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伶在她怀里黏了很久才依依不舍的退出来。
早就没了委屈与脾气, 看虞听的眼神尤为的柔媚,含情脉脉得像是能拉出缕缕春丝。给虞听的感觉是立刻就变得更加黏人了。
确定了关系的缘故么?
只是脸颊上的昏红褪去以后,苍白的底色又显露了出来。她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病态极了,完全是在强撑着精神。
虞听想问要不要再吃点儿东西, 但想到她刚吐没多久大概是吃不下的,也就作罢了。
冉伶听了她的话乖乖躺下,但没舍得闭上眼睛, 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自己身前的虞听,抬起那只没在打针的手, 抚摸虞听的脸。
虞听非常注重自己的皮肤管理, 很少会让自己的脸上有瑕疵或是黑眼圈的存在。但是此刻她眼下浮着乌青, 显得憔悴。
冉伶心间泛起疼意,她知道听听没有骗她,真的照顾了她一个晚上。
前天晚上没能睡好,昨天有一晚没睡,一直到现在也没能闭眼。
虞听没说话,就这样由着她抚摸, 垂着纤长的羽睫注视着她。
看得出冉伶的情绪变化,在用眼神问:怎么了?
丝毫没有攻击性的眼神, 带着一些些疑惑,淡化了她身上的冷艳感,在冉伶看来很乖。
冉伶扶住她的脖子, 用了一点儿力气将她往下带,虞听很顺从, 随着她的力道俯下身去,“怎么了?”
她看懂了冉伶的意思, 冉伶是想让她也躺下来休息。
“……等一下。”
虞听调高了病房里的空调温度,拿出那条从家里带过来的毯子代替医院的被子给冉伶盖上。
冉伶果然很惊喜很喜欢,就像动物通常都只对沾有自己气味的东西有安全感一般。
惊喜完毯子,冉伶马上又看向她,眼里的期待很明显了。虞听没有拒绝,在她期待的目光下跟她一起躺进了并不算宽敞的病床上。
侧躺着抱住她,距离近到鼻尖抵到她耳朵上,完全是一对恋人的姿态。
“睡吧。”虞听说。
腰上压着虞听的手臂,冉伶侧着脸,与虞听面对面,合上双眼。
难受与疲惫在激动褪去之后如潮水般慢慢涌了上来。
生病确实不好受,喉咙很疼,头昏脑涨,胃里和胸腔也不太舒服,心脏也是……她好像没有哪里是好的,但因为有虞听在,她反倒希望这一刻可以一直延续。
*
药物和自身虚弱的缘故,这一觉冉伶睡得很沉,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才醒来。
因为睡得太久又太沉,做了太多的梦,脑子像糊浆一样,反应格外迟缓。
睁眼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醒了,看到坐在病床边用电脑的虞听,对着她发了好久的呆。
一直到虞听注意到她,放下手上的工作走到床边帮她量体温、叫来医生帮她做了一些检查、扶着她坐起来、拆开准备好的还整温热的瘦肉粥喂给她吃.......冉伶都是迷迷糊糊任人摆布的顺从状态。
吃粥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虞听看。
虞听其实是喜欢她这副样子的,让她做什么都会很乖很听话,面对虞听仿佛能包容所有,脑子里没有半点儿拒绝的概念,很能满足人的控制欲。
只是昨天睡去以后又开始断断续续的发烧,一直到今早才彻底降温,难免会让人担心伶姐姐是不是烧傻了。
虞听轻声问:“感觉还好吗?”
半晌,冉伶点了点头,眼神很温顺,带着一些些别样的期待,伸手牵住她的衣角。
好亲昵的小动作,也不知道寓意着什么。
大概是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跟虞听确定了更亲密的关系,下意识想跟虞听牵牵手,但碍于虞听正端着粥在喂她,所以退而求其次地牵住了衣角,稍微缓解一下心里的悸动。
虞听问:“会不会觉得反胃?”
冉伶启唇,做了个口型:不会。
“不舒服了要跟我说。”
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告诉她没有不舒服了。
虽然失去了声音,但对虞听,她永远都有回应。
虞听弯唇笑了笑,继续给她舀粥。
胃口还是不佳,就算很享受被虞听的照顾的过程,一碗粥冉伶也只吃得下一小半,很快就蹙眉冲虞听摇头。好在脸和唇都恢复了些许血色,虽然还是病弱,但看着已经不再让人那么揪心。
吃完粥二十分钟后得吃药,虞听放下饭盒,在手机上定了个闹钟,以防忘记。
“靠着休息一下,觉得无聊可以跟我聊天,”让管家把冉伶落在海边别墅的手机送了过来,虞听昨晚就充满了电,递还给她。
是冉伶错觉吗?对待自己的女朋友,听听似乎更有耐心更细心了一些。
今天她打扮得休闲,一件裁剪的v领无袖上衣配着一条富有垂坠感的阔腿裤,长发洗过了,很柔顺地散着。她气色很好,黑眼圈淡了许多,眉目慵懒地舒展着,看起来很迷人,散发着一如既往吸引冉伶的气质。
冉伶暂时不太想要聊天了。
虞听见她把手机收进掌心里,没有要打字的意思,发出惑声:“嗯?”
