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持季恼怒地揉了揉眉心,明明知道就是因子虚嘴贱,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怒不可遏,好不容易才平缓了语气,权持季闷声不悦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戴三七斗胆问了一句:“主子是要去找因老板吗?”
权持季嘴硬:“不是,不该你说话时别多嘴。”
戴三七一下就老实了:“因老板在和小主子一起做夜宵。”
权持季油然而生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什么夜宵?”
戴三七道:“菌子火锅。”
因为因老板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最重要的是抓住男人的胃,说到这里,因子虚对着庄琔琔笑得如花似玉,招了招小手,把庄琔琔勾走了,还说了一句:“控制了小的,大的也就来了。”
权持季顿时风雨欲来,立刻直起身子来,动作似乎带着一点慌乱,衣裳还没有披上,就这薄薄的里衣就大刀金马夺门而出:“叫阳长出来。”
院子里面还没有收拾,急匆匆过来的权持季并没有收敛他的气息,尽管三脚猫有如因子虚也还是可以轻易察觉,月色朦胧入了窗,屋门落了锁,火锅的水汽叫人陷身于云海。
因子虚也被热腾腾的菌子烫出了一点血色,手指头搭在昏迷在一边的庄琔琔的耳后,轻柔地捻着小孩的头发丝。
权持季在门后敲了敲门,声音慌张。
因子虚轻笑,趴在窗棂边上,兀自笑得惊心动魄:“先生……”
隔着窗子,两人四目相对。
月色落到因子虚的眼睛里,灰溜溜的眼里面挤进了一点的光亮,眼里的光斑里面倒映了权持季的影子,这个对视也变得妖孽了起来。
“门不开,爬窗吧。”因子虚不怀好意,勾着权持季的下巴,低头,嘴角还噙着笑意点点,轻易就控住了权持季的目光,但凡庄琔琔没有晕倒在桌子边,这一幕都能唯美得叫权持季难捱。
偏偏是现在。
权持季是恼怒了,他生得高,窗子在他的身边就显得矮了,手臂一探,捏住了因子虚的两腮,绵密柔软的手感,就着这个动作,可以感受到因子虚的呼吸,微微的,平静的,好像随时都能碎掉。
因子虚太瘦了。
权持季恶狠狠道:“我们之间的事情,把琔琔牵扯进来干什么?”
因子虚立刻把自己的手举了起来,脑袋乖顺地往权持季的手上偏了一偏,声音含糊不清,道:“独守空房,很不艰难,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我们两个要说的话可就大逆不道了些,我们之间能干的事情也是少儿不宜,让琔琔睡一觉,也是好事,已经联系了葛大人。先生倒是不用那么心急如焚。”
权持季可没有那么好糊弄,骨节分明的手掌按在因子虚的胸/口,重重一推,权持季抬了腿,个高腿长,很轻易就可以进屋来,行动间,里衣被拉扯,露出蜜色的胸膛,凌厉的肩胛线条延伸进那叫人浮想联翩的地方。
因子虚的手腕子还被牵制,被权持季拎着,高高举过头顶。
“哗啦”一下,从窗子外面翻进来的权持季一把把因子虚摁到桌子上,头顶是还在滚着的火锅,因子虚的眼神比那还要烫。
可惜,这时候的氛围并没有暧/昧。
因子虚一整颗脑袋都被按到桌子上面,被权持季生硬地控制着,看向昏迷的庄琔琔的方向。
权持季的声音又带上了一点的冷感:“因老板。你这一举,不地道了。庄琔琔是个孩子。”
仗着一点的于心不忍便要胡作非为,权持季咬牙切齿:“我该杀了你。”
因子虚却冷静:“先生,力气小些,腕子疼。你不会杀了我,你怜惜我。”
权持季下意识反驳:“没有。”
因子虚眯着眼睛,像一只玉面狐狸,换了一种更加意味不明的说法:“那你就是怜爱我。”
权持季磨了磨后槽牙:“……”
虽然确实如此,但是……
还没有把脑子里面混沌的想法梳理干净,因子虚突然抬了下巴,他们四瓣唇蜻蜓点水接触一起。
一下又一下轻嘬着。
“不想我吗,先生。”
权持季想逃离,因子虚的唇却加深了这个不由分说莫名其妙的吻。
说是吻,但没有唇舌交缠,因子虚好像只知道用力将唇与唇贴合在一起,逞凶一样。
或许,他确实不知道如何亲吻。
要的就是与权持季眼观眼,鼻子顶着鼻子,叫权持季眼里都是他,叫权持季怔住,叫权持季心中思绪万千。
