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听一愣,只见怀里的女人张着湿润的唇喘息,垂下眼看了微波炉里菜, 将其端出来。虞听在她眼里看不到曾经接吻时的深陷和迷离,只看到了微微蹙眉的不情愿。
菜又要冷了, 别再亲了。冉伶用行动在告诉虞听。
虞听冷冷站在原地,冉伶没有去关心她的情绪, 将菜端到饭桌上,返回来热另一碟。将菜全部热好以后就打算上楼。
虞听伸手牵住她的手腕,带着股强制性说:“你陪我吃。”
女人脚步一顿,点了点头。返回餐桌,坐在虞听身畔无声陪着。
餐厅里很安静,冉伶没主动给她夹菜,也没有满脸温柔地看着她吃,没什么温馨的感觉。
虞听今天特别忙,忙到晚餐时吃草草吃了几口外卖一直到现在。人饿过头了以后是会没胃口的,冉伶依旧冷淡的态度也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她已经哄了冉伶很久了。
她知道是自己做错,错在骗她跟苏念去酒馆喝酒,错在欺骗,但那该怎么办?她一开始就已经道歉了,她哄着冉伶一直哄到现在。虞听热脸贴了她多少冷屁股她仍然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她究竟想要什么?究竟想要自己做到哪一步?
虞听不明白,都这么久了,她还想要冷到什么时候,她不能体谅她吗?她难道真的想让她把所有工作都放到一边回家寸步不离地陪着她才能高兴吗?
这一刻,疲惫与烦闷交加,虞听觉得自己的耐心耗尽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很陌生,没了从前的自由。她从没在感情上耗费过这么多心神,明明自己的宗旨是谈恋爱就是为了快乐,如果这么痛苦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
现在是快要凌晨两点,她明天还要赶飞机,距离第二天被闹钟叫醒也只剩下不到六个小时。她够累了。
冷了又热过一遍的菜胃口不佳,虞听彻底没了胃口,表情冷下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说:“你这样真的让我很烦,我已经够累了,你懂吗?”
一阵沉默后,虞听扔下筷子起身,没选择上楼,随便选了一间一楼的客房走进去。
冉伶坐在原地,望着她走进不属于她们的房间,重重关上门。
“砰€€€€”
她静坐着,天气凉了,很快,一桌热好的菜又冷了。
……
在客房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虞听起床,一声不吭去了机场。
坐在候机室吃早餐,距离登机还有半个小时,她收到了一条来自冉伶的消息。
伶姐姐:【我知道听听最近很忙、很辛苦,对不起昨晚让你不开心了。听听这段时间就专心处理自己的事情吧,不用再顾及我。但也要注意休息,注意安全。】
虞听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看到这条信息时的心情。作为一个“胜利者”,她愉悦又松了口气,觉得对方不过如此。或许还带有一些高傲的成分在,她没有马上回复。
作为胜利者,她需要给“失败者”一些纠结、内耗的惩罚。
她在赌气。
*
虞听去了南城。
三年前,虞皓就是在这儿开车撞死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对方和他有众所周知的私人恩怨。男人的母亲是老师,父亲是公务员。儿子出事以后夫妻俩都进了精神病院,说是承受不住失去儿子的打击,双双疯了。
很显然是虞皓的手段,虞听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她们究竟疯没疯,就算没疯,在精神病院呆了那么多年也会被法院认为精神有问题。线索渺茫,虞听派了两名手下到那家精神病做护工,经过这段时候观察和博取信任,她们从男人还算清醒母亲口中得知,其实当年还有人目睹了那场暴行。
€€€€她儿子的一个女同事。
那时,两人约好一同徒步登山,她儿子先一步开车到山脚下,不想遇到了来这附近野味山庄吃饭的虞皓,两人有过节,下车争吵,虞皓喝了酒,开车将人反复碾压致死。
虞皓看似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其实背地里是个疯子,是个极其易怒的变态狂徒。
男人母亲说,儿子的女同事曾经来精神病院看过她们,万般纠结之下告诉她们自己恰好目睹了那一幕。但他们都知道虞皓有权有势傍有政府高管,她不舍得让那好孩子也白白送死,劝她藏着,过好自己的日子,永远不要再说。
虞听这次来,就是为了亲自去见那位女同事。
很早便知道虞皓的私人生意不干净,却抓不到把柄,知晓他傍上的是哪位后,从对方下那里下手调查,这么久的辛苦,虞听收集到他不少贿赂和洗/钱的罪证。再加上酒驾故意杀人罪,足以让他死刑。
死刑。她对虞皓的恨意深到想让虞皓死。
她厌恶虞皓,从虞老爷子将他第一次带回虞家的时候就无比的厌恶他,小孩子都心软,什么事情哄哄就好。她们是肉亲情,虞听还是一个失去双亲没有姐妹的孤独小孩,老头很心大地以为她们很快就能作为玩伴相处融洽,虞听却天生歹毒。
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虞皓,像疯了一样闹得天翻地覆把私生子赶走以后那恨意一直在,扎根在她的心里头让她从此性情大变,再也做不到单纯善良,变得阴暗、猜忌、易怒,对老爷子也心存恶意和芥蒂。
