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脚步也越来越快,想快点离开这个让他心跳过速的源头,丝毫不知道此刻魏大人站在院子中间也在拼命的压制心跳。
现下他心中哪里还有什么家国天下,全是刚才轻触那一下的温软甜蜜,还有正在阳光下快速远去的背影。
看着徐灵鹿有点凌乱的步伐,想起他刚才虚张声势的态度,魏镜澄不由的露出一个笑容,也罢一起去也好,若遇到什么凶险,只要自己还有命在,就一定能护着他。
徐灵鹿一进空间,就看到阿润仰躺着被梨白压在身子底下正在强行蹭脖子。
救命呀!这个画面,虽然小天师的思想是无比纯洁的,但在这一瞬间还是不免在脑海里将阿润替换成了自己,而梨白……嗯……被他替换成了魏镜澄。
我到底在想什么呀!
徐灵鹿两步冲过去,恼羞成怒的破坏了两只小猫咪的好事,给撕开了。
阿润委屈屈的‘咪呜~’一声埋进徐灵鹿怀里撒娇,而梨白蹲坐在地上悠闲的舔着前爪的肉垫,仿佛一个已经得手的恶霸。
事情紧急,徐灵鹿没有太多时间管小猫咪,阿润的智力指望不上,只能托付给梨白。
从百宝囊中掏出一叠小纸人,放在桌子上,小天师对梨白说,“宫中出了危险,我现在要进宫去,你和阿润要独自生活一段时间了。”
“这叠纸人,已经附灵了,可以负责你和阿润的日常生活,鱼是做不了了,这段时间跟着阿润吃罐头吧,用的时候输入一点阿润的妖力就行。”
接着又拿来一个送给竹太妃的那种小铜盆,从竹筒里浅浅的倒了一层水进去,“这个里面可以看到竹太妃,若是她有危险或者你们有危险都可以撕掉纸人告诉我。”
交代完小猫咪,徐灵鹿进去收拾这次要带的器具,两小只似乎是有了感觉,脚前脚后的跟在徐灵鹿脚边粘着。
尤其是阿润一直在‘咪呜~咪呜~’的小声叫唤,听上去非常可怜。
徐灵鹿收拾好东西,把阿润捞进怀里,狠狠的吸了一通,“这次比较危险,实在不能带你,而且你看梨白还需要你来保护,希望我回来,你已经搞定了,要是……算了,我回来你必须搞定!”
接着又对梨白说,“你放心,我会好好看护竹太妃,不会让她出事的。”
和两只小猫咪告别完,徐灵鹿出空间放了几只纸青鸟,传信给曦梧,如果自己很长时间不能出来,希望她可以帮忙照看一下阿润和梨白,另外也是通知曦梧云京城中有了大问题,让她也通知锋九好好保护灵雾山和九锋山。
等他忙完一切,抬头正看见等着他的魏镜澄,虽然魏大人还是那世家公子气度无双的样子,长身玉立的站在院中都能自成一副笔韵流畅的水墨画,但有什么东西彻底变了,仿佛那黑白的水墨被染上了一抹亮色,他周身都充满了夺目的神采,像是被点了睛的龙,而那最闪耀的一点正是来自于徐灵鹿。
小天师看的有点恍惚,亲过之后的魏大人好像更帅了一点,他走过伸出手,斜着撇了魏镜澄一眼,“走吧。”
珍惜的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出去,魏镜澄忽然觉得之前那在周遭盘旋不去的乌云都散开了,此刻因为有这个人在身边,似乎再难的事情也能解决。
骏马一路疾驰,停稳时,黎玄辞已经等在了宫门口。
他倒还是一副悠然仙气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什么紧迫感,“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徐灵鹿跟他打过招呼,“怎么昨晚又看星星了?”
“是呀,这宫里这么无聊,就只有星星勉强还算好看,而且刚才我还看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黎监证的笑多少带着点揶揄的意思。
徐灵鹿狐疑的看着他,眼神里写满了,有话直说好嘛,跟我还故弄玄虚?
黎玄辞把他拽的靠近了一点,贴在他耳朵边上小声的问了一句,“那小子夫妻宫的正缘亮的都快要把我的眼睛闪瞎了,他之前离宫的时候还是半红不灰的,这段时间你们做什么了?”
