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 第17章

“唉我说到哪了来着?”高高仰头琢磨两秒,“哦对,我跟你说,她不反感这些,我跟她表白过,她态度挺好,你别怕她拿有色眼镜看你啥的,不至于。”

“嗯。”腮边有点痒,陈飘飘用指头挠挠,又轻声细语地问,“那你表白,她怎么说的?”

“她啊……”

高高回忆:“那会儿我挺虎的,把她堵热水间了,她看人多,提醒我,要不要跟她去楼梯间谈。”

“但我看她表情就知道我没戏了嘛,所以我在楼梯间说着说着就哭了,哈哈哈哈哈,”高高笑一下,那会儿她小,才大一,“她还安慰我来着,还说我喜欢她,她挺开心的,这说明她在我眼里很优秀。”

“但她很抱歉不能回以我同样的情感。”

这句话陶浸说得及其温柔而有分寸,似那日从窗户缝里倾斜而至的月光,高高说起来,都不自觉放低嗓子。

落荒而逃,觉得跌了面儿,后来她在路上碰到陶浸都绕道走,还是有次在小卖部,陶浸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微笑着说:“这么巧。”

再后来,高高有了女朋友,女朋友跟陶浸关系好,经常约出来一起吃饭,又熟了起来。

“但是,我跟你说,直到现在,陶浸去洗澡,从来不约我。”只约她室友。

高高哈哈大笑。

陈飘飘也笑了,托着腮透过高高的话,描绘陶浸。

“所以,”陈飘飘斟酌措辞,“你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弯的。”

高高皱眉:“不知道,但我觉得不像。”

看着特直。

陈飘飘垂下眼帘,失落的情绪像缓慢生长的蔓藤,试探着往心里铺。

“哎呀,”高高突然说,“你这回出柜了,她应该也不会跟你一起洗澡了。”

“噗嗤。”

陈飘飘忍俊不禁,抬手抵住鼻端,轻轻笑。

情绪很复杂,尽管有一点点挫败,但和别人一起谈论陶浸,探知她的过去,揣测她的想法,预估她的行为,没来由地让人心情好。

有些类似于追星的心理,和“同担”将喜欢的明星多讨论几遍,明星的鲜活程度、可爱程度都能够多加几十倍。

因为她的形象在爱里滋养过,好感是永恒的滤镜。

陈飘飘望着鲸鱼logo想念陶浸。

桌上的蜡烛灯摇摇晃晃,影子拓在纸巾上,忽然被另一个颀长而纤薄的影子遮住,陈飘飘闻到了酒精和Black Opium的香味,一个机车包扔到她身边的沙发上,她先是看到了一双靴子。

短靴,Guidi的,这款在网上仿品很多,但她脚上的这双质感很好。

然后是黑牛仔短裤、黑色T和略微宽松的黑色短款外套,all black装扮,穿得却很有层次感。

再往上,陈飘飘愣了,和陶浸一样长过下巴的中短发,别在耳后的那一侧都相同,而眼前这位眉眼更加犀利,小烟熏妆。

她双手插兜,眼睛耷拉着,膝盖弯起碰碰桌沿:“又来我这浪啊?不打折啊。”

对高高说的。

嗓音很磁性,惯常地拖着,没睡醒似的。

高高笑了,让她在旁边坐,又跟陈飘飘介绍:“这就是我刚跟你说的那个朋友。”

“酒吧老板,乐初。”

第20章

沙发凹陷,乐初翘着二郎腿坐到陈飘飘旁边,奇怪,离得近了,香水味反而淡了。

她扇着浓密的睫毛,上下扫陈飘飘:“这么失望的表情?”

“我长得也不赖啊。”她笑了,嘴角露出小括号,躺在沙发上看向隔了一个人的高高。

高高给她递一杯橙汁,加冰的。

乐初接过去,先用纸巾包裹着口香糖,扔进垃圾桶里,再用喝酒的姿势喝橙汁。

酒吧老板,打扮得还这么酷,但喝橙汁。

挺特别的。

乐初没有跟这群小孩儿多聊,跟高高讲了两句,就埋头玩手机。

高高看眼时间,十点了,探手招呼招呼群友:“撤了不?”

“再喝口酒,撤了吧。”

“行行行。”大伙儿应声,把剩的酒喝完。

“你给我算算,回头转你钱。”高高越过陈飘飘,拍一把乐初。

乐初头也没抬,“嗯”一声回微信。

高高拿着包站起来,有学妹点了下人数,问:“怎么走啊?先打车吧,外面挺热的。”

陈飘飘扫一眼,后面又来了几个人,和来时的阵型不一样了。

“二……四……六……”高高数人头,“两辆车,多一人儿,打三辆吧。”

陈飘飘望着黑漆漆的楼梯,想,如果陶浸出现就好了,她要当多余的那一个,和陶浸单独一辆车,然后她可以装醉,然后……

乐初这时抬头,问高高:“你们回安大么?”