无法否认,他成功了。
因子虚舔了舔后槽牙,还是死死地抓着权持季的脖子:“先生,还躲着我吗。”
第72章 有数
“琔琔……”权持季把因子虚从他的身上扒拉了下来,提着因子虚的后脖子肉,横眉:“因老板,我不觉得中毒这件事情是小事。”
“放心,只是一点蒙汗药而已,在下有数的。”因子虚讨好笑笑。
权持季确是冷笑:“我也不认为你能有数到哪里去。”
权持季就没见过因子虚这样的人,把贪生怕死和疯子玩命两种属性结合得那么妥帖。
一边讨巧假笑,一面大逆不道,在他还是书生的时候,权持季怎么就没看出书生还有这样的苗头。
权持季把因子虚揽着他脖颈的手拉了下来,摸了摸,是粗糙的,掌心是一道没有完全愈合的刀口,结了厚厚的发黑的珈。
权持季声音一提:“有数?”
“你有数个屁。”
因子虚却不以为然:“起码我不会真的伤了庄琔琔,毕竟,他可以是我未来的主子。”
权持季警觉:“什么意思?”
第73章 谋事
权持季昏头了,意乱情迷了。
因老板微笑:“来吧,要是今晚还没有说服你,我就不闹了,好嘛?”
权持季莫名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荒唐的事情,奉安城的处处针对,凉都的厚脸无耻,他算是疯了,手指头抖了一下,权持季一把把自己从因子虚怀里推了出来:“不可。”
因子虚不理解,自己和权持季前些日子还是水火不容,现在是怎么了权持季好像是不舍得。
这份“不舍得”对因子虚来说好坏参半,一方面:有了这份不舍,权持季心思会变得极好拿捏,另一方面,因为这份不舍,因子虚很难说服权持季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可是因子虚原来就不是什么稳中求胜的人。
交易这种东西,在两个选择对对方来说都差不多的情况下,只能一步一步地加筹码。
权持季这个人对因子虚来说,不是高洁的正人君子,凉都浴池里面就可见一斑,为了一双和故人相似的眼睛就上下其手,权持季能算得上什么正人君子,不过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罢了。
这样的人本应该是最好游说的。
可是,权持季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拒绝因子虚这个对权持季来说绝对划算的建议。
为什么呢?
因子虚已经不确定了,权持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权持季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自己能和权持季交易的筹码到底是什么?
原来因子虚以为会是销金寨,会是黑粮,会是权利地位,甚至是自己。
可他那一切东西都摆着让权持季过目的时候,权持季为什么还会拒绝自己。
好像是权持季……“害怕”了。
比起那些东西,权持季更害怕因子虚把自己玩死。
不管如何,因子虚没有别的办法了,眼瞅着贴上去蹭来蹭去没有作用,因子虚也就懒得装出这副柔情蜜意的样子了,他把椅子拖开,筷子在锅里面搅了一搅,示意权持季坐下,还是那句话:“若是今晚没有说服你,我会乖乖回到奉安城。”
门还是锁着的,鸽子在窗子外面窥看,月色爬上墙,光影被菌子火锅的水汽熏得模糊,因子虚抬了抬眼睛,把筷子递给了权持季。
“难道先生对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权持季接过筷子坐了下来,乳白的汤底翻涌,接二连三没入又涌起。
“好像是人的一生啊。”因子虚叹了一句:“起起伏伏,化成水汽,被食客吞/吃,消失不见。都是会死的,不过是早和晚的区别,有时候,舒舒服服地死,也比苟延残喘的活着要幸福许多。”
“你知道鸽子吗。”因子虚笑了起来:“远勋小时候就想养鸽子,被先皇知道了,先皇在冰天雪地里面,叫远勋把他养的鸽子生生掐死。他哭了好久,可他还是想养鸽子,于是,我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养两只鸽子是养,养一群鸽子也是养,为什么不养一群专门用来给边境传递信息的鸽子,他们要比最厉害的战报兵更快速灵活,不被察觉。有了这个,在先帝那里也能套到一份功劳。”