虞老爷子十八岁那年将他再一次带回家里,说他没地方去,长大了总要回家。虞听更厌恶他,听说她考上名校,她想他身败名裂,想他去要饭,当乞丐,被人践踏。
老爷子放不下他,偏心他,食言于她,虞听想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结果也很顺利,虞听顺利获得了逝者那位女同事的信任,从她身上得到了不少当时车祸的罪证,对方也答应她开庭会做证人。
当一切证据收集完毕,虞皓和他的那位大腿双双在某会所被逮捕。
*
十一月末,云城彻底进入了冬天。
属于南方,云城的雪很少,一般只有深冬时有那么三五天有薄薄的雪下,其余都是刺骨的湿冷,体感比北方还要冷些。
距离虞皓被抓已经两天了。
事情基本已成定局,他无论如何都没了翻身的可能。这让虞听松口气,坐在回别墅的车里,却又不那么喜悦,看向窗外,她有种五味陈杂的感觉€€€€孤独。
做成了从前最想做的事,心中却有种比平日强烈数倍的孤寂感,心脏寂寥得让她难以忍受。
她和冉伶有好久没见了。
那条冉伶关心她的消息她在下飞机落地南城之后给了一个“好”字的回复。
没多久,冉伶给她发了一张猫猫打架的照片。
虞听回复说,她们好调皮。
冉伶说,小猫都是这样,等她们长大了,就会变得很懒,逗猫棒都不想玩了。
原来是这样吗?虞听觉得冉伶更像猫了。很懒,每天都很悠闲。但又很迷人。
就像是就此破冰,她们分隔两地,却在微信上有了往来,彼此分享,互道晚安,似乎变回从前。
从南城回来以后虞听回了一趟别墅,带有补偿性质地和冉伶呆了一天。随后为了方便,她暂时搬回了没结婚时自己的公寓,离公司更近也更方便。起初偶尔有空回来跟冉伶一起吃顿饭,后来临近收网虞听忙得不可开交,便没有再见了。
算来好像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
还有十多分钟到家,虞听打开微信,点进置顶对话框。
她和冉伶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的互道晚安,今天太忙碌,没来得及发些什么。
虞听:【吃饭了么?】
冉伶很快回了:【还没有呢】
虞听:【我还有二十分钟到家】
冉伶:【好,我让宋姨赶快做饭】
虞听笑了笑,心里头的沉郁的孤寂感被驱散不少,对她说:【之后不会太忙了,今晚就搬回家住】
冉伶:【好,听听都忙完了么?】
懒得打字,虞听直接给她发语音,语气里就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和思念,“还有一些后续工作,但相比之下会轻松很多。会有很多时间陪你。”
“伶姐姐想我了么?”她带着笑意问。
这条信息冉伶迟迟没有回复。
虞听觉得奇怪,是忽然去忙别的事了吗?还是害羞不好意思接话?
心头涌上一些不好的预感,虞听莫名焦灼起来,余下的这十来分钟变得格外难熬,坐立难安。
虞听不想熬,给冉伶拨去一个视频电话。仅是下一秒,电话便被挂断了。
她明明就在对面,就捧着手机在对话框的对面,却不回她思念的倾诉。
虞听蹙起眉,【什么意思?】
忽然,冉伶:【我们离婚吧】
第076章 生气
十分钟后, 虞听回到了家。
宋姨还在厨房做饭,见她回来了,说要等一会儿。冉伶站在院子里看花, 虞听走到她身后她才回头。
虞听这段时间都没怎么仔细看过花园,恍惚中这才发现冉伶那一大片紫色的花种大多陷入冬季休眠。花香淡了, 花丛显得有些光秃秃的,没了从前那般茂密繁盛的幽幽美感。
傍晚的气温只有不到十度,冉伶怕冷, 身上披了件羊绒大衣,有股说不出的柔弱。虞听仔细端详她, 印象里上一次见她, 她好像还只披着一件薄薄的绵织开衫赤脚走在江边.......
她们一转眼就到了冬天, 她们好像错过了秋天。
她没化妆,连口红都没涂,气色并不好,被冬天衬得愈发孱弱苍白。
虞听看着她,沉着气,语气很平静:“那条消息不解释一下?你是在跟我闹脾气?”
不等冉伶表态, 虞听又说:“我不是告诉你我已经忙完了么?我剩下的很多时间都可以陪你。为什么忽然提离婚?你想气我,还是想吓唬我?以此来得到我的愧疚, 更多的弥补?”
“冉伶,如果你想要这些你可以直接说,我会满足你。但我不吃那一套。”虞听看着她, 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带上了怎样咬牙切齿的意味。
可她这么一问,冉伶看她的平静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哀伤, 虞听心也不自觉跟着绷紧。
她很轻地摇了摇头,犹如碟羽轻颤, 随即与她擦身而过往屋里走。虞听看懂了她的意思,跟上去。
刚才虞听进来找人找得急,没注意看茶几上摆着两份她早已经准备好的笔和离婚协议。
离婚协议。白纸封面上赫然写着这四个匪夷所思的大字,难以想象这是冉伶递到她面前的东西。
显然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早在她期待与她见面时就背着她准备好了,或许更早,早在她还在专心致志对付虞皓的时候就准备好了。
虞听大脑空白,可笑地又问出一句废话:“你是认真的?”
冉伶耐心地点了点头。她坐在沙发上,弯腰翻了翻离婚协议,推到她面前,想让她看看。
随后拿出手机打字:【听听看看吧,我很快会搬走,属于你的东西€€€€】
没有说完,她的手机被虞听给拿掉了。
冉伶一愣,沉默下去。
“为什么?”
虞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问:“你不给我一个理由么?”
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