“啊,咋了?”

“我顺路,可以带一个。”

正好,省钱。高高挺愉悦,她小子够意思,于是扬声问:“你们谁能坐机车?跟乐初走。”

陈飘飘听见坐着的乐初笑了一下,脚腕碰碰高高的小腿:“我带谁,你不问我?”

好像她才是车主吧。

“哦,那你想带谁?”高高纳闷,这里就她俩认识,“我不行啊,你飙车,我腿软。”

乐初放下手机,指指陈飘飘:“她吧。”

“嗯?”陈飘飘眨眼,没反应过来。

“我们都穿的黑色,”乐初点头,“和我今天的车很搭。”

愉快地决定了,陈飘飘正好也能坐摩托,小时候跟外婆去乡下祭祖,有段小路只能通摩托,她颠了几年。

一行人散场,从酒吧正门出去,陈飘飘才发现这个摩托车和自己想的不一样,更像淘宝看过的模型的放大版,油光水亮的,一看就很大很重,黑漆漆地侧停在酒吧logo投影旁边。

帅得跟拍广告似的。

高高送大家上网约车,自己钻进去之前嘱咐陈飘飘和乐初注意安全,到了在群里说一声。

陈飘飘应下,坐到乐初身后,把头盔戴好,然后抱着她的腰,轰隆声响,从小巷里窜出去。

还真是和摩托不一样,有良好的减震装置托着,她像在云端上弹跳,耳边什么也没有,除了急速后退的平房、路灯、树影还有不再温柔的风。头盔的作用很奇妙,它折射着五光十色的环境,却将大脑保护得很好,让人感觉似在星际里穿越。

开出小巷,有一段路灯坏了几个,乐初放慢速度,陈飘飘在身后说:“这条路和我们学校是反方向。”

乐初懒怠怠地解释:“那段机车限行,我从这绕过去。”

陈飘飘没说话,又听乐初拖着嗓子说:“放心。如果我有想法,会直接叫你去开房。”

她的直白通常会吓到很多人,但陈飘飘镇定自若地摇头,小声说:“不开房,我有喜欢的人了。”

说这话时,她又想起了陶浸,自然而然地将“开房”两个字套到陶浸身上。

乐初的话没有让她有任何波动,但如果用在陶浸身上,很刺激。

她体验到了比飙车更刺激的感官,来自心里。

乐初笑了,小姑娘挺坦白:“如果没有喜欢的人,就可以开?”

“但已经有了,”陈飘飘说,抱着她的腰,侧头靠在背上,“你跟她的发型一样,所以我上你的车,想拿你当一会儿代餐。”

因为陶浸没有来。明知她在酒吧,也没有来。

她还答应了外婆,要照顾自己的。

陈飘飘后知后觉地难过,但表现形式也只是在陌生人背上靠一会儿。

乐初遇到了一个比自己还直接的小姑娘,让她觉得挺有意思。

所以看到她时的失落,不是因为她长得丑,而是因为,不是那个人。

在红灯前停下,乐初支着长腿,帮这位委屈的乘客出主意:“既然上了车,要物尽其用。”

“也许你可以拍一张我,发到朋友圈。”

“我骑车的时候,很帅。”

她嘴边又出现了小括号,藏在头盔里,别人看不到。

陈飘飘被逗笑了,拿起手机拍她一张侧脸,很潇洒,很恣意,很值得发朋友圈。

再拐几个弯,便到了学校,乐初跟在校门口买铁板鱿鱼和紫菜包饭的学生们不是一个画风,路过的都好奇瞟上两眼。

陈飘飘下车,整理了一下卷发和裙子,对她礼貌道谢。

乐初头盔都没摘,对着陈飘飘说:“拜拜,下次有机会去开房。”

陈飘飘忍俊不禁,这到底是什么人呢?

仍然是说:“不开。”

随即挥手道别。

走过熟悉的林荫道,单纯的校园风不紧不慢。陈飘飘停下脚步,收到一条消息。

是陶浸的。

“洗澡吗?”

简单的三个字,又让陈飘飘坠入深海。

陶浸知道了自己是弯的,也知道自己在酒吧玩,但她仍然装作不知道,仍然约自己去洗澡。

可是,为什么一开始,宁愿去高高的宿舍,都不找陈飘飘呢?

陈飘飘咬住下唇,回她:“我在外面,今天可能来不及,不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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