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认识这位少女。
她的身上有一种接近神经质的尖锐感,只要见过,就很难忘记。
当然,不排除少女在情急之下根本不知道自己拉的是谁,碰巧遇上了林斯。
这个猜测固然有一定的可能性,但林斯总觉得,或许在少女选择的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理由。
只是林斯现在并没有探索的欲望和条件,所以他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着老师和少女的离开。
“我们回去吧。”林斯转过身,对沈喻时说。
沈喻时冲林斯灿烂一笑,脸上没有半分阴霾。
“特殊空间真的好累哦,”他走在林斯身边,低声抱怨道,“在水里游比走路还累。”
“没关系,”林斯安慰沈喻时,“反正你不是鱼,不需要长期在水中生活。”
沈喻时想了想,觉得林斯说得很有道理。
林斯回到宿舍后,就把这件事彻底放下,没有再去管。
直到老师给他打了个电话。
“林斯同学,”老师说,“请问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林斯正在写笔记,听了老师的话,他放下笔,“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老师听上去也有些为难,“你还记得那天向你求救的同学吗?”
林斯的动作一顿。
“记得,”林斯回答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那位同学想见你一面,”老师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想问问林同学你什么时候可以来?”
林斯短暂地笑了笑。
“现在。”他说。
不出意料地,老师给他的地点是学校的校医院。
林斯过去的时候,老师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
“林同学,”老师上前一步,“跟我来吧。”
随后,老师看了一眼林斯手中的花,轻轻摇头,“花带不进去的,林同学放在这里就行。”
林斯顺从地将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没有任何异议。
校医院不治疗重症患者,而且据林斯所知,这个世界上也没有“细菌”或是“病菌”的概念。
所以林斯有些好奇,为什么不能把花带进去。
不过他带花过来纯粹是为了礼貌,既然不肯带进去,那他也没有必要坚持。
放下花,林斯便跟着老师走到了病房门前。
“出于对双方安全的考虑,你只需要在里面待五分钟,”老师最后嘱咐林斯,“一旦有任何不对,立刻按下警报铃。”
林斯点点头,然后推开了病房的门。
林斯做过很长时间的医生,对病房可以说是要多熟悉有多熟悉。
不过,在看到这间病房的时候,林斯还是怔愣了片刻。
病房里实在太空荡了。
和一般的病房不同,这间病房里没有任何仪器或者药物,只有一张病床。少女就坐在病床上,眼神空洞。
她依旧穿着那条白裙子,即使裙子已经布满褶皱。
“你好,”林斯站在一个离病房不远不近的位置,“我叫林斯。”
他没有去问少女的个人信息,以少女如今的状态,林斯甚至怀疑对方是否还能保持清晰的思维逻辑。
少女仿佛没有听到林斯的话一样,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分给林斯一个。
林斯也不着急,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少女开口。
对方千辛万苦把自己喊过来,没有道理只是为了见他一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在沉默时,少女身上的尖锐感越发明显,如同海面上的礁石,在风平浪静之时便会露出水面。
林斯在心中默数了一下,大概还有一分钟。
“你知道特殊空间的实质吗?”在还剩四十五秒的时候,少女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沙哑,似乎是因为说了太多的话,或者是发出过太过恐惧的尖叫。
“抱歉,”林斯摇头,“我不知道。”
少女似乎是笑了一下,但眼中却没什么笑意。
“那我告诉你,”她说,“我终于知道了。”
“它只是一场梦而已。”
“所有的特殊空间,都只是梦境。”
林斯经历过很多次特殊空间。
他是个卷王,无论哪门课都要做到最优秀,即使在特殊空间也不例外。
所以,他对特殊空间也有一定的的了解。
虽然只是一个虚假的空间,但特殊空间其实非常讲究逻辑,就和现实生活没什么两样。
在课上,老师甚至会特地跟他们强调,特殊空间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不要沉溺于此。
但梦境不同。
林斯没学过心理学,对梦境这种东西也没什么研究,不过以他的经验来看,绝大多数的梦境逻辑都不是很严谨。
在梦境中,他会遇到爱、恨,以及最深刻的圆满与遗憾,他会见到很多的陌生人,也会见到死去的友人,即使在梦境中,他们鲜活如初。
这让林斯从未把梦境与特殊空间联系在一起过。
不过,听到少女这么说,林斯竟然也不感到惊讶。
“在我的家乡,有这样一个成语,叫黄粱一梦”林斯说,“所以我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可能。”
林斯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倒数。
还有十秒。
少女依旧在沉默。
等时间到了,老师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提醒他们对话该结束了。
林斯向少女点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
在他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少女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我看到祂了。”
“经过检查,她有着比较严重的精神疾病,”老师一边走,一边对林斯说,“所以她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不会的。”林斯善解人意地说道。
老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林斯突然感受到眼前晃了一瞬。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被抽走。
下一刻,视线恢复正常。
“是林斯同学吗?”老师疑惑的声音在林斯前方响起,“你怎么在这里?”
林斯缓缓抬眼,目光停留在老师惊讶的神色上。
“老师好,”林斯轻轻一笑,“我来有些事。”
他眨眨眼,似乎有些茫然,却依旧保持着镇定。
老师这才笑起来:“那林同学注意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林斯站在原地,目送老师离开。
随后,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镇定自若地往外走。
刚才老师似乎是想抽取他和少女对话的那段记忆。
但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似乎没有成功。
如果说原来林斯还对少女的话存在怀疑,现在老师的举动让他完全确信,这其中一定有鬼。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鬼,但林斯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
起码先让老师以为抽取记忆成功了。
等走出医院,林斯才再次打开手机,给沈喻时打了个电话。
“我这会儿在外面,”林斯说,“有什么要给你带的吗?”
“我想想,”沈喻时在床上打了个滚,差点掉下去,“我想吃薯塔哥哥给我带。”
“好,”林斯答应下来,“回去的时候带给你。”
挂了电话,林斯扫了一眼通讯记录。
果然,他和老师的那通电话不见了。
林斯关了手机,准备去给沈喻时买薯塔。
他不喜欢吃这些东西,所以一次都没有去买过。他打开集市搜索了一下关键词,找到了薯塔小摊的位置。
根据地图显示,这个小摊距他只有五百米。
林斯想了想,选择走过去。
五百米走起来确实很快,几分钟的功夫,林斯已经可以看到薯塔小摊了。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感觉他在“被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