因子虚继续道:“于是,有了所谓‘云中阁’,这里都是远勋的鸽子。可是远勋不知道,我这个卑鄙小人用他的鸽子,打造了一个网罗世家脉络,收集秘密的地方,养了一群能人异士,每个府里都有我的眼线,我把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靠在‘云中阁’这里。远勋死了,人家都说,远勋的鸽子是认主的,他死了,‘云中阁’就消失了。但是‘云中阁’其实一直都在,它就是我流放在外面贩卖黑粮的底牌。朝里不少人都知道我没死,但是大家都在保持缄默,因为他们的把柄都在我的手上。”
在权持季惊诧的眼神里,因子虚突然倾身:“包括你,先生,你也有把柄在我的手上。”
因子虚抬了手,宽袖一摆,远远地指向庄琔琔:“先生,你可知道,这孩子,身上流的可是皇族的血液。还是那句话,身在皇室,不去杀了别人,别人就要杀了他。”
权持季拍案而起:“因老板是什么意思,你是要庄琔琔变成下一个远勋。”
权持季简直是怒不可遏,声嘶力竭:“既然是我收养了他,管他是谁的血脉,我会护着他,空口无凭,庄琔琔怎么可能是皇族的血脉。”
因子虚把筷子扔到了桌子上面:“他不会成为下一个远勋,他和远勋不一样。”
“远勋这个人,要是他没死,会成为一个仁君,但不会是贤君,因为远勋志不在此,但是庄琔琔可以,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人臣效忠的只能是君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有君王才可以效忠于天下。琔琔要的是什么,是天下海晏河清,所以他适合。”
因子虚缓了一口气,嗓子吼得有些发疼了,只有这样深呼吸一下才能接下去说话:“还有你,先生,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看样子不是一个忠良的人,却宁愿死在这个腐朽的王朝,为什么,在下不懂。”
“路是死的,人是活的。先生有没有想过,就算陛下认了那具尸体就是许沉今,那又怎么样?天子有的是借口把你闲置,我安安稳稳到了奉安城又这么样?我还是会在奉安城腐烂掉,为什么要在两个烂苹果之间选择一个稍微不那么烂的苹果。”因子虚咄咄逼人:“先生为什么不给我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我受够了。”
“我有天底下所有的消息,我手上是足够我们揭竿起义的粮食,甚至,先生。我可以把我自己也送给你,何乐不为?留在帝都我不一定会死,但是放任这个腐烂的大启,我一定会郁郁而终。先生要是真的怜爱我,就应该和在下一同,不是吗。”因子虚恶狠狠的:“少他娘的替我做决定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言罢,因子虚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个圆润剔透的小瓶子,递到了权持季的手心里面,解释道:“这是葛大人给我的香膏,润泽芳香,,妙处不言而喻,还可以叫人心神/荡漾,现在,权持季。告诉我,你的选择。”
因子虚开始一个一个解下盘扣活结,随着他缓步向权持季靠近,最后一件薄衫也从肩头滑落,掉到了臂弯上面,因子虚歪了歪脑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沙哑:“要,还是,不要。”
要,还是,不要呢。
因子虚在赌,虽然不知道权持季为何生了怜爱的心思,但是送上门来的软肋哪里有不用的道理,虽然权持季莫名其妙,但是推翻这个腐朽王朝,需要这样一个棋子,因子虚也愿意以身谋道。
鼻息渐渐交缠,屋外面静谧,蛙叫蝉鸣不息,外面的静谧就更显现出屋里的动静。
亲吻声响起,他们的头紧紧挨在一处。
因子虚逐渐滑落,挂着,呼吸被掠夺。
月亮高悬,十五的月了。
该有月兔捣药忙。
因子虚的手陷进权持季的头发里了,发狠地抓着权持季的发根,脖子高高扬起,喉结好像呼吸不到一样艰难地滑/动着,这个吻逐渐加深,加深,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