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谢琅道,“即便您所修道与晚辈不同,但晚辈一开始答应了,便绝不会反悔。至于修炼上的事情,晚辈会自己想办法,能有如今这个结果,晚辈已非常满足。”
“算你小子识相。我还是要收你为徒,我替你重塑了经脉,有义务看管你,否则你日后酿成大错便是我之过。”
寒长老对妖实在不放心,即便对方只是一只尚未成年,不曾食人的半妖。
无论如何,他想,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好。
他补充道:“但你放心,我既然收你为徒,自不会耽误你的前途。”
“你若拜我为师,我会让宗主,或者大长老教导你,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剑修,想来你会学到不少,只是希望你强大后,刀尖永远不要对着无辜者。”
谢琅发丝被风吹动,他轻声道:“多谢寒长老为我考虑,我记下了。”
“行了,不说这个。”寒长老清了清嗓子,“你是什么灵根?双灵根?三灵根?”
“单系金灵根。”
寒长老皱起眉。
他记得半妖天赋都不怎么好,除非半妖的父母天赋极高。
可假设父母双方天赋都极高,那么注定他们身份也将极高,但为何谢琅会如此落魄,连经脉碎了都没法修复。
他很是好奇对方父母现在都去哪里了,为何对其置之不理,但此事不好问,凭借敏锐直觉,他觉得背后恐怕深藏悲惨。
寒长老强行转移注意力,笑着道:“你和见雪给我当徒弟,是我之幸。”
谢琅道:“寒长老莫要这样说,成为寒长老的徒弟,本是我们之幸。”
寒长老道:“你小子向来会说话。剑宗明年春分招生,你和见雪现在何地?明年春分,我叫负责招生的弟子来接你们。
“你们虽然是我已定好的徒弟,可还是要按宗规走流程。”
谢琅道:“在天地城城外壹万酒楼等负责招生的师兄师姐来接可行?”
“天地城城外壹万酒楼?可。”寒长老说罢,传送来两枚护身令,“我明日要闭关。这两枚护身令,你们一人一枚,它可保你们性命,具体使用办法……”
谢琅耐心听完,收下护身令:“多谢寒长老。”
寒长老絮絮叨叨,把该说的都说了,没有遗漏,才挂断联系。
谢琅拿着联络玉佩和护身令来到温见雪面前。
温见雪打了个哈欠,正想问一个盘绕在他心中有些时候的问题。
寒长老也收你为徒了?你跟寒长老说了你有师父吗?
谢琅抢先一步,道:“你知道我经脉为何尽断吗?”
温见雪:“大家都说你是在秘境内,运气不好,碰上了意外,实力不济,所以……”
谢琅笑道:“意外?什么意外,所谓的意外不过是人为制造。”
温见雪:?
温见雪:“人为制造?”
温见雪记得小说里也是说谢琅运气不好,在秘境内,碰上意外,实力不济,没能逃脱,所以经脉尽断,成了废物,这怎么会是人为制造?
谢琅冷笑一声,道:“掌门得罪了鬼面书生,鬼面书生为报复掌门,在秘境内毁了我的经脉。”
温见雪审视他,以判断对方所言是真是假。
谢琅坐了下来,道:“不曾骗你,鬼面书生毁掉我的经脉后,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老匹夫,毁了你最得意的弟子,看你如何嚣张。
“我从前不提,只是事已至此,为了尽可能让掌门愧疚,获得最大利益罢了。
“不过这般费尽心机,我也没有得到什么,仅仅是未被赶出门派而已。
前两日,掌门还替黎韩振夺了我的本命剑,他们口口声声说我不配用我的本命剑,拿点灵石就想打发我。
“可再不配,那也是我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凭什么要给旁人?
“你说,这样掌门配做我师父?在我心里他已经不是我师父,所以我说,我没有师父。既然没有师父,寒长老收我为徒,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
“明日,我会退出苍兰派。”
“退出苍兰派?”
“嗯。”谢琅平静道,“我经脉已被重塑,待在苍兰派不便修炼,迟早会被人发现,届时,掌门定然不会放我离开。
“所以,我必须在他们发现之前,退出苍兰派。作为一个废物,退出门派,断不会有人阻拦。”
原文里,谢琅并未退出苍兰派,他在觉醒血脉传承后,食尽苍兰派众人,并将其制造成仇家报复。
但他现在的命运已被更改,因其顾忌,退出苍兰派也不足为奇,但是——
“退出苍兰派后,我们去哪里住?”
