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影消失的刹那间,风送着一片枯黄的树叶落到苍劲有力的树根上,段家主带着人来到此处。
段夫人随后就到。
“这……”段夫人目光触及地面,狠狠皱起眉头。
地面满是血淋淋的碎肉,猩红的血液甚至溅到附近野草草面。
其中一个地宫护卫蹲下身,摸了一下草面的血液,又拿出符箓,蘸了蘸血液,看向段家主,恭敬道:“家主,是七护法的血,凶手刚杀了七护法,刚走。”
段家主脸色缓缓沉了下来,他拿出寻人针。寻人针由玄铁打造而成,细小的物体上雕刻着双龙戏珠花纹。
灵力注入其间,寻人针旋转,指向一个方向。
段家主翻手收起寻人针,看向寻人针所指方向,冷冷道:“追。”
地面潮湿,枯枝败叶成堆,腐烂于污泥内。
一群黑衣人身轻如燕,脚尖踩过地面,快速朝前,他们的速度很快,快到肉眼看不见,一道黑色闪电一般,从林间跃过。
这样快就追来了?
温见雪察觉到背后的动静,再次甩出一张高级传送符。
一阵天旋地转后,来到雾气蒙蒙的沼泽。
然而身后的人穷追不舍,不一会便又追了来。
对方很是有本事,看来甩不掉。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温见雪回头,雾气重重的沼泽之上,隐隐约约能看到数道黑影。
该死。
温见雪停止脚步,他探出神识,朝前看了几息,一点地面,调转方向,朝东南方飞驰而去。
“快!”
“就在前方!”
地宫护卫队队长对属下道。
第239章
沼泽东南方是一处鬼气森然的断崖。
囚邪地离断崖近,每年死于囚邪地的罪犯或者妖邪,取尽可用之处,便被当时的狱卒丢在断崖下,尘归尘,土归土。
这样大概数年后,崖底聚集起浓郁的阴气,阴气引来数以万计,依靠吸食阴气的尸鬼。
囚邪地本来打算派人剿灭这些尸鬼,因妖邪出逃,暂时搁置了,后来,囚邪地废了,此事便彻底搁置了。
尸鬼在崖底逐渐壮大,形成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
因尸鬼不愿离开崖底,且没有利益可言,各个宗派世家虽都觉得尸鬼是个极大的隐患,却也因此懈怠,不想出钱出力去除掉尸鬼,你甩给我甩给你,一拖再拖,拖到现在还未解决。
温见雪很快来到断崖。
断崖尽头长着茂盛的灌木,细小且带有利齿的叶片上蒙着一层乌黑阴气,叫人心底发毛。
他穿过灌木,鬼气夹杂着凄厉的呜咽声从崖底窜出,直扑面门。
身后那群人快追上了。
顾不得太多,温见雪召出藤蔓,将藤蔓狠狠扎在下方崖壁,从断崖上跳了下去。
几乎被阴气笼罩的崖底倏然亮起无数血红的圆形光点。
尸鬼被惊醒了。
即将坠落悬底时,“铮——”,藤蔓绷直了。
他攥紧藤蔓,收敛气息,掐出隐身符,寻了个凸起点,靠着崖壁而站。
“人去哪里了?”
崖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温见雪听到追来的人在灌木丛内仔细搜寻,搜寻半天,没搜寻到,开始劈砍灌木丛。
他们很快停止劈砍,几道脚步声响起,随后停在断崖前。
“看看崖壁。”
这是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
紧接着,无数刀光剑影朝崖壁劈来,引得崖底尸鬼暴躁不安,在崖底乱爬,发出凄厉的叫声。
这样下去不行,迟早会被击落。
鬼风从崖底升腾起,吹得衣袖翻飞,温见雪目光微沉,他险险避开一剑,忆起自己临行前,将男人的灵兽带走了。于是取出灵兽,将其杀死,丢入崖底。
灵兽坠入崖底,发出“砰——”的响声。
段家主嘴角浮出笑容,他侧头听到尸鬼顾不得情绪,扑上去,咀嚼血肉的声音,抬起手,道:“回去吧。”
地宫护卫当即停止了攻击。
一行人如潮水一般,褪去了。
温见雪舒气,阴气卷着血腥味直往口鼻扑,他一点崖壁,便打算顺着藤蔓翻上去。
此地阴气太浓郁,受其影响,他体内灵力很难运转,还是早离开为妙。
就在此时,藤蔓毫无征兆地断了。
温见雪朝下坠了几米,反应过来,当即甩出藤蔓,扎向崖壁,藤蔓还未触及崖壁,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击在他胸口。
温见雪痛得冷汗直冒,快速往下坠。
即将坠到崖底时,透过浓郁阴气,温见雪模模糊糊看到断崖上站着几个手持利剑的黑衣人。
追他的人不是已经走了么?
