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竹马剑尊和离当夜,我重生了 第4章

“你有何事要说?”

原穆州背对沈君玉,语气清冷,不带一丝波澜。

沈君玉坐在轮椅上,静了片刻,默默将取出的手帕收入怀中:“前些时日,思源和母亲来看过我了。”

原穆州闭了闭眼,语气中藏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厌倦:“我知道。”

原穆州这三个字一出口,沈君玉隐忍已久的平静瞳孔终于狠狠颤了一下,苍白的手指也不自觉一点点攥紧了轮椅扶手。

原穆州知道?

他知道什么?

是知道沈思远和云素衣劝他的那些荒唐内容,还是知道沈思源在他这受了“委屈”?

此时此刻,沈君玉倒宁愿是后者。

于是他问:“穆州你果真知道?”

短暂的静默后。

原穆州仍是背着身,神情漠然地凝视那香案前的三清像,只用一种极为冷淡平静的语气道:“今年长老们逼得紧,思源四处为我奔走设法,想替我突破。前阵子又为此受了重伤。”

“他也是实在太累太辛苦,又关心则乱,才同你说了那些话。”

“你不必当真,也不要为此伤了你们兄弟情谊。他毕竟是为了我和宗门,还受了伤,而你什么都没做过,就不要怪他了。”

原穆州这些话一句句说出口,语气极为轻描淡写,可在这寒冬腊月,却宛如一根根冰针,直扎入沈君玉早已麻木的心底。

最后这句话落定的一瞬间,沈君玉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兄弟情谊?

原穆州真的知道他在说什么么?

可看着此刻原穆州笔挺如松的修长背影,沈君玉又知道,原穆州是清醒的。

云渺阁内,一片寂静。

都能听得清屋外风雪的呜咽。

沈君玉久久凝视着原穆州的背影,似乎想要透过这个背影看穿原穆州的真实想法。

可越看,他的心就越冷,也越沉。

但此刻,想到原穆洲话中的内容,沈君玉还是想替自己辩解,他静了片刻,隐忍道:“穆洲,我知道思源辛苦,但我也并非什么都没替宗门做过,你可知道,当年——”

“够了。”原穆洲忍无可忍,沉声打断了沈君玉的话。

他长眉紧皱,脸上的神色明明白白写着‘你太无理取闹’:“太久的事不必再提,我并不是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懂事些,至少不要再让我们替你操心了。”

沈君玉愣住了,也在这一刻,他彻底安静了下来。

我们?

什么时候,原穆洲已经和沈思源成了我们?

所以……原来云素衣和沈思源说的都是真的?

原穆洲和他真的只剩下“旧情”,毕竟,此时此刻,他连‘我们’这两个字都彻底失去了。

长久的茫然之后,沈君玉心头仅存的一点火光终于熄灭了。

但奇迹般的,沈君玉又平静了下来。

因为有些事,明明白白的知道了,反而比蒙在鼓里更能让他清醒。

刀子刺进皮肉的那一瞬间最痛,可也就这么一刻。

总好过日夜无止休的凌迟,看不见未来,却还想挣扎……

就在想清楚的这一刹,沈君玉再次抬眸,静静看向原穆州冷漠的背影,用一种平静到极致的语气,问出了那句他从前从未想过要问,也绝不会问的一句话。

他问:“穆州,你想和离么?”

空气再次沉寂下去。

这次的沉寂略有不同,带了一丝丝黏稠滞涩的暗潮涌动。

可很快,这暗潮涌动就结束了,原穆州终于回过眼看向沈君玉,露出了进门之后露出的第一个表情。

他蹙了一下修挺的剑眉,隐忍却带着几分倦怠地道:“君玉,我答应过你会照顾你一生一世,你不要多想。”

沈君玉隔着灯火,遥遥看着原穆州脸上的表情,忽然一颗心就静了下来,竟是并没有觉得半分失落,也没有任何得到了承诺的欣喜。

只觉得:果然如此。

果然,如此。

沈君玉的表情太过平静,平静到过于坦然,反而使这分平静生出几分悚然的诡异感来。

原穆州眼皮轻轻跳了一下,不知沈君玉为何如此,正欲开口——

沈君玉忽然再次抬起眼,静静看向他:“既然如此,那,穆州你愿意发誓今生除我之外,再不娶任何人么?”