虞听微微弯着腰,像是一个等待的姿势,这个姿势正正好,冉伶牵住她的手,很温柔地揉在手心里,仰起身子,克制地亲了亲她的脸颊。
分开些距离,四目相对,虞听看到冉伶眼里将她视若珍宝的爱意,这爱意从来都有,此时多了份颤栗。
一个很轻的吻而已.......虞听的眼神深了几分,垂着眼看她,正等着她继续,病房忽然门被敲响,冉伶立刻看向房门,只见宋姨身后跟进来一对中年夫妻。
虞听站起身,“叔叔阿姨?”
“阿听啊,我来们来看看小伶。”
郑沁燕跟冉隆两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放下东西就凑到床边。坐到了床边上,郑沁燕满眼心疼地握住她苍白的手,关切道:“小伶啊,好些了吗?”
冉隆也问:“严重吗?怎么样?现在还难不难受?”
冉伶是有些懵的,但她向来体面,冲郑沁燕和自己父亲弯了弯眸子,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冉隆转头对虞听说:“阿听工作这么忙,真是辛苦你照顾她了。”
虞听微笑:“哪里,这是应该的。”
“我和你爸爸听宋姨说你住院了,马上就赶过来了,担心了你一路,肺炎可不是小事啊,已经退烧了吧?瞧你,又瘦了,这身子骨真是让人担心.......”
父母关心自己的女儿,虞听很有礼貌地退到一边,被提到时随口应答两声。
她肩膀倚靠着墙,视线仍落在病床上,头一次特意观察起了这一家三口。
回国以后和这夫妻俩没见过几次面,主要的几次碰面都是在跟冉伶结婚以后,必要的一些往来。
所以虞听自然不太知道冉伶平常与自己父亲继母是怎样的相处模式,至少现在看来,夫妻俩对冉伶很是上心。和虞听之前见过的样子相比只有更殷勤。
只是那时候虞听不太走心,什么都没注意。
她居然没发现,这夫妻俩都不会手语。
郑沁燕暂且不说,冉隆作为冉伶的亲生父亲居然也看不懂手语,聊起家常来,全靠宋姨在翻译。
看着和睦欢恰,实则尴尬得很。
在虞听的记忆里冉伶一直都是失声的。而冉伶只比她大三岁,如果哑巴不是天生的,那么失去声音时她也只是一个几岁的小孩。谁不知道小孩最需要爱,失去声音这么大的打击,父亲居然至今不会手语......冉伶的童年跟她们是怎么交流的?
或者说根本不交流?从那时候就把她扔给宋姨带着,不闻不问?
虞听皱了皱眉。
这个视角,虞听只看得到冉伶的侧脸,她脸始终都带着淡笑,配合她们,温柔包容,不会有半点脾气。
那些关心的话显得愈发虚伪,虞听听得心里莫名烦躁,有点儿想赶人了。好在这俩夫妻恐怕自己也觉得尴尬,以还有工作为由并没有呆多久,留下了一大堆的补品,谄媚笑着跟虞听客气了几句就离开了。
关门声清脆,仿佛是某种开关,冉伶脸上挂着的笑容随之消失,她低头缓了下,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虞听,笑容又扬了起来。
这个笑是发自内心的,虞听莫名心头一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走过去告诉她该吃药了。
喂完药,虞听问她要不要看电影。
冉伶当然表示好啊。
随便找了部电影播放,虞听坐在她身旁陪她看。
这部电影广受好评,或许挺吸引人的,但虞听看得心不在焉。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虞听突然出声。
冉伶眼波一颤。
她生来敏锐,早就察觉到虞听的情绪不对,一直也在不安地忧心虞听究竟在分心什么,预感某些事情来临,侧头有些紧张地看着虞听。
听听想问什么?
“伶姐姐不会说话是天生的吗?还是......”这种敏感的问题,虞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没带有任何不好的情绪问:“生了什么病,导致的?”
冉伶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有些愣。虞听分辨不出她是否被刺痛了,不忍看她这样,又补充:“没关系,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
冉伶沉默着,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润,她没有在审视虞听,也没有在责怪虞听。
听听明白的,她想知道什么冉伶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
她只是有些意外......这是重逢这么久以来,虞听第一次关心她这些……
如果八卦的话她早就会问了,听听为什么忽然想知道了?
女人眨了眨眼睛,犹如蝶羽轻颤,垂眸,解锁自己的手机。
她说:【不是天生的,小时候因为一次意外惊吓过度,昏迷了很久,醒来后就再也没办法说话了】
醒来以后她被带去过很多家医院,无论怎么检查给出的答案都是她的喉咙和声带没有任何问题,是她自己的内心封闭了她的嗓子。
这些年来她也看过不少的心理医生,都没能解开心结。
一直到现在也是一样,她仍然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她也很懊恼。特别是和听听重逢之后,她一直在想,如果她能开口说话该多好,她就不会自卑了。
不自控的,冉伶有些落寞,虞听捕捉到了,很轻很轻地说了声:“原来是这样吗?心疼伶姐姐。”
心心念念的心上人过分温柔地说着心疼她的话,纵然是做好了准备冉伶也难免心头一酸,忍不住又问:【听听嫌弃我吗?】
虞听一愣。
€€€€听听会觉得跟我呆在一起很无趣吗?
虞听猝不及防想起那天她们吵架,她看了冉伶的备忘录,她的碎碎念里也有这样一句话。
早在那时候她就在不安这个问题了,虞听当时明明看到了,却一直忽视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