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会知道,研究所的系统早在一年前就已经被我攻破,里面的一切数据都已被我尽收眼底。
“包括监控内,他在实验室里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他更不会知道,从我发情期到来的那天,他就已经完完全全入了套。
“我预判了他的表现。和他朝夕相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他不喜欢强迫,那我就装着为他着想,装着可怜装着倔强。
“低级的猎手才用蛮力强迫猎物,而高级的猎人从来就懂得如何攻破猎物的心理防线。
“那四天的纠缠,我在他恍恍惚惚的空挡,给他注射了自主研制的激素。
“有了这种激素,他就会对我产生恋爱的错觉,一旦感受到我的气息就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当然,只对我。
“我其实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对劲,他教我的道德伦理更是已经完全被我背弃。
“但作为一只阴险的蛇类,我遏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和邪念。
“科学是个不太好定义的东西,好人用它造福人类,坏人也可以用它为所欲为。
“但我的所求,不过是和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光和希望长长久久。
“他的世界有太多东西。有实验室的友谊,有父母的疼爱和珍视,还有自然界的存亡和复苏。
“而我的世界,却只有他。
“他是我的一切,那么他的一切也必须完完整整属于我……”
……
乔语卿立刻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
他记得,他那天醒来后看到自己的手臂上有个针孔。
而且后来还有一种奇怪的不协调感。
原来如此。
真是畸形的感情,畸形的关系。
乔语卿不住地感慨。
原本的他应当没有发现这本日记,便以为自己当真爱上了郁宛,于是后续又找了那些没有涉事的研究人员,重新开了一个进行了完全切割的新研究所。
他们做的都是正当的研究,除了乔语卿在暗里试着寻找复活郁宛的办法。
结果方法还没找到,他遇害了。
乔语卿:……
这个世界好像有亿点点危险,郁宛救了他一回,结果他还是死了。
然后后面的事,大概就是那些了。
至于为什么会失去记忆,其实是带着记忆的他授意的。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遇害可能是由于研究所内有内鬼,在发现自己能回来后,他就打算用失去记忆的自己作饵,等把内鬼钓出来后,再让郁宛把人解决了。
结果没想到郁宛用自己的能力让他失忆后,郁宛自己也出了问题。
更准确来说,应该是郁宛在他失忆后,暴露了自己真实的面目。
也让他发现了更多之前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分割了自己的轮回。
郁宛只是最终没忍住,才把他的记忆又还给了他。
不过这回遇害……
乔语卿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脱离了幻境,也没再回到郁宛的身边。
回到了现代的实时时间线。
郁宛总算放过他,肯陪他干正事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落点是哪里。
乔语卿立刻拨打了林祺的号码。
电话一通,他立刻问道:“距离我上次联系你过了多久?”
林祺:“已经四天……”
话没说完,他听见林祺惊声喊道。
“快!所有人立即撤出防护罩!玻璃破了!”
乔语卿蓦然怔愣,玻璃?
是他当初布置的能困住郁宛的玻璃破了?
他忙道:“发生了什么?你们快离那里远一点!”
林祺呼吸急促,听起来是在快跑当中:“你家那个发狂了,隔离室的死域开始沸腾,里面那个身体碎片在不断地膨胀,已经开始冲击隔离室了!怎么办!你快回来啊!”
“先别管它,快定位,来接我!见面再说。”
林祺:“原地等我!”
“再问你个事,你到底能不能管得住你家那个?”
乔语卿:“……直说吧,我家宛宛怎么了?”
林祺:“他炸了隔离室,而且追着我们跑,他现在……你见过那种像是末日一样的龙卷风吗?”
乔语卿倒抽一口凉气,只觉眼前一黑。
很好,原来他能脱离幻境不是郁宛想开了,是被他困在这边的碎片终于发疯了。
够讽刺的。
“他杀人了吗?”
手机里传出惊恐的叫声:“我不知道!他所过之处到处都是黑雾,完全看不见。”
死域……
郁宛不会是打算把这个世界全都变成死域吧?
“你们现在离我有多远?”
林祺:“在车上,刚跑出我操€€€€!”
“林祺?林祺!”
手机里传来呼啸的风声,乔语卿对那声音太熟悉了,那是死域里才会有的声音。
地上瘫着的人呆呆地看着天边诡异的一幕,惊叹出声:“……那是什么?”
乔语卿手里握着手机,闻言立刻抬头看向天边。
无边无际的黑色,像是墨水侵染了世界,浓郁到遮盖了黑夜。
看着天边侵染的那抹黑,他仿佛看到了熟悉的死域。
“是真疯了……”
在乔语卿看来,那抹黑色弥散得极快。
下一秒便铺天盖地而来,狂猛凌厉的风冲击而过。
天地之间化为一片虚无,无数的孤魂野鬼在哀嚎。
那些本该湮灭的灵魂,在这一刻重新回归阳间。
无数的灵体从土地里爬了出来,在人间飞舞。
地上瘫着的那几个人瞬间没了动静。
乔语卿四下看去,天地黑暗,只剩自己。
“找到你了!”
不似人声的低吼响起。
黑雾中爬出许多许多的蛇,那些蛇清一色的发灰,缭绕着黑色的雾气。
“宛宛……”
乔语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蛇群一顿,齐刷刷地昂扬起身子。
下一刻蛇群便扑了上来,乔语卿被蛇群淹没。
彻底失去了意识……
.
乔语卿觉得自己做了个噩梦,他又回到了当年大都城的战乱和瘟疫当中。
无数的阴气聚集在郁府,无数的亡魂重现人间,到处都是一片混乱。
逃亡的年轻人和路边烧纸送葬的老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叟抱着孩童的尸体蹒跚在街上,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就再也没起来。
四五十岁的大汉跪在一家十几口的尸体前,满脸麻木地绝望自尽。
黑色的亡魂裹挟着杀意,收割着生命。
死亡已不再是终点,人间成为地狱。
恍惚一瞬。
玉宇琼楼变成万盏灯火的高楼大厦。
青石马路变成车流穿梭的油柏高速。
高架桥纵横交错,车声人声成交织一片。
人行路上穿着时尚现代的青年男女嬉笑着挽手走过。
乔语卿站在天台之上,垂眸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