谢琅退出苍兰派,作为他的道侣,自然要一并离开。
“剑宗明年春分招生,寒长老说春分时,派宗内弟子来接我们,地点已约好,天地城城外壹万酒楼。我们在天地城内租个短期便宜的房子即可。”
温见雪点点头:“好,你安排就是,我不太懂。”
谢琅把联络玉佩递给温见雪,又拿出一枚护身令递给他,道:“寒长老将于明日闭关,这是他给的护身令,你我一人一枚。”
护身令是一枚表面光滑,不过巴掌大的雪白白玉。
温见雪收起联络玉佩,把玩片刻护身令,问道:“怎么用?”
温见雪听到此物名字,便知此物是用来护身的,可他不知道怎么用。
谢琅道:“护身令你佩戴在身上即可,遇到攻击时,护身令会自动护身,可护身三次。”
自动的,我喜欢。
这种自动的最适合我了。
温见雪把护身令贴身放好,不冷不淡道:“知道了,多谢。”说完这句话,因为太疲倦,眼皮不由向下耷拉,他揉了揉眼睛,打算去休息一会。
待养好精神,便去收拾要带走的东西。
他没什么东西要带走,来这里不过两个多月,除了生活用品和药材,什么都没有买。
轻装简从即可。
谢琅忽然抓住他的衣袖。
温见雪停步,皱起眉头,道:“有事?不是重要的事,等些时候再说。”
谢琅抿直唇线,滞了一会,道:“抱歉。”
这两个字从喉间咕噜出来,格外模糊,即便温见雪用心倾听也未能听清,他不由询问道:“什么?说清楚点。”
谢琅心甘情愿低下头颅,为那日灌酒套话之事道歉,已经耗光所有面子,哪料到会出现如今的情况。
心底陡然升起火气,他烦躁不已地松手,居然尝到几分苦涩,道:“没听清算了。”
“莫名其妙。”
温见雪评价完毕,猛然想起谢琅被第一课凤凰火丹“吊打”后,自己给他用了止血丹,但对方没有付钱!难道说对方刚才那句叽里呱啦,叫人听不清的鬼话是在表达自己赖账了?
温见雪翻脸无情,道:“我不接受。”
谢琅猛然看向他。
温见雪大声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谢琅:“……”
谢琅明悟了,额头青筋直跳,道:“你是不是被钱迷了眼?”
即便确定自己对于谢琅非常有利用价值,但见对方发怒,特别是在对方修复经脉后,温见雪还是不由胆寒,他用神识看了一眼乾坤袋中的护身令,这才有了底气。
“你比我更爱钱。”
谢琅:“……”
温见雪瞄他绣着貔貅图腾的白衣,补上未尽之言,“只进不出,迟早有一天被钱砸死。”
谢琅:“……”
“借你吉言。”谢琅凉飕飕道,他摸出几枚中品灵石抛给温见雪,“你身上的疗伤丹药各卖我九枚,算上你之前你给我用得止血丹,这些灵石想来是够了。”
“差不多。”
钱货两讫。
温见雪彻底打赢这场无硝烟的战争,心情美妙至极,连被对方之前坑了的压抑都消散不少。
他揉去眼睛泪花,拖着疲惫身体,快步走到软榻前,栽倒在床,闭眼就睡,外衣与鞋袜都忘了脱。
乌金西坠,弥留的光线将天空染出绚丽的色彩。随着时间推移,色彩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
寒气逼人,冷风习习。
谢琅炼化所有疗伤丹药,伤势终于愈合,他拿出一把灵石,吸收了其中灵气,补足体内灵力,睁开眼睛,朝房内走去,打算收拾东西。
方才走入房间,他便注意到倒在他榻上的人因为没有脱衣脱鞋,正迷迷瞪瞪地嘀咕难受。
他下意识走至榻前,替对方脱了外衣和鞋袜,又拉起暖被,给人盖好,并将每个角落都压实,以免漏风。
做完这一切,他猛然反应过来,僵在原地。
他魔怔了么,怎么跟个仆人一样伺候对方?
这个耳聋的家伙应该日日被他折磨才对。
谢琅心道可能是自身疾病的原因,他冷下脸,梅开二度,想拽掉对方的被子。
手指触碰到被面,对方翻了个身,恬静睡颜袒露在他眼前,浓密的睫毛借着月光,于脸部烙下两片阴影。
谢琅毫无征兆地撞入阴影之中,无法脱身,心跳奇快。
虫鸣入境,鼓膜振动。
他如梦初醒,手指微曲,稍纵片刻,缓缓收手,转身做事。
看在对方为自己修复灵脉出了很大力气,暂且放过。
折磨之事,日后再说。
他可不是恩将仇报,纯粹是恩怨分明,一码事归一码事。
至于什么找医修麻烦,这种微不足道的事,他早抛到脑后了。
谢琅赶在天亮前,收拾好了他的东西,洗了个冷水澡,恢复精力,他走向软榻,嗓音淡淡,道:“姓温的,起来,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