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沈轻云再熟悉不过。
这里是每次任务结束结算的地方。
任务，结束了吗？
沈轻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一点感觉都没有。
“沈轻云恭喜你, 十年之期已到，就连最后一个任务你也完美完成了, 不愧是你呀～”空灵的声音继续响起，沈轻云不用细听就知道这是主神的声音。
“完美完成？”沈轻云疑惑道, “可是，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沈轻云一脸懵逼——
在跟穿书者进行正面交锋之前，他就让系统给自己装上了名刀buff，也就是说，那匕首虽然扎在他身上，让他血流如注，可实际上并不会让他产生痛觉, 只是看起来比较吓人罢了。
沈轻云本来以为自己醒来就能够利用伤势博取自家老婆的同情，然后再趁机开发个护士装秦总大饱眼福。
可谁能想到，他一睁眼看到的不是秦斯年的脸, 听到的不是秦斯年的关心, 反而被宣告任务结束了？
“为什么任务结束了？”沈轻云的声音很冷。
“很简单，因为在你失血过多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世界法则就判定这本书的不纯洁因素消失了, 正攻秦斯年已经没有攻人的能力，陆晓和陈东都没得戏, 王家的攻五在酒店里被你吓得至今不举，一切就结束喽。”
主神道，“要不然，你还真想一直赖在那个世界里，跟主角攻一辈子在一起吗？”
“所以说，我在法则的眼中，是不纯洁集合体？”沈轻云黑人问号。
“也可以这么讲。”主神道，“你自己做了什么，我相信你也很清楚吧。”
做了什么……
沈轻云脑仁子一阵疼痛，他扶了扶额——
还能做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反正夫夫范围内的事情是尝了个遍了。
“那我的身体呢？”沈轻云问道——
总不能在那个世界他真的死了吧？
要是他死了，小说世界里的流速比这里要快得多，斯黏现在岂不是成了寡夫了？
主神没有说话，如同宇宙天体盘旋在周围的小说世界逐渐散开，一个纯白色的世界球沿着空出的道路来到沈轻云面前。
毫无疑问，这个世界球正是《娇软万人迷被各路大佬强宠了》。
如果沈轻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球原本是浑浊的黄色，现如今真的如主神所言变成了纯洁的白色。
不是，他也没有多不纯洁吧……
沈轻云嘴角抽搐。
沈轻云点了一下世界球，就有画面在上面浮现。
病房内是无边无际的白色，病床上的人紧闭双眼，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呼吸面罩上一点湿润的痕迹都没有。
虽然是躺在床上，但他的发型和衣衫都被理得很整齐，一看就是被精心梳理过。
秦斯年站在病床边，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鬓角的发丝竟有几根发白了。
秦斯年就站在那儿，肃穆而庄严，让人一看就知道秦斯年心中此时定时无比的煎熬。
“秦总……沈先生已经……”看得出来，王管家说出这样的话经过了十足的思量。
但王管家仅仅说了一句就不敢说下去了，他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走出了重症监护室。
王管家刚刚把门关上，沈轻云就看到秦斯年闭上了眼，然后有湿润的水滴从秦斯年眼角滑落。
“主神！你快把我变回去！”沈轻云可看不得秦斯年这样伤心欲绝的样子——
虽然秦斯年能为他伤心，他心里还是有点开心，毕竟这说明秦斯年在乎他。
“那怎么可能？神之臂膀，你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了吗？”主神的声音中隐隐透露着悲悯，“如果你回去了，任务不就失败了吗？你认为我会这么做吗？”
沈轻云沉默了片刻，随后他镇静地说道：“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了，十年之约已到，你也该放我走了吧。每一位的穿书局员工在任务结束后，都可以选择自己生活的空间，我又为何不可以选择跟秦斯年一起？”
“十年之约是已经到了。”主神道，“可是沈轻云，我很看好你，你真的愿意放弃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宝和金手指，以及永葆青春的能力，自甘堕落地降级到下界空间里吗？”
