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持季:“……”
他大抵是疯了,把时间用来听因子虚胡说八道。
因子虚继续胡编乱造:“您用的棺材自然要比旁人大一号,您是喜欢樟木还是楠木?要纹虎还是画豹?”
权持季看着因子虚煞有介事的分享着刚刚漆好的棺材只是抽了抽眉。
因子虚热情:“先生想画什么在上面?若先生想要,在下还可以帮先生请百人抬棺。”
权持季手指落在棺上沾上了新鲜的一点红,笑嘻嘻的但不显得好说话:“因老板怎么不安排一下美人殉葬?”
因子虚偷奸耍滑向来有一手,这回却被权持季锢在怀里,身后就是一口红艳艳的大棺材,权持季歪着头,逼他靠在棺材上。
下一秒,那捏着因子虚肩头的指节一使劲,因子虚·一个狼狈的倒栽葱,直挺挺的跌进棺材里。
还好他的衣服本来就破破烂烂,多了点斑斑驳驳的红色也不显得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权持季恶声道:“若你死了,我必聘五百道士做法,祝你早日魂飞魄散,人间又少一个脏东西,可喜可贺。”
权持季满意了,看因子虚一骨碌想要爬起来,好看的雪白的手好像濒死之人抓住浮萍一样挣动着,手指头攥紧又放松,最后从喉咙了泄出一声弱弱的“先生。”
权持季错愕,终于把因子虚捞了出来,因子虚捂着肩膀,在棺材里坐了起来,抖了抖袖子:“先生既不是来订棺材的,黄沙天风大,又来打扰在下这小小寿材铺干什么。”
权持季没头没尾的问道:“你们铺子的那个病秧子伙计呢?”
因子虚回道:“睡觉。”
权持季嗤笑一声:“小老板起来扫地,小伙计睡觉,因老板,您这生意到底是谁做主啊?”
因子虚笑,棺材的红漆染上他乱蓬蓬的胡须,更显出他的笑容弧度:“您猜。”
权持季一脚踩在他的肩头,将人硬生生按了回去,唏嘘:“好可怜的一个掌柜大老板。”
因子虚见权持季不想让他爬出来也就懒得挣扎了,笑盈盈的:“谢谢先生关心了。”
四目相对,一个咬牙切齿,一个虚假笑意:“你要如何?”
第11章 你也知道我们没关系
权持季把销金寨的账本扔到了因子虚眼前,终于步入正题:“想不到因老板的黑粮生意做的这么大,还将粮草送到了北边,因老板赚了多少?是不是要好好说道说道?对了,把那个小伙计也叫起来一起聊着,就怕因老板有什么不知道的还要好好问一下您的小伙计。”
因子虚歪了歪脑袋,脸靠在了权持季的脚上蹭了蹭:“先生什么意思?”
他非常清楚,丑男亲近,很恶心人。
果然,权持季嫌弃地把自己的脚抽了回来:“因老板怎么这么多嘴?嗯?”
因子虚当然知道权持季的盘算,他要销金寨要黑粮路子,还要许沉今。
而现在,他想要的这些东西只要控制住了因子虚和喻白川就易如反掌了,不缠着他俩缠着谁。
实在是……太贪心了。
因子虚爬了起来,慢慢地扶了扶自己的老腰,吐出了一口浊气:“好嘞。”
一切如他所料,权持季相信了自己就是喻白川的小喽啰,那么剩下的就让喻白川去胡说八道吧。
喻白川是被因子虚拎着耳朵痛醒的,因为体质原因,他向来起得晚,冷不防被因子虚从榻上踹了下来,他嫌弃:“老板,不准这个样子上我的床。脏!!!”
因子虚天天洗澡,但是执着于洗完后重新在自己的脸上头发里抹上一些脏兮兮的东西,喻白川厌恶的很。
因子虚捂着脖子,被踹得肉疼,快速地说了一句:“权持季又找上门来了,你把黑粮的账目给他。”
喻白川:“……”
他哪来的帐目?
凭因子虚的吝啬,喻白川这辈子都看不见黑粮的账目。
喻白川怒目:“……”
权持季倚在房门,咧齿一笑:“房间倒是大,因老板,你这伙计长得倒白,死人一样的白。”
他缓了缓,又道:“不过也就是看着白,这阅历识人可不像一张白纸。”
因子虚笑眼迷迷,没个正形:“在下店里这伙计,长得白,性子好,识字理账拿得出手,若是先生要了,50两银子,在下给您洗干净了送到贵府,不还价啊。”
权持季没管因子虚自娱自乐的胡说八道,那目光半分不离喻白川,冷笑道:“长得这么白?该不会……”他表情一瞬凶狠:“该不会就叫喻白川吧。”
喻白川咬牙,眼神求救似的对上因子虚。
他真的叫权持季认出来了。
因子虚捅了捅耳朵,不怀好意地把喻白川往权持季的方向一送。
喻白川了然,恼怒:“……”
操,又被因子虚当枪使了。
因子虚说:“先生也知道了吧,我在这里不做主,有什么就问我们喻老板吧。”
“许沉今被流放后,国师喻白川罢官回家,喻白川,我可不记得这里是你的家乡啊?”权持季话头一顿,直勾勾地看着喻白川那没有一点儿血色的皮肤,笑了笑:“听说,您罢官后带着朝廷的赏银游山玩水,怎么?这里这么好玩?”
