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寻走到玻璃缸前,为了让众人看得更清晰,他从水中捞出一只星珠贝,轻轻抚摸着星珠贝的美丽贝壳,将自己的精神力缓慢送递过去。
感觉到温暖的细流灌注进来,那只星珠贝通体舒畅,缓缓张开了自己的大贝壳。
“呀!”有人惊讶地睁大眼睛,“那是……那是星珠吗?”
微型摄像头将高台上的画面实时投影在拍卖场两侧的大墙上,在放大的画面中,可以清楚看到:星珠贝的贝壳内壁上,有两个圆形的凸起,正是星珠的雏形。
居然亲眼看到了星珠贝孕育星珠时的样子,这新奇的一幕不仅佐证了星珠贝的真实性,更是极大的激发了众人热情,有些人立刻高举起手里的号码牌。
安寻看了一眼,礼貌而客气道:“现在仍是商品展示环节,想要提问的客人,请等到提问环节时再提问。”
少年的声音清润柔和,语气却沉稳干练,被这种内核强韧的气势所慑,原本有些骚动的现场,顷刻间又安静下来。
安寻将那只星珠贝放回水中,又取出另一只,继续进行展示。
在展示的过程中,他也穿插了对星珠贝的介绍,这些介绍词并非干巴巴的科普,而是结合了自己养育星珠贝多年的亲身经验,宛如叙述养宠趣事一般,娓娓道来。
很多人原本只为饲养配方而来,对星珠贝本身并不感兴趣,但听着听着,不由自主就被安寻的节奏引领,都听得津津有味起来。
“哎呀,原来养星珠贝能这么有趣。”钟彦听得跃跃欲试,眼睛放光,“希望我们能竞标成功,好想立刻养一只玩玩哦!”
旁边的两位兄长对视一眼,他们和还有些孩子气的钟彦不同,看问题自然更深入一些。
“这么快就控住场了。”二哥钟嘉时望着高台上的少年,感慨了一句,“听说刚出来的星族新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傻白甜,这位可不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嗯。”大哥钟孟君也盯着台上的人,看得目不转睛,“这孩子,不一般。”
不止他们,但凡阅历丰富点的大佬,都纷纷看出了门道。
“能被纪家选中的儿媳,果然有两把刷子。”
“怪不得敢和星河会叫板,瞧着是有点本事的。”
“呵,倒也不用这么早下结论,是不是有真能耐,还得再看看。”
安寻能感觉得到,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目光从星珠贝身上移开,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这些目光包含着各种意味:窥探,掂量,审视,揆度,甚至是……像对待商品般的挑拣和估价。
若是前世,安寻一定会心生厌恶和不适,但现在,他根本不为所动,完全的心静如水。
既然决定以这样的方式登场,就要做好被品头论足的准备,他现在还没有资格坐上牌桌,只能当一个棋子,这个社会的核心法则是价值匹配,你拥有什么样的价值,外人就会用怎么样的眼光去看待你。
与其愤怒于别人的有色眼光,不如安住本心,积聚力量,等自己强大起来了,旁人看待你的目光自然会随之改变。
介绍完了星珠贝,安寻宣布进入提问环节。
入场的宾客都被分发了号码牌,大家很守规矩,一个接一个举起牌子,等待着被安寻点名。
“32号的先生。”安寻望向最先举牌的一位中年男人,“您有什么疑问?”
提问者是位藏品商人,他站起身,不紧不慢道。
“安先生,我参加这场拍卖会之前,有看过聚灵拍卖行放出的星珠贝视频,我的问题是:您刚才展示的十只星珠贝,是视频里出现过的那十只吗?”
安寻心中一动,已然听懂了这个问题的核心诉求是什么,这正合他意,于是大大方方地承认。
“不是。”安寻说,“当初拍摄视频时,因为时间仓促,我挑选星珠贝没有考虑太多,后来想到也许有人会怀疑这些是不是真的星珠贝,所以特意从贝群里挑选了几只开始孕育星珠的星珠贝,如果中标买家对这几只星珠贝不满意,交货时也可以在贝群里亲自挑选。”
现场顿时掀起一股嗡嗡议论的声潮,因为安寻这番话鲜明地传递出一个讯息€€€€他手里的星珠贝,远远不止十只,听对方的口气,这十只星珠贝可能只占他储备量的一小部分!
提问的商人连忙追问:“既然您手里还有多余的星珠贝,是否考虑之后再办几次这样的拍卖会呢?”
安寻微微一笑:“剩余的星珠贝,短期内我不考虑进行公开拍卖。”
他特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不少人听懂了少年的暗示,心中一喜:不进行公开拍卖,但不代表不会私下出售,这明显是有私下通融的可能!
