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深吸一口气,压住汹涌澎湃的寒气,定住心神,朝众人道:“不必担心,不过一群蝼蚁罢了,我们竟然能抓他们第一次,便能抓他们第二次。”他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声音凌厉,道,“第二次抓住,不管他们犯得什么罪,都一律处死,胆敢对金鳞动手,反了天了!”
一众人听得心潮彭拜,恐惧尽数退散,高声应和。
“大长老说得对!”
“这些恶人,该死!我们自有能力对付他们!”
“自古以来,邪不胜正!”
大长老抬手,道:“好了。”
大家方才安静下来。
“出去吧。”大长老一面朝外面走,一面命身旁执事联系其余联系不上自家的宗派世家,不出意外,他们现在的情况也同他宗一般,“让他们一刻钟后,来自在峰,商讨对策。”
事至此,自责计划不够完美,遭妖物端了后方,已无大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挽回损失。
“对了,叫他们防着点谢琅……不,不要叫剑宗的人来,我现在怀疑剑宗是妖族的内应。”大长老补了一句。
执事道:“明白。”
执事说罢,这就开始联系他们。
大长老余光一瞥,见他的花白胡须,想起宗主,脑中匆匆闪过对方嘴含热血,大笑的场景,即便未悟出个什么东西,此时此刻也升起强烈的不对劲感。
他连忙道:“快,随我走!”
一众人只当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转身朝外跑。大长老带着他们几乎是一步百米,快速来到了之前见到宗主的地方。
但是晚了。
汪禹站在离他们几步之遥的离尘台上,嘴上全是鲜血,衣襟甚至被染红一截,他握着一柄拂尘,那拂尘穿透了他的脖颈,而他似乎是没有感觉,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自高而下地看着他们。
“宗主!”大长老叫道。
其他人也跟着喊道。
汪禹没有说话,反将脖颈往前一松,叫那拂尘割断了他的头颅。
他死在了拂尘之下,倒在了离尘台上。
鲜血溅了三尺,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多时,反应过来,在场金鳞宗人全都变脸,哭作一团。
“宗主!”
几个长老心如刀绞,一个跃步,飞到离尘台上,掐诀企图挽住汪禹的魂魄,但对方下定决心要离开,那魂魄怎么也挽不住,两三下,消失在天地。
“宗主!”
几个长老颓然跪倒在地,老泪纵横,他们颤抖着手,企图拼凑好汪禹的尸身,但是截断处残留着拂尘的威压,他们拼尽全力,也不能在此刻将尸身拼合。
血液顺着截断处流出,打湿了他们的衣袍,而更让他们绝望的是,那尸身不过片刻,竟然化作尘埃,随风而去。
台上落下了汪禹的衣袍,随身之物,但是没有人在意,都追着风去了。
“宗主!你站住!”有人追着追着,怒极,连敬畏都散了,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自尽!”
“为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说话!”
天地浩大,无人回应。
几个长老率先追上了风,那风带着尘埃朝四处散去,几人拦住几颗,而剩下的都撒得干干净净,落在每一寸土地之上。
几人看着手中拦住的几颗,擦了眼泪,长叹一声,放走了。
宗主竟不愿留,他们又何必强求。
一群人丧失了主心骨,恍恍惚惚回了宗,正在此刻,先前在黑牢里,执事联系上的宗门世家纷纷赶至自在峰。
自在峰距离金鳞宗不过几十里,由金鳞宗管辖。
众人抵达自在峰,不见金鳞宗的人,觉得奇怪,恐生变故,忙联系金鳞宗执事。
幸而,联系得上,大家露出几分笑容,正要询问可是有事缠身,何至于如今还未抵达约定地点?
忽闻噩耗,汪禹死了。
不是谁杀了他,他是自己自尽的。
众人茫然又惶恐,连忙询问,为汪宗主为何事自尽。
这个答案如果执事知道,金鳞宗上上下下也不至于如今还处于恍惚之中。
毕竟不是自家领头者自尽,众人很快回过神,道一声节哀,便催促金鳞宗诸位尽快赴约。
“正是危机之时,融不得你我伤怀,且快些来吧,以免事态发展到你我都不能掌控的地步。如今上界,能够主事者,也只有我们这些人了,自是要承担起相应责任。”
金鳞宗上上下下方才打起精神,前来赴约。
前往下界,守住风月洞,防止上下界妖族互通,形成难以控制的棘手局面的岫宗主等人在金鳞宗等人到了不久,也赶来了自在峰。
她们的后方也被端了,不过他们还不知汪禹已死的消息,来到此处,第一时间便是寻找汪禹,要暗讽他制定的什么计划。
讨伐林凤前,汪禹同她们信誓旦旦地说,此战不难,只需稍稍出力便能获得胜利。
放屁!
一派胡言乱语!