喻白川是攀附许沉今的神棍,没了许沉今,他也没有了“神的眷顾”,于是,他罢官了,别人说他游山玩水,但是谁也不知道,他和许沉今有一个约定,许沉今予他荣华富贵,他要给许沉今赔一条命,所以喻白川带走了许沉今,在破落的坎儿街买了一间铺子。
地契田宅还有这样那样的银钱来往落的都是喻白川的名字,因为许沉今流放之前落了奴籍。
如今天下四分,南为雄海,北是安邦,东为临国,西为大启,这四方势力虬结,黑粮贩子们就像蛆虫一样游说,八方来财。
谁能想到这大启的国师后来也发起了卖/国财。
权持季查到了黑七的账目,自然相信了阳长的推理:因子虚就是喻白川的一条狗,真正知道消息的是喻白川。
喻白川终于想明白了,恨恨咬牙,他明了因子虚口中“送你回去当国师”是什么意思了,分明是把喻白川当成一个活靶子。
喻白川咽了咽唾沫,眼神已将因子虚千刀万剐,嘴上却还要敷衍权持季:“我喜欢黄沙天当然就在这里定居了。”
权持季冷笑一声:“国师好雅兴,你们主仆倒是如出一辙,你喜欢黄沙天,他喜欢冰天雪地大半夜遛马。”
因子虚虚幌幌地抬眼,假笑:“先生观察得真细。”
喻白川已经感受到了属于权持季的压迫感,只能干巴巴地抬起眼睛:“将军到底想要什么?”
权持季终于步入正题:“你们手上还有多少黑粮可以运到北边。”
喻白川老实:“大概……”
话音未落就叫因子虚用一双脏手捂住了嘴,只能唔唔唔唔地乱叫着,怨气直冲天灵盖:“因……因子虚……臭死了!!!”
因子虚向权持季露出了一个老实巴交的笑容,说的话却并不老实:“那要看先生。”
权持季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因子虚回:“银子到位,库里剩的粮就多。”
权持季把茶杯往桌上一砸,茶水又“扑”一下溅到因子虚的脸上,权持季不怒自威:“那银子不到位呢。”
因子虚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懒得擦擦刘海胡子,只是笑出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我们什么交情,提银子伤感情。”
权持季不给面子:“我们没有交情。”
因子虚嘿嘿笑,无辜地搓搓手:“先生也知道我们没有交情啊。”
权持季:“……”
草率了。
喻白川:“。。。”
他心道:因子虚真的不怕掉脑袋,半点情分也不留。
因子虚当然心里清透,搞得好像自己好声好气权持季就不想杀他一样,既然人已经得罪透了,面子里子当然要一起扯干净才好。
喻白川呆呆地看两人在不动声色之间剑拔弩张,不由地流了一身的冷汗,因子虚突然把手搭在喻白川的肩头,笑眯眯的样子:“老板,你说是不是。”
喻白川:“……”
老个鬼板,挨千刀的因子虚!
权持季抱着胸:“哈哈哈……”笑了一会,他又说道:“因老板说笑了,我们销金寨和因老板还是和和气气的生意关系,是吧。”
这话明里暗里在说教:权持季反悔了。
他又要承认自己和因子虚的关系匪浅了。
因子虚心道:也不嫌寒惨。
口上依旧不肯放弃一分一毫:“您和在下关系好也没用啊,您是知道的,在下说的不算数啊,在下顶多送你一个棺材。”
喻白川感受到了,权持季的目光又带着侵略性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心道:因子虚这厮真该死啊。
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天天往自己身上拉仇恨。
权持季突然就收敛了,没摆出之前那副要抢要夺的架势,只是慢慢地抬起眼睛,嘴角微微勾起,好像是在观察着因子虚一样:“因老板,真是一条好狗……”
爱财如命。
因子虚没什么反应,虚虚地抬了抬肩膀:“户部应该没有短将军的粮食,将军这样咄咄逼人,万一,我吓得一失手烧了粮仓,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权持季还是笑眯眯的样子,杯子里的碎茶叶浮着,他特别想把茶杯砸到因子虚的头上。
他算是看明白了,知道许沉今下落的应该是喻白川,但是掌管销金寨黑粮生意的一定是因子虚。
因子虚那副鬼样子长得就像贪财好色的。
“销金寨现在可是易主了……”权持季提醒道:“现在的过路费可是我做主。”
喻白川终于明白了因子虚的意思,一拍桌子:“将军,我们这可是小本买卖,您是要强抢不成?”
权持季没恼:“销金寨庖厨里有了两只死老鼠,阳长大夫说,那是被药死的,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能让耗子七窍流脓渗血的耗子药。”
因子虚没头没脑地慷慨陈词:“先生你看吧,连耗子乱拿了别人的粮食也是会遭报应的!!!这不?死的!”
权持季咄咄逼人:“你怎么知道它们是吃的粮食?”
因子虚笑道:“因为我昨晚在那里就找不到别的食物。”
权持季暗示一样:“我以为是因老板下的毒呢。”
因子虚:“如果是我下的,那又怎么样?”
权持季:“杀人偿命,毒粮充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