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内情的王德忙把慕容青来拉着坐下,“青老师坐坐坐,没想到您是皇子,怪不得您既懂茶道又会插花。”
他们竟然被一位皇子服务!
慕容青坐在段春水对面,他回答的是王德的问题,但没看王德,“嗯,我们凤尊国的皇子会被当成天下男人的楷模来培养,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八雅样样精通。”
江念:“……”
这不得把他们队长迷死?
他本就喜欢传统一点的会洗衣做饭的“贤妻”,还喜欢“大家闺秀”一点的,他妈妈和舅妈都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两人还是大学同事的教授。
可惜是来找别的女人的。
段春水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像是刚起床,有点起床气的样子。
王德已经惊呆了,天呐,这是什么完美男人,他应该才是小区男德典范!
王德:“我也想变成您这样的男人。”
“……”
慕容青依然说得云淡风轻的,“可能需要一点天赋。”
王德自卑地低下头。
他们四人吃饭,而慕容青没吃,因为他还要戴口罩。他们刚吃完饭,他就起身开始收拾餐桌。
在他收拾时,段春水带着江念出门,没叫桑慢慢和王德,“我在监控视频里找到了主角家。”
之前慕容青不只一次去过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主角所在的房间。
2号楼二单元602。
段春水把这家的资料发给江念。
江念看完说:“是拆迁户。”
富康小区1号楼和2号是给拆迁户的,只不过有很多拆迁户已经把房子卖了,602住的还是原来的拆迁户。
这小区在很久之前是一个叫福山村的一角,村名以小区后面的福山为名,在二十多年以前,还是个被福山隔断,无人问津的小村子。
因一个互联网大厂在附近落地,开启了一个大园区的崛起,周围被带动快速发展,加上福山这座景色不错的山,福山村的人基本上都因拆迁和房价上涨,经济自由了。
他们要去的这一家就是这样的。
资料里显示房主名为林智远,福山村人,五十二岁,分了一套220平的房子,目前在跟第二任老婆和一个女儿一起住,无业。
可是他们进去后,却没看到林智远,只看到了他的老婆和小女儿。
资料上显示,林智远的老婆应该比他年轻七岁,可是她的衰老很突出,头发已然白了一半,脸上的皱纹如沟壑,最容易暴露年龄的是她的手,皱皱巴巴的一层泛黄的皮贴在瘦削的手骨上。
看她的五官轮廓,年轻时应该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
林智远的小女儿正上初一,刚十三岁,看他们的眼神很平静。她对女人说:“妈妈,这是一直让我报奥数班的辅导班老师,我会让他们死心的。”
江念盯着她看了两秒,对房间里正在紧张地看着他们的女人说,“车雨雯真的很有天分,您劝劝她吧!”
说着,他们被女孩推出了房间,女孩也跟着他们出来了,把他们拉进电梯。
电梯下行的过程中,三人沉默地站着,直到出了2号楼的大门。
“你们要把我带走关起来吗?还是要对我进行实验研究,或者直接杀了?”
站在2号楼旁边的合欢树下,十三岁的车雨雯平静开口。
段春水问:“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车雨雯转头看向别处,不知道她具体在看什么,“别装了,你们来这个小区不就是为了抓我吗?”
段春水:“你是这个小区女尊男卑现象出现的原因?”
车雨雯:“是。”
段春水:“你很爱女尊文?”
车雨雯:“那是我唯一爱看的小说类型。”
前面两个问题,车雨雯都回答的很平静,直到段春水问:“你为什么想要女尊男卑?”
“为什么想女尊男卑?”车雨雯的声音一下提高了不少,然后她看着段春水笑了一声,“是啊,你怎么会理解呢?你这个男人,怎么会明白呢?”
“我怎么可能不想女尊男卑,我的身边没有一个女人能活得像男人一样像个人。”
车雨雯不是林智远的亲生女儿,从姓氏上就能看出来。
在她五岁的时候,她妈妈就带着她改嫁了。
她记的很清楚,那时候妈妈哭着说,如果不改嫁她养不了她。
妈妈长得很漂亮,从小被教育女人最大的成功是嫁个好男人。
她没有别的本事,就会嫁人,嫁的第一个男人死了后,她就没法生活了,只能靠嫁给第二个男人。
当时她长得好看,虽然带着她这个拖油瓶,还是嫁了一个在众人口中条件不错的人。
林智远是个拆迁户,有一套不错的大房子,手里还有一笔钱,丧妻,只有一个女儿,对于她妈妈来说,看起来条件确实不错。
妈妈带着她第一次到林智远家里时,她看到了姐姐,林智远和他前妻的女儿林心语。
姐姐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半边长发被一个长飘带蝴蝶结系在身后,像个小公主一样。
可是小公主脾气太差了,她们刚进门,她就把水杯砸到了她妈妈身上,还用一个苹果重击她的脑袋,她被砸得头晕眼花,差点跌倒。
她阴沉沉的眼神恶毒地盯着她们,让她们滚。
林智远温声细语地安慰了她们,说他一定会跟女儿好好聊一聊的。
她们第二次上门,那个漂亮的跟公主一样的女孩,双唇苍白,歇斯底里地喊着:“滚!滚!你们都滚!”