岫烟和李秀只恨不得扒他骨,吃他肉,然而遍寻一圈,不见其人后,她们终于意识到不对,询问其他人,汪禹去哪里了。
其他人这才想起汪禹自尽这件大事忘了告知她们。
听众人说罢,两人恍然,紧接着,结合现在的情况,想到什么,互相对视一眼,心底皆铺上一层霜。
其他人不知,但她们不可能不知。
自汪禹自告奋勇将单扶摇关押于自家黑牢,两人就不约而同猜到汪禹的想法,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好友”了。
不过她们没有说,想要等到汪禹行动时,再一举揭露对方,借机吞并金鳞。
不过现在的情况超出了她们的预计。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众人商讨片刻,未商讨出个所以然,决定休息一会,再行商讨。
同时派人去寻随同温见雪的修士,这些人命灯未灭,但是现在还没回宗,也没出现在战场,实在叫他们觉得奇怪。
……
换作往常,剑宗的弟子们得知他们把自己当作妖族内应,早就骂了起来,祭剑要跟他们打起来。
但是现在他们没有心情,老家被抄了不说,两个宗主,一个都没了。
这会子,全联系不上,不知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现在遇上什么事情,只通过命灯知道,他们还活着。
弟子们围成一圈,针对这些事情,你发表自己的看法,我也发表自己的看法,吵吵嚷嚷说着如何解困,说到最后,吵了起来,越吵越凶,吵的就是受伤躺板子的人都挽起袖子,想要爬起来打架。
“都给我住手!”花倾城带着人,来到此处。
他回宗后,见宗内情况,急火攻心,伤口崩裂,被秦执事带回房包扎伤口去了。
刚才包扎好,一出门,就听到宗门弟子要打架。
弟子们被训斥一声,总算安静下来,规规矩矩站好,行礼道:“花长老。”
又看向随后而来的人,道:“秦执事。”
花倾城道:“宗内几位执事长老都出去寻找两位宗主了,你们身为弟子,此刻应当抓紧时间疗伤,莫要给宗门拖后腿。”
从话一出,弟子们终于冷静下来,羞愧应是,纷纷盘坐下来修炼。
花倾城轻轻呼了一口气,同秦月走到一边,询问对方,“简兄怎么说?”
简容身为天水派少主,也收到了金鳞宗的邀请,前去自在峰议事。
至于胖子带着几个弟子,跟着岫宗主去了下界,守风月洞。
岫宗主等人撤离时,下界剑宗分宗弟子正在历练,碰上些麻烦事儿,胖子遂未跟着回上界,带着人去帮忙了,估计要过些时候才会回来。
秦月闻言,回答道:“自在峰那头没有商讨出个什么东西,简兄让我们不要着急,且等着就是。”
花倾城颔首,寻了个地方坐下,打算疗伤。
秦月看着他,忽然来了一句,“你是不是池水喝多了?林凤攻击汪禹时,你挡什么挡?就他的命是命,你的命不是命。”
花倾城动作一顿,捻整衣服,吊儿郎当道:“怎么,心疼我?”
秦月骂道:“心疼你个大头鬼,我是怕你死了,我爹会伤心,养条狗都知道送终,养你怎能什么都没有。”
花倾城切了声,道:“整天就知道损我,等失去我了,看你损谁,大小姐。”
秦月抬脚就踹,好歹顾忌着对方伤势,怕把人踹死了,避开了对方的伤口,只是踹了一脚便完事了。
花倾城揉着被踹处,也不同对方嘴贫,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喜欢帮助他人,再则说了,汪禹乃是讨伐林凤的主心骨,假设他死了,免不得人心大乱,士气下滑,如此,我只能牺牲我自己了,反正我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汪禹死了!”秦月道,“我朋友方才传信给我,说汪禹回宗就自尽了。”
花倾城惊讶无比。
秦月甩袖就走,“你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把我爹养你的恩情还了,早些死吧,省得我看见你心烦!”
……
谢琅把林凤的尸体抛了出来,他轻点对方眉心,一道白烟飘悠悠从对方眉心升起,紧接着,消失在空气里。
林凤意识回归,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也感知到了被一剑刺穿,裂出窟窿,痛的要命的心脏。
他动了动手指,艰难转动眼珠,眼皮似乎重达千斤,难以掀起。
他费力想要睁开眼睛,忽觉后颈的毛被人揪住,那人单手拖着他朝前走。
前方有台阶,一步一腾,隔得他背脊疼。
他怒火中烧,用尽全力,再三尝试,终于,他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正是一剑刺穿他心脏的敌人。
对方早猜到这一幕,朝他扫了一眼,拖着他继续前行。
林凤从未受过如此大辱,他宁可他死了。
他的瞳孔在强烈刺激之下,出现变化,双手指蹼间生出利爪。
他企图挣脱对方的控制,但他现在身有重伤,又被主气卸甲阵抽出大部分妖力,几乎要被打回原形,根本没有力量反抗,仅仅挣扎几息,便被对方踩断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