这几个黑衣人从何而来?
“砰——”重重砸入崖底时,断崖上的那几个黑衣人消失了。
……
“那人已经跌入断崖,断崖下尽是尸鬼,他活不了。”
地宫密室内,瘦小男人朝单扶摇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
单扶摇抬了一下眼,道:“可瞧出来此人模样了?”
“阴气太过浓郁,未瞧出那人的模样,只隐隐约约瞧见是个男的。”瘦小男人道。
他说完这句话,满脸笑容的拍马屁,道:“段家主太过粗心大意,竟差点叫那人跑了。还好主子料事如神,命人在断崖多等了一会,若不能,后果不堪设想,依属下看,主子比段家主更适合家主之位。”
单扶摇睨了他一眼,“家主之位?”
瘦小男人忙道:“属下说错话了,主子与夫人恩爱如初,从来不想做什么家主。”
“蠢货。”
单扶摇移开了目光。
区区段家家主之位,他从来就没有在乎过,他想要的是……修仙界。
段家也好,太上长老也好,都是踏脚石。
单扶摇望向对面墙壁,墙壁上悬着一盏长明灯。
多年前,极乐楼,寒相居,他坐在房间外,听到恩客同母亲欢好后炫耀,他是世家子弟,家中万盏长明灯,每逢夜晚,便亮如白昼,来往皆权贵,便是第一楼的花魁,都上赶着去他家,任其逗乐。
母亲艳慕至极,各种讨好,小心翼翼询问能不能把他卖下,带入世家,做个杂役也好。
他出生在极乐楼,自然是极乐楼的人,想要离开极乐楼,少不得要人赎身。
“他?”
恩客笑了。
“你是千人骑的妓女,他是千人骑妓女的儿子,进我家做杂役,我怕脏了我家地。”
“我与你说得种种,你只可想象,不可奢求。”
“好生伺候我,若是哪日把我伺候高兴了,待他到了拍卖日,自是会替他找个愿意长期要他伺候,温柔大方的恩客,免去许多痛苦。这也算是一条极好的出路。”
房间内接下来便是不堪入耳的声音。
再后来,母亲头发散乱,抱着他哭,说对不起他,把他生在这个地方。
单扶摇就问她,“既然觉得这个地方不好,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生下来,不掐死我?”
女人愣住了。
说:“他说他会来接我们母子俩。”
“他来了吗?我今年已经七岁了。”
“……或许……或许是出意外了。”
“那你想我与你一般,在极乐楼任人折辱?”
后来,母亲自焚,烧了极乐楼,他趁乱离开极乐楼,再没有回头。
极乐楼就是他的污点,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
“主子,段家主回来了,召我去见他,还要听我说关于控妖术的想法。”一旁的炼丹师刘潜收到段家主的召令,忙同单扶摇道。
单扶摇回神,淡淡笑道:“既是这样,那就去吧。”
“单道友放心,不该说的我绝不会说。”刘潜行了一礼,退出密室。
单扶摇见他退出密室,召来瘦小男人,递给他一张纸条。
瘦小男人打开纸条,眼皮一跳,“这……”
“去做吧。”段氏夫妇实在太碍事了。
……
崖底透不进一丝光,乱石无数,枯骨成堆。
温见雪摔入了骨堆,砸碎几根骨头,破碎的骨头扎入他背部,密密麻麻的疼痛随即蔓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