原穆州微怔,接着他心头就缓慢地生出了一种极为黏腻的积滞感,这种感觉,无时无刻不让他倦怠异常。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沈君玉。

用沉默,做为一个冷淡的拒绝。

然而此刻的沈君玉,注视着原穆州近乎漠然的眼神,却并没有一丝不悦露出。

良久,沈君玉淡淡一笑:“我知道了。”

第3章

这场“谈判”没有赢家。

原穆州走了,一袭鹤氅头也不回地踏入了云渺阁外的风雪中。

他从沈君玉身边走过去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多留给沈君玉一个眼神,更枉谈只言片语。

只带起一片淡淡的冷风。

沈君玉仍是最初那个坐姿,连身都没有转过。

就这样,轮椅停在厅堂中央,停到对面香案上三清像前的蜡烛都烧去了一大半,沈君玉

才缓缓抬起手,一点点推动着轮椅,去了里间卧室。

·

卧室里的陈设极为朴素,而触目可及的都是沈君玉自己的东西,并无一件原穆洲的用具。

沈君玉凝视了片刻这最熟悉的地方,忽然便意识到——原来一切早有端倪,只是他一直不愿相信罢了。

何其可笑?

微微吐出一口气,沈君玉驱动着轮椅慢慢来到卧室角落的一个旧箱子旁。

他打开箱锁,掀开箱盖,先取出了箱子最上层放着的那个黑木匣子——那是他打算送给原穆洲的新年礼物。

而现在,这件礼物已经不必送出去了。

黑木匣子之下,是一叠繁复的星图,每张星图右上角都写着人名和生辰八字,赫然便是剑宗十位长老的本命星图。

星图是沈君玉的手笔,但那人名和生辰八字的字迹,却是属于沈思源的。

若是方才原穆洲愿意多听沈君玉说一句话,又或是此时转身进屋,看这些星图一眼,便立刻就会发现一个让他极为难以置信的真相。

可他刚才实在是走得太过决绝,也没有任何回转的机会了。

这些星图被沈君玉拿了出来,放到一旁。

再往下更是一叠又一叠密密麻麻的剑宗心法注解图,每一篇心法的关键之处都被标注了可行性和危险程度,甚至连一些残篇都被推演补全了。

这些注解图,原穆州其实也看过。

但他看过的,却是被沈思源另行抄录过的版本。

那时,沈君玉还对这份感情抱有一丝纯粹的幻想,他觉得原穆州太辛苦了,不想让原穆州知道自己即便生着病也要为他做这些。

所以便让沈思源抄录了,再交给原穆州。

等到十长老天命星占的事出现,沈思源再求他,他虽有犹豫,却也习惯性地答应了。

他觉得本就是为了玉衡宗和剑宗,这些不值一提,也从未多想。

那时他还单纯的觉得,这样可以不必让原穆洲心有负罪,只要他们有感情就好。

现在想来,这些东西竟都是为旁人做了嫁衣。

到了最后一刻,他觉察到不对想说出真相的时候,也已经迟了。

原穆洲连多听他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时间。

而除去这些心法注解图,箱子最底层便只余下三件东西了。

一枚残破的蝴蝶玉佩,一条青蓝色的天蚕丝发带,以及一柄异常华美,剑鞘如同凤凰羽毛形状,闪烁着流金光华的凤翎剑。

最终,沈君玉把玉佩和发带同黑匣子以及星图还有心法残篇一起扔进了火盆中。

只拿起了那柄凤翎剑——他曾经的本命灵剑。

有火光烧了起来。

沈君玉把凤翎剑搁在膝头,看着那些旧物逐渐在火舌中化为灰烬,琉璃眸中最后一丝眷恋也伴随着那些火光湮灭殆尽。

既然人心已改,他又何必留恋?

烛火摇曳,映在沈君玉此刻伏案写作的苍白侧脸上,映出一分平静的坚定。

沈君玉也没想到,他最后坐在这云渺阁的书桌前摊开信纸,写下的却是“和离书”这三个字。

他以为自己会悲痛,会写不下去。

可当他落笔时,那向来孱弱颤抖的手却出奇地稳。

也许,真的早该结束了。

当最后一笔落定时,沈君玉凝视着面前自己的字迹,竟然觉这是自己这么多年写的最好看的一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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