可能是情绪太激动了,她重复地喊着这句话晕倒了。
后来,当颤抖的她被姐姐抱在怀里时,她才知道,那时姐姐恶狠狠地让她们滚,不是讨厌嫌弃她们,而是在阻止她们进入这个地狱。
姐姐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那么小,瘦瘦的,一直低着头,苹果在我手里攥了好久,我才砸出去。”
“听说苹果很吉利,平安果,平平安安,我希望它能把你砸出去,可惜没有。”
第一次没有把她们赶走后,姐姐被林智远打得特别惨,第二次她还是想赶她们走,她晕倒不全是因为情绪激动,还因她前一天被林智远打得太虚弱了。
林智远是个品性恶劣的控制狂,他的控制欲变态到了极点,让一个本该温馨的家庭,变成了可怕的地狱。
他对亲生女儿的控制表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每一个细节。
姐姐必须穿他买的衣服,周六白色,周天黄色,周一红色……不能把颜色弄错。
姐姐必须吃他说的食物,哪一筷子夹什么,米饭的分量多少都不能错。
姐姐每一个小时看什么书,看到哪一页。
姐姐必须上他让她去的学校,即便姐姐去了他说的学校,高中还是转了四次校,一个比一个离家近,一个比一个差。
姐姐必须在他规定的时间回家,不能晚一分钟。
每次姐姐出了一点错,穿错袜子的颜色,或者回家晚了一分钟,他就会既愤怒又兴奋地把姐姐拽进他们家专门设置的惩罚室。
姐姐被打时哭不哭他也要控制。
他对她和妈妈的控制欲也一样变态,只不过在惩罚时略有不同。
他对她们的惩罚经常是把她们赶出家门,尤其是喜欢在气候恶劣的时候。
这一招对她妈妈太有用了,这个以男人为生的女人每次都会跪在门口,双手合十求他让她们回去。
妈妈一个人求还不行,他必须让她这个犟种也跪在外面求他,像个狗一样,才会把她们放回去。
如果她不跪地求饶,他就会把带伤的她丢进雨里。
妈妈从来不敢忤逆他,每到这时,姐姐都会冲出来护着她,姐姐很瘦,但她身上香香软软的,每次她都会安心地在她怀里晕倒过去。
姐姐这种超出林智远控制的行为,会让他更加愤怒地把姐姐拖进惩罚室。
所以,后来她改了,她再也不犟了,她不想再被姐姐颤抖瘦弱的身躯挡着了,只有在姐姐去高中上课的时候,才会像一头倔驴。
林智远好像在玩一种病态的游戏,她们是他游戏的旗子,游戏规则是他的控制欲,游戏场地是这个父权制下的家庭,游戏奖励就是他这个没其他能力的男人,感觉到了欲罢不能的权力滋味。
姐姐曾跟他说过,林智远的控制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我妈妈多次逃跑,被打断腿终于放弃后。”
很多很多年前,他们住的这里还是个小山村,姐姐的妈妈是被拐卖到这里的,托北城是大城市的福,姐姐的妈妈很快被父母找到了,可是那时姐姐的妈妈已经怀了姐姐,所以妈妈的父母就让她留在这里好好过日子,当时已经有拆迁的消息传出来了。
可是姐姐的妈妈一直在逃,一开始林智远对她很好,因她屡次逃跑,他的本性被激发出来,把姐姐妈妈的腿打断了。
为此他去蹲了监狱,从监狱出来后,他不再去工作,整天呆在家里,控制欲报复性地一日比一日变态,姐姐的妈妈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郁郁而终了。
而同样长期在这种窒息压抑环境里的姐姐,也经常恶心呕吐。
每天晚上姐姐都会偷偷地吐,她在隔壁房间听得清清楚楚,等到姐姐吐完,她会从房间偷偷出去,把卫生间打扫干净,如果有可能,她会在姐姐门口看着,等她睡着。
——她们不管是去卫生间,还是回房睡觉都是不能关门的,这也是林智远的要求。
每次看到姐姐终于睡着,看到姐姐长长的睫毛终于垂下,是她一天最幸福最安心的时刻。
后来姐姐终于稍微地短暂地解脱了一点,她考上了一个离家很远的高中,需要住校。
林智远就把他对姐姐的控制欲,过量地加在了她和妈妈身上。
姐姐不在家,她时常犯犟,林智远经常在暴雨和大雪时把她仍在外面好几天。
有一天她踉跄着要倒地时,有一个阿姨抱住了她。她认识那个阿姨,她是一个幼儿园老师,小区里的孩子都很喜欢她。
她看到了她身上的伤,在大雨中紧紧抱着她。
那天冰冷的雨水落在她全身,只有脖子里滴落的水珠是热的,大颗大颗的。
那次之后,她经常会收到一些姐姐之外的温暖。
两天没吃饭的她,被一个阿姨领回了家,空荡荡的房间里,餐桌上满满一桌香喷喷的菜,那个阿姨给她成了一碗饭,让她吃。
她握着筷子,问那个阿姨:“这么多菜,没有其他人吃吗?”
阿姨将垂落的头发掖到耳后,苦涩地笑笑说:“我老公在外应酬不回来了,儿子嫌我做的饭难吃,快吃吧,多吃点啊。”
五岁之后,她第一次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吃得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像小区那只流浪猫,每次有人投喂,都会吃得流泪。
那么香那么好吃的饭菜,她在阿姨家吃了好多次。
每次她被赶出家门,肚子一饿,那个阿姨就会对她挥挥手,然后牵着她的手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