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道格拉斯不同，赫尔图南的建筑群并不太注重美观，而是更加倾向于对称和坚固，林斯看过地图，发现所有的建筑几乎都是沿着主干道对称的。
学校靠山，还是座挺高的山，很适合进进行一些训练活动。
很符合人们对赫尔图南的刻板印象。
赫尔图南的进出很严格，所有的围墙都被咒语保护着，外人进去需要走三道程序。
林斯出示了五六张证件，又有奥罗拉做担保，才终于进了学校。
“我们去实验室吧。”奥罗拉显得很紧张，她拽着训练服衣角，轻声细语道。
“好。”林斯点头，跟着奥罗拉往实验室走。
赫尔图南的放假有些晚，现在还有不少学生在学校里。他们的期末考核就是实战演练，所以比起文化课复习，他们更多时间都在训练场上。
而实验室在教学楼里，所以一路走过去，人越来越少。
林斯走了个神，落后了奥罗拉一步。
当他再次回过神来时，他的身边就站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飘着。
那人看上去只有奥罗拉一半高，像一个大型玩偶。她有着一头火红的卷发，垂到脚踝处，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或许是注意到了林斯的视线，她转过头，看了一眼林斯。
她长得很精致，皮肤白皙，鼻尖微翘，嘴巴小巧，鼻梁间还有一些浅色的雀斑。
但她的眼睛处，却只有两个黑色的洞，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林斯瞬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她便是奥罗拉的好友，教导奥罗拉与他人交流的老师。
她是安娜。
林斯不知道安娜为什么会突然现身，不过既然对方什么都没有说，那他也就装聋作哑，安安静静地跟在奥罗拉身后。
奥罗拉并不知道安娜的现身，她现在还处在紧绷的状态中，只想着快点去实验室。
终于，实验室到了。
“请进，”奥罗拉有些兴奋，她颤抖着手，拉开了实验室的门，“里面有些乱。”
“奥罗拉，”安娜在奥罗拉身后轻声开口，“你需要再说一句，‘还请见谅’。”
她的声音沙哑，并不好听，仿佛裹挟着漫天的风沙。
“还请见谅。”奥罗拉匆匆忙忙补上一句。
“没关系。”林斯摇摇头。
亲眼看到两人的相处模式，不得不说，林斯有种新奇的感觉。
表面上是一个人在说话，但话语背后，蕴藏着的却是两个人的灵魂。
正如奥罗拉所说，实验室里有些糟糕，砖头厚的本子书籍被丢得到处都是，桌子上还堆着没有吃完的零食。
“下次不要在实验室里吃东西，”林斯扫了一眼，说，“还有，做实验的时候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与研究对象直接接触，做完实验要使用清洁咒。”
生物实验和那些符咒魔法不同，研究者会合病毒细菌近距离接触，如果不够小心谨慎，很容易便会感染。
奥罗拉不明所以，但她在这一方面很信任林斯，于是点点头，把林斯说的话记载心里。
“那么我们回到正题，”林斯说，“你发现了什么？”
说到这个，奥罗拉明显情绪高昂了很多。
“显微镜改良了，”她的语速进一步加快，语序也更加混乱，“有东西小的我看到了，像它，但不一样……”
“放轻松，”林斯打断了奥罗拉的话，“慢慢说，不着急。”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我更建议你自己组织语言。”
奥罗拉深吸一口气，陷入了思考。
林斯也不着急，他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待着奥罗拉组织语言。
安娜飘在半空中，面无表情，但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奥罗拉终于开口。
“我找人改进了显微镜，”她说，“我看到了切片的微观结构，还有魔法复制品的微观结构，它们很像，但不一样。”
林斯一怔。
奥罗拉这次说得足够清楚，林斯可以很轻易地理解对方的意思。
如果奥罗拉没有表述错误的话，那么这一版的显微镜，已经接近一些电子显微镜的精度。
以及所谓的魔法复制品微观结构。
就像林斯曾经将沈喻时变成一朵花，只要有足够的魔法能力，魔法师就可以将一些物品复制出来，除了没有生命之外，和原本的物品没有区别。
奥罗拉观察了这样的复制品，并和原品进行了比较。
“你做得很好。”林斯真心实意地说。
奥罗拉已经走出了第一步。
而在之后的日子里，她将越走越远……直到踏上人类知识的巅峰。
目睹这一过程无疑是让人心情愉悦的，林斯问奥罗拉：“我可以看看你的成果吗？”
奥罗拉毫不犹豫地点头，将林斯带到显微镜前。
林斯俯下身，看向目镜里的视野。
看到的那一刻，林斯便明白了奥罗拉看到了微观结构是什么。
视野里，细胞内部结构一览无余。
林斯甚至可以看到细胞液在缓缓流动，线粒体在顺时针转动着。
比起他那个只能看到细胞壁和细胞膜的显微镜，这个显微镜的精度就显得格外让人感动。
“认识它们吗？”林斯站起身，一边换上复制品装片，一边问奥罗拉。
奥罗拉迟疑点头：“笔记上有，但不一样。”
这个要怪林斯。
电脑绘图太麻烦，所以笔记上的所有图，都由他亲手绘制。
但很不巧，他的绘图技术不算很高。
所以，他也只能画个大概，意思一下就行了。
奥罗拉认不出来也正常。
林斯：“……”
林斯：“你把看到的先画出来，我一个个标。”
奥罗拉的绘图水平比林斯高很多，再加上还有安娜的背后指导，很快，奥罗拉就画出了那些内部结构。
“这个是线粒体，这个是细胞核……”林斯随手抽出一只笔，在图上一个个标着。
写到一半，他突然感觉不对。
奥罗拉的表情有些过于欲言又止了。
“有什么问题吗？”林斯停下笔，问奥罗拉。
“这支笔不能用。”奥罗拉憋了半天，说出了这一句话。
“抱歉，”林斯反应很快，将笔轻轻放回，“忘了我不在自己的实验室里。”
林斯翻了翻自己黑袍上的口袋，从里面翻出一支笔来，准备继续写。
写到一半，林斯感觉自己的背后凉凉的。
他转过身，发现安娜飘在他的身后。
“那支笔，”安娜指了指被林斯放回的笔，“是我的指骨做的。”
林斯：“……”
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不要随意放在桌上。
“抱歉。”林斯诚恳地说。
主要是医生当久了，看见个笔就想顺走。
安娜看了林斯一眼，没有说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连眼睛都没有，但林斯就是从中看到了几分嫌弃。
“你也看到她？”奥罗拉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看着林斯。
“如果她想的话。”林斯说。
亡灵族难以捉摸，林斯也不知道安娜内心的想法。
写完大多数的结构，林斯将纸递给奥罗拉，接着观察魔法复制品切片。
第一眼看上去，它和原品没什么不同，还有的结构都有，不该有的也一个都没出现。
林斯多看几秒，发现了不对。
魔法复制品的所有细胞结构都是不动的。
如果说原品细胞里的细胞液是流淌的溪流，那魔法复制品的就是凝固的树脂，像一个等比复制的标本。
林斯终于明白，为什么说魔法复制品是没有生命的。
抛开所谓的灵魂，魔法复制品的细胞就是不工作的，它们只有基本形态，却根本不会进行活动。
“很有用的发现，”林斯站起身，看向奥罗拉，“你会走得更远。”
“谢谢！”奥罗拉抬起头，蓝色的眼睛如同倒映着天空的宝石。
林斯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奥罗拉，便提出了道别。
“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么多，”他说，“在这一方面，你会比我做得更好。”
告别了奥罗拉，林斯沿着来时的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