还不等徐灵鹿回话,魏镜澄就跨前了一步,将两人分开,微微俯身向黎玄辞打了个招呼,“黎监证请,皇兄应该等急了。”
这还是徐灵鹿第一次见到当朝的皇上,他和魏镜澄长得有七分相像,但气质却全然不同。
不似魏镜澄身上有着对天下的赤诚和无畏,龙椅上的人心思深沉,每一句话都有弦外之音,每个举动都透漏着权术平衡,他话里话外都在拉拢和试探徐灵鹿。
想让徐灵鹿为朝廷所用,却又担心他本领过强无法操控。
这些徐灵鹿都明白的感受到了,但并不为此困扰,因为魏镜澄严严实实的护在了他的身前,皇帝那些关于他的各种窥探,全部被魏镜澄挡了回去。
离开大殿时,三个人都明显的感觉到,皇帝对于魏镜澄的行为颇有微词,所以故意找了个筏子,让他们限时将这件事解决掉。
所有被感染者都被黎玄辞圈在宫殿的最深处,此时宫里的人基本都集中在了前殿,离深宫比较近的地方全部清空,后面半座皇宫空空荡荡的,走了半晌都没碰上一个活物。
徐灵鹿眉头皱了皱,站定了抬头看看天空,问题确实有点严重。
人可以被人为操控离开皇宫的后半部分,但动物却不能操纵。
皇宫这么大,总有野猫,老鼠这些东西,再不济也得有些昆虫,飞鸟。
可他刚才观察过来,连只蚂蚁和飞虫都没看见,甚至空中的飞鸟都会刻意的避开这篇区域。
见此情景,徐灵鹿直接准备了三清符,让魏镜澄揣在身上,至于黎玄辞他有神兽护体,百毒不侵,这符就省了。
被封闭的区域并没有徐灵鹿想象中的可怕,之前脑补了一堆丧尸片,但其实里面被感染的人看上去神志和行为都正常,只是每一个神色都很惶恐。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明明能吃能喝能走路也能正常生活,怎么就忽然被关了起来。
圈禁他们的宫殿被搬来了拒马,严严实实围了好几层,只有卫兵们,定时会给里面的人抛送些馒头,那些馒头滚在地上全都沾了灰尘可还是被抢食的一干二净。
徐灵鹿注意到守在拒马外面的士兵,不是宫中的侍卫,而是穿着捕快的服饰,似乎全是魏镜澄的手下,便询问的看向魏镜澄。
这事也需要大理寺管?
“皇兄的意思是,将里面的人坑杀或烧死,实在不行便不管他们,圈在里面到死干净为止……”
“但我觉得事情还未查清,便先将人暂时保了下来。”
“这里无人愿意过来,只能调了大理寺的人手来,不然这群人可能就真的要因为饥渴而死。”
徐灵鹿听的浑身一冷,若是魏镜澄的人不过来提供食物,那么等这些人饿到极致,在这深宫的角落里,会发生什么,其实很容易想象。
但皇帝的指令虽然听上去残忍,却是最好的办法,在古代缺医少药的情况下,遇到大瘟疫都是将所有感染着圈禁起来,等他们病死或者饿死,再一把火烧个干净。
那些被魏镜澄调来的士兵,都用布巾掩住了口鼻,大概是为了隔绝传染。
“叫他们都摘了吧。”徐灵鹿看了看那些在拒马中活动的人,“不是瘟疫,也不是蛊虫,而是咒!”
“咒?”黎玄辞轻轻皱了皱眉,“你是说他们遭到了诅咒?”
“走吧,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是进去,但拒马并不好翻越,要挪开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话音一落徐灵鹿就感觉自己的腰被一条手臂揽上了。
“抓紧我的手,放松。”魏镜澄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
哇,轻功吗?徐灵鹿有点好奇。
都是亲过的关系了,只抓手怎么能安全呢,万一摔了得不偿失,徐灵鹿干脆直接用手臂环上了魏镜澄的肩膀,侧身整个人倚在了他怀里。
一众士兵和黎玄辞都看得目瞪口呆,光天化日这是要干什么?!
徐灵鹿回头淡然的扫视了他们一眼,没见过情侣抱抱吗?而且我们这是为了查案,公费的,不抱白不抱!
鄙视完没见识的古代人他对着魏大人红透的耳朵说,“抓稳了,走吧。”
轻功极好的魏镜澄差点就提不起力气带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足尖用力,带着他在拒马的尖刺木桩上借力了好几下,飞进了院中。
黎玄辞撇撇嘴,站在拒马外面看着两人相拥的背影,就很酸。
过个拒马而已,就这么点高度还抱来抱去的,等自己有一天能将指头里的东西放出来,定能驮着自己直上九霄。
可是现在还不是只能看着拒马望而兴叹,他只是个看星星的,又不会轻功,没人带他,怎么过去?
好在暗卫们比较有眼色,看见黎监证站在拒马前面运气,又想起自家大人刚才的举动,只好主动上前收拾烂摊子,一人一个手臂,架着黎玄辞给送了进去,虽然姿势不太好看,但目的总归是达到了。
黎玄辞在空中猛掐指尖,要你何用?!
