裴小熊猫没错了。
她回头,看向年轻女人:“叶清羽,这是你画的么?”
叶清羽点头,思忖过后还是说道:“其实这本来是要送给你的礼物。”
自从知道裴总很喜欢小熊猫,她就琢磨着送女人一副小熊猫的画。
但上次裴总让她换掉桌面壁纸€€€€她以前画的小熊猫,她便以为裴绒不喜欢这种绘画风格,于是这份刚完成的礼物便被可怜地搁置在了书房里。
裴绒的指尖隔空抚过画中小熊猫的腹部,又问:“这是你照着我送你的毛绒玩偶画的?”
否则叶清羽怎么会画那爱心形状的白色绒毛呢?
这可是她裴小熊猫独有的。
别的小熊猫腹部通常都是整片黑色毛毛。
叶清羽却忽然卡了壳。
她眼眸里难得浮上几分起伏的不安,唇瓣翕合,最终还是选择问道:
“其实裴总,我一直想问你……你送的毛绒玩偶有原型么?”
裴绒耳朵微动,顿时抬起头来。
她的桃花眼清幽,“为什么这么问?”
叶清羽转身,从书柜里取出一本厚厚的画册,放在桌面上,“裴总看看。”
裴绒看了她一眼,随即将画册轻轻翻开。
只见里面无一例外地全是小熊猫。
画笔从稚嫩的铅笔线条逐渐变成丰盈饱满的色彩,画纸从粗糙泛黄的旧纸张更迭为崭新清透的水彩纸,唯一不变的,是那只小熊猫的腹部始终有一块爱心形状的雪白绒毛。
“从小到大,这个形象经常出现在我梦里,后来便出现在我的画里。”
年轻女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所以那天看见你送的小熊猫玩偶,我惊讶得恍惚€€€€就像梦忽然照进现实,奇妙得让我甚至不敢轻易向你确认。”
裴绒指尖一滞。
便如窗外浓云在天际翻涌,此刻叶清羽的话也在她脑海里搅弄。
她抬眸,桃花眼逐渐熠熠,直勾勾地望向自己从人群里一眼看中的人类。
这个人类是不是生来就为了爱她呢?
竟然在还没遇见过的时候,就已经认真画了她裴小熊猫这么多年,像一份深沉的惦念。
她阖上画册,于是憨态可掬的小熊猫们、连同它们被绘制的那些时光也一起随纸页合拢。
心中似乎正有饱满、充盈的愉悦弥漫开来,同时掺杂着迷蒙的惆怅酸意,浑噩难以辨清,让她脑袋隐隐作痛。
“轰隆€€€€”
一道闪电倏地撕裂暗黑天际,窗外雷声骤响。
落地窗无法将那电光削弱半分,整个书房霎时亮得晃眼。
裴小熊猫浑身一抖,心头搅弄的思绪瞬间被雷声驱逐,只剩一种骨子里的惊惧。
她抬眸,连忙跌跌撞撞后退两步,本能地两手掌心摊开、高举过耳朵,快速作出一副“投降”的模样。
与她身旁相框里,那只举手投降的小熊猫如出一辙。
“轰隆隆€€€€”
小熊猫的投降并没有让雷声心软退让,天际紧接着炸开更猛烈的震响,暴雨随之倾斜而下,重重击打在落地窗上,水花四绽。
裴小熊猫又一抖,两手举得更高,桃花眼霎时雾意迷漫,淋湿窗户的骤雨仿佛一同打湿了她的面颊。
叶清羽站在落地窗附近,尚屏着呼吸、等待裴绒回答这些小熊猫是否存在原型,却听身后雷声忽然响彻耳畔,猝不及防。
她心跳一顿,下一秒便见裴总已经眼眶红红地踉跄着举手“投降”。
€€€€裴总现在和我画里的小熊猫一模一样。
这个念头匆匆掠过,她立即转身,将书房的遮光窗帘拉上,而后走向仍惊魂不定高举双手、眼眸湿润可怜的漂亮老板。
心里莫名泛起酸胀的疼意。
“别怕。”
她握住裴绒的一只手臂,尝试将人搀扶到客厅。
女人看起来浑身僵滞,却被她轻轻一拉就绵软成一滩水,柔若无骨。
将人小心安置在沙发上,叶清羽先去将客厅的遮光窗帘也拉紧,再快速折返回来,从茶几上扯了几张纸巾,轻车熟路地照顾胆小爱哭的老板。
捏着纸巾,颇为娴熟地给女人擦眼泪,她忍不住轻轻叹息:
“怎么这么怕电呢。”
上次遇见电蚊拍就被吓哭,今天雷电估计更难办了。
果然,擦完眼泪后,女人的眸光仍旧可怜地恍惚着。应是受惊后半晌回不过神来,犹沉浸在某种恐惧里。
叶清羽犹豫些许,指尖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