“到底是星族新人,真是一点商业头脑都没有。”有位商人立刻摇起头,小声和同伴嘀咕。
“商品还没开始拍卖,就暗示还有别的途径入手,别人吃到了定心丸,在拍卖时怎么会全力以赴?他就应该把商品摆出绝版的架势,让竞争更激烈一些,最终的成交价才会够惊人。”
那位同伴更年长一些,听完后嗤笑一声:“没头脑的是你吧?你也不看看今天来现场的都是些什么人物,那个星族人如果不提前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某些人竞拍不成恼羞成怒,他就别想全身而退了!最明智的选择恰恰就是现在这样€€€€公开留个后门,钱少赚点无所谓,有个谈判的余地,就多了条保命的可能。”
诚如此人所说,不少因为三天时间太短,没有筹到足够资金的人,都明显松了口气。
有通融的余地就好,哪怕这次没法中标,他们也可以日后再做努力,只要想办法和这位星族新人搞好关系,总有希望获取饲养星珠贝的方法。
而有钱有势的大家族大势力,也不由得态度松动,冒出了些别的心思€€€€虽然他们今天过来,是抱了必夺头筹的的决心,但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若是能少花费一点,或者走走别的门路拿到这张“门票”,对他们而言也绝不是坏事。
32号提问者坐下,又有人举起号码牌,安寻看向提问者,目光微微一闪€€€€竟是位自己熟悉的“故人”。
“55号的女士。”安寻颔首,“您的问题是?”
55号是自由联邦医疗系统第二大会济度会的副会长€€€€温如霜,这位冷面妇人站起身,嗓音清冷。
“我想知道星珠贝的寿命大概是多久。”温如霜看着水缸里的星珠贝,比起关注安寻,她对星珠贝的兴趣似乎更大。
“以及,一只星珠贝每年的星珠产量大概有多少?”
“在星洲灵泉里,星珠贝的寿命可长达百年,来到外界的星珠贝,只要饲养方法得当,一般也不会短寿,活个二三十年绝对没问题。”安寻逐一作答,“我这批星珠贝的星珠产量,平均算下来,大概是每只年产星珠3-4颗,其中中高品质星珠的出产率大概能达到三成。”
立刻有不少人开始估算买下十只星珠贝后的星珠收益能有多少,而知晓洛桑谷内情的各方势力,也迅速计算起这十只星珠贝是否可以支撑住在谷内的消耗€€€€
消除强污染的是星珠粉,但需要的量并不多,一颗星珠研磨成粉后,只要节省点用,足够一人一个月的量了,使用高品质星珠的话,持续的时间会更久。
目前来看,光靠星珠贝的产出,前期很难满足星珠粉的需求,他们还是要从星河会或者安寻手里购买一些星珠,但在洛桑谷内驻扎是一个长期的事,他们如果做不到星珠自主,必须仰仗着别人提供“门票”,就算前期占下了地盘,也很难持续守住。
所以无论怎么看,星珠贝的饲养配方是必须要拿下的,况且星珠贝也能进行繁殖,只要撑过最初一两年,等星珠贝的数量提升了,就不必担心星珠数量不够用,洛桑谷内的地盘也才算真正稳固。
众人正在算着这些账,突然看到有人又举起了号码牌。
不,不仅仅是举起,对方直接站了起来,一边高扬着手里的号码牌,一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台上的少年。
安寻轻轻挑了一下眉,语气平缓:“44号的先生,您有什么疑问?”
手举44号牌子的是夏高明,他面色阴沉,扬手一指安寻。
“我不是疑问,而是要揭露!”
“我揭露的是€€€€你在说谎!”
男人嗓门粗厚,愤怒的声音传遍全场。
“你仗着星洲外的人不了解实情,就在这里满嘴胡话,公然编谎€€€€星珠贝的实际产量,根本没有你说得那么高!”
这番话立刻在场内掀起了波澜。
大家惊诧的倒不是星珠贝产量是否为真,而是在惊讶夏高明这一当众打脸的行为。
知道海夜城红晶酒店事件的人毕竟是少数,很多人原本还在迷惑安寻和星河会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夏高明这一跳出来,已然是亮了明牌€€€€我们星河会和安寻是敌对关系,老子来这里就是要拆他的台!
“舅舅?”
夏仪也被夏高明这一突然的举动惊到了,第一反应就是这么做很冒险,因为他见过安寻养的星珠贝,可能是对方饲养用心的缘故,安寻那边的星珠贝产珠量的确惊人,如果抓着这一点对其发难,是讨不到什么便宜的。
夏仪正在担心,夏高明的头朝他微偏了一下,用口型道。
€€€€这是你父亲的意思。
夏仪愣了愣,突然想起昨天父亲与他们通讯时说过的话,顿时恍然。
原来如此!