“加上这次你的角色扮演度并没有达到满分，还有许多违纪行为，就算你退休回去，你的个人财产也将被清空，你真的愿意吗？”
主神连连逼问道。
“不就是变成乞丐嘛，这原本就是沈轻云的结局，你直说不就行了。”沈轻云轻笑道，“话也说完了，赶快把我的合同拿出来把，签个字我就要退休了。”
“你……”主神没想到沈轻云当真这么没心没肺，它一时语塞，因为它确实舍不得这样上好的牛马，现在它还没有找到接替沈轻云的人。
不要紧，暂且把合同给沈轻云，只要沈轻云在上面签错名字……
一张古老的卷轴从空中晃悠着飘了下来，沈轻云将卷轴摊开。
主神死死地盯着沈轻云的手——
沈轻云！一定要写沈轻云！
……
呵呵。
沈轻云的嘴角露出一个坏笑，他知道主神在想什么。
沈轻云先在签名处写了个“沈”，他顿了顿，下一个字却没有写“轻”，而是直接写了“云”。
沈云。
他一开始的名字就是沈云。
笔墨落纸，卷轴上出现一阵金光，沈轻云，不，沈云的眼眸中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异彩。
往事如烟在脑海中飘过，随着记忆的逐渐恢复，沈云的身体一点点虚化。
“窣窣”
一张没有回程的通行票悄然落地。
终点站：《路人甲压倒孤傲总裁》
……
沈云感觉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像是躺了好久，就连身体的关节都生锈腐烂。
他终于想起了自己跟主神签订合同的过程。
“小鬼头，你有什么愿望？”主神问道。
小小的沈云想都没想，就在卷轴上写上了自己的愿望，工整的字迹映在纸上，与大沈云潦草而潇洒的字迹很不同。
沈云的愿望是想要有一个实体。
作为鬼魂的沈云自由自在了无牵挂，但在秦斯年遇险的那一瞬间，他却无能为力。
沈云想要的，不仅仅是能够陪伴在秦斯年身边的一个灵魂，更是能在危难时刻抱住秦斯年的身体。
就是这样的愿望，把沈云变成了沈轻云，困在虚幻的世界里，穿越了十年，终于在最后一年靠着冥冥之中跟秦斯年的联系，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
沈云觉得眼皮很沉，沉得睁不开，但是出乎意料的，他的听觉却变得十分灵敏。
沈云听到有小小的抽泣声。
刚开始是压抑着的，一抽一抽，憋得很辛苦，仅仅听声音，沈云都能听出这个人在强忍着颤抖。
到后来，沈云感觉自己的脸上都有些湿润，又好像是小动物在用湿润的舌头舔自己的额头。
沈云正想睁开眼，隐约间却听见一阵钢琴的声音。
调子是沈云在秦宅音乐房里听得那首由秦斯年作曲的音乐。
明明这音乐的曲调活泼而轻快，沈云却听出一阵宛若痛失爱侣的伤感。
钢琴声逐渐消失，床边凹陷下去了几分，沈云感觉有人坐在了床边。
然后，那个人捧住了他的脸颊，很用力，用力到沈云的脸颊都酸酸的。
沈云正想要睁开眼，却听到那人的声音哽咽了——
“沈云，你说你要跟我去看雪，说要看我演讲……还说要跟我一起看首映……你现在，躺在这里……是想让我背你过去吗？”
“云，你怎么这么懒，懒惰虫也要动一动啊……”
那人的话语停住了，沈云能听出来这话音中有着无尽的疲惫。
是老婆的声音啊。
沈云心道，他听着秦斯年那般在乎的话语，没有马上睁开眼。
无论是沈云还是沈轻云，他就是他，一朵坏坏的，想看到老婆对自己有多爱的云。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沈云以为秦斯年不会再说话了。
沈云的眼睫颤动，他正打算睁开眼，忽然听到秦斯年的手捏了上来。
沈云赶紧闭上了眼。
好痛……
沈云内心的小人正在大声尖叫。
秦斯年用力戳着沈云的脸颊。
那苍白的面孔上印上了明显的拇指印。
尽管眼前的人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秦斯年却仍旧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沈轻云，你有种睁开眼啊……你不是说，你是什么绝世大好攻吗，你不是说，不是说你的肾金刚不坏刀枪不入吗，怎么现在却一点也站不起来……”
秦斯年苦笑道，他又用力地捏着沈轻云的脸颊。
秦斯年话音刚落，沈云忽然觉得自己大腿一凉，像是裤子不翼而飞，接着又是一热……
艹
沈云屏住了呼吸。
“沈……沈云？”秦斯年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虽然他的衣服被弄脏了，可是他却一点也生气不起来。
明明心电图已经是一条直线，可是眼前的人……
秦斯年怀疑自己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