手指上的黑影,嘤了一声,委委屈屈的钻了进去。
又不是人家不想出来,还不是怪这个破天道。
第66章
大约是畏惧符咒的原因,徐灵鹿等人进来后,明显感觉周围的人不敢靠近他们,身边形成了一个真空的小圈。
这种不敢靠近并不是普通人畏惧权贵的那种感觉,而是本能的畏惧。
小小的院落挤了将近上百人,按道理说已经是非常拥挤了,但无论他们走到哪,都能空出很大一块地方。
院中只有一栋像样的房子,但无人考虑这样被感染者,所以门上用铁链拴着上了大锁。
链条和锁应该是有一段年头了,上面锈迹斑斑,钥匙早就不知道遗失到哪里去了。
很多皇朝在攻下前朝的都城后会选择在旧皇宫的原址上加以修缮就直接当做新朝的皇宫,既能节约时间又能节省成本,祁云也是如此,徐灵鹿甚至怀疑这个房间从祁云立朝后就从未打开过。
魏镜澄从腰间抽出短刀,‘铮’的一声,三指粗的环扣铁链被一闪而过的寒芒切断,门打开了。
一推开门,有了气流的带动,屋内的灰尘在光线下翻飞,徐灵鹿恍然回到了初到徐府那一刻,嗯,根本没地方落脚,放垢尝。
垢尝一家在竹筒里被徐灵鹿用浊水养的更加圆滚滚,几个小垢尝也都顺利的长大分化,长出了小犄角,妖怪们繁殖困难可垢尝妈妈居然怀上了第三窝。
心疼老婆的垢尝爸爸让媳妇留在竹筒里,自己带着一溜小黑团子出来干活,怎么能让怀孕的老婆吃这种没营养的凡尘俗土,前两窝全是吃这些长大的,所以现在看上去都不太聪明。
一堆黑团子很快弹进屋里,垢尝清扫大队,上钟!
黎玄辞看的就很眼热,有妖怪天天在房子里帮你吃灰,这谁不想要,现在小垢尝也长大了,等这事过去了,他要开口问徐灵鹿要上几只过来。
一大堆黑团子很快就清扫出一个角落,趁着垢尝清扫的时间,徐灵鹿让众人分开去院子里走了一圈,他发现魏镜澄和黎玄辞单独出现的时候,院中的人虽然也畏惧,但尚能保持平稳,无非就是垂首不敢看人,生理上却没有什么反应,可自己出现的时候,这些人的反应要大上许多,不仅不敢看他,甚至有些人会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按道理说,他们三人中地位最高最脸熟的魏镜澄,宫里的宫人应该最畏惧他,其次则是黎玄辞,唯有自己是个生面孔,也无官位,大部分人甚至可能见都没见过他,应该是好奇大于畏惧,垂首之余偷偷瞄他才是正常的反应。
可徐灵鹿没有接受到任何一道目光,他们对他的畏惧就像是,猎物面对天敌,邪祟面对天师。
这个反应进一步印证了徐灵鹿的猜测。
垢尝大队效率很高,屋子很快就被清扫的干干净净,吃的直打饱嗝的黑团子又跳回徐灵鹿的竹筒休息。
他们落座后,镜一带了一个职位最高的中年太监进来,便是他第一个上报了这次的事件。
那人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行礼,徐灵鹿注意到,他特地挑了距离自己最远的位置。
镜一照例问了几个问题,还是那些回答,与人交谈之后,忽然就陷入昏迷,醒了之后和日常无疑,直到有人与他说完话,直愣愣的晕倒在他面前,太监才觉出不对劲来,想起上次的事件,以为又有妖物作祟,连忙上报。
徐灵鹿注意他说话的时候会时不时挠挠脖子,抓抓耳后,便走过去想要详细观察一下,他稍一靠近那太监就像是三九天被人扔进了冰湖里,全身上下都抖了起来,甚至能听到牙齿因为打颤磕在一起的声响。
这么害怕?
待徐灵鹿停在他面前,太监已经跪都跪不住了,整个人如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
徐灵鹿:“公公这是怎么了?”
“回……回……回大人……无……无……无……无事。”太监抖得话都说不利索。
“若是无事,公公可否站起身来,除去外衣让我看一看你的心口?”
他这么一问,刚才还在地上抖个不停的人忽然停止了抖动,三两下撑着身体跪了起来,面上还挂上了一抹和善的笑意,盯着徐灵鹿问道:“大人今日如何呀?”
徐灵鹿紧紧的盯着他,手指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咒,直直的点在那太监的眉间,太监被符击中,捂住眉心倒在地上,整个人在地面上来回的弹动着,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响,那样子竟像是失了水的鱼一般。
两个暗卫赶忙上去按住他,徐灵鹿让暗卫将太监的上衣除去,果然心口处已经有红色的细丝出现,这玩意就非常眼熟,魏镜澄看到后,上前用他的短刀,轻轻的在太监心口有红丝的位置划开了一道口子,用刀尖挑开,有两侧层皮肤,里面那层全是细密的红疹,似字非字的样子,是还没有完全成型的符咒。
“若我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应答咒。”徐灵鹿看着地上渐渐不再动作,只剩粗喘的人有点难过,“先将怨病通过食物寄生入他们体内,然后再由应答咒,进行诅咒,一传十,十传百,最终莫说是皇宫中的人,说不定整个云京城都会被控制,这幕后之人,好大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