夏仪心中大定,他望着高台上的安寻,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他们筹备拍卖资金的这三天,也在持续打听消息,主要是想挖出安寻的新靠山是谁。
可惜他们在海夜城没什么根基,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拿不到有用的情报,不过这期间,他们倒是得知了另一条消息:联邦中心区的权贵圈内,不少人都和他们一样,收到了来自聚灵拍卖行的请柬。
季宇听说这件事后,思索片刻,然后笑了。
“不用费劲打听阿寻背后是什么人了。”这位星河会的大会长当时是这样说的,“就算对方来头再大,也威胁不到我们,因为对方根本就不是联邦中心区的人。”
夏仪他们起初都没听懂,听季宇进一步分析后,才明白过来€€€€
安寻手里握有星珠贝的这张王牌,倘若他真背靠了联邦中心区的某个势力,对方根本不会允许安寻搞这种公开拍卖,谁会上赶着把如此巨大的优势公之于众?闷声发大财才是正道。
所以这场拍卖会,看似是在出售星珠贝及其饲养方法,实际摆上台面的还有另一个隐形商品€€€€“安寻”这个人。
“海夜城不是久留之地,他日后大概率还是要来联邦中心区的,现在广发请柬,看似是为拍卖会造势,实际上,拍卖会只是一个用来拉关注的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价。”季宇无比笃定道。
“他现在的‘靠山’在联邦中心区没有根基,所以他必须在拍卖会上展现出自己足够的价值,吸引对他感兴趣的人抛出橄榄枝,只有这样,在失去星河会和纪家的庇护后,他才能重新找到一个‘靠山’,在联邦中心区站稳脚跟。”
原本夏高明对季宇的这番话还有点怀疑,觉得对方是不是太把安寻当回事了,一个星族新人能有这个心机吗?可今天来现场一看,安寻居然担任了拍卖师,一举一动都赚足了在场人的眼球,这不完全佐证了季宇的推断€€€€
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果然是在费尽心机给自己镀金,为抱条新大腿做准备了!
妈的,我们无法抹黑星珠贝的价值,但做点手脚,让你这件“商品”出些洋相,身价大跌,这可并不难!
所以夏高明行动了€€€€安寻目前为止表现不错,大概率是事先排演过多次,和照本宣科的演员差不多,现在他厉声质疑,就可以打乱对方的节奏。
但凡安寻表现出一丝慌乱无措,夏高明都赢了:人一旦慌乱,就会露怯,露了怯就别再想镇住全场,对方费心营造出的好形象,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顷刻坍塌,同时更加佐证了外界共识的刻板印象€€€€
星族新人嘛,就是好拿捏的软柿子,若没了星河会的庇护,人人都能来踩上一脚!
果然,如夏高明所料,在短暂的骚动后,全场人的目光都对准了安寻€€€€有真的在等待他解释的,也有饶有兴味看他如何反应的。
夏仪放松地靠上椅背,颇有些幸灾乐祸。夏高明的这个质疑很高明,因为无论安寻说什么,都无法自证清白€€€€
外界对星珠贝的情况完全不了解,而产量这东西又没有可视化的直接证据,无论安寻如何解释,星河会作为“权威”都可以揪住不放,持续质疑,一旦安寻陷入“自证怪圈”,拍卖会的节奏就彻底乱掉了。
会场渐渐安静,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安寻望着夏高明,开口道。
“只要按照我教授的方法去饲养星珠贝,一枚星珠贝的星珠年产量,绝对可以达到3-4颗。”
果然开始自证了!
夏高明心里窃喜,表面仍然疾言厉色,仿佛是在与奸商斗争的正义之士。
“光靠嘴说谁不会,你说能达到就达到?要怎么证明?如何证明!”
他期待着安寻继续辩解,言多必失,他一定能挑出错处痛打落水狗,让这小子好看!
但安寻没有说话。
少年嘴角轻轻勾起,微微一笑。
夏高明一怔,心中不由得升出一丝不祥预感。
安寻转过身,走到高台中央的最后方。
那里空无一物,只有一面挂着深红色幕布的背景墙,安寻走到幕布前,突然伸手,用力一拽。
“刷€€€€”
幕布应声而落,当幕布后的东西袒露出来时,在场众人只觉得眼前骤亮,突如其来的耀眼光芒让他们下意识眯起眼,等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全场死寂,接着“轰”地一声,满堂轰动。
星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