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就察觉到这个蒋大龙的不对劲儿。
蒋大龙是一颗棋子,有人动用这颗棋子对付宁贺云,那目的绝对不是只有二十来岁的宁贺云。
中午包子已经卖空了,他让大嫂二嫂看店,进屋跟楚妈说了一下,然后捡了些糖三角豆包馒头装在篮子里,又装了些萝卜土豆,然后去供销社买了些棒骨,按照虎哥给的地址打算去看一下宁贺云。
倒也不是他圣母心想要如何,而是他真心觉得宁贺云这个人还算值得交往,尤其是这条大腿目前十分好用,若是就这么没了,蛮可惜的。
他也有些私心,想要帮宁贺云一下。
一个人走到□□上绝对不是天生就这样,一定是中间出过什么事。楚飞扬有了些猜测,但也得看看宁贺云的态度。
宁贺云住的地方距离弹簧厂不远,毕竟他是弹簧厂的职工。那也是一片平房,看着年头比学校附近的要新一些。
宁贺云住的比较靠里,从胡同里左转右转还问了几个人,才找到那个门牌号。
祥云胡同108号,倒是有点儿意思。
“哎哟,楚老板来啦?”门一开,钻出个圆头圆脑的小小子儿。这孩子看着也就十三四岁,黑瘦黑瘦的,一双眼睛倒是又大又亮,“云哥,云哥,楚老板来啦!”
楚飞扬进了院子,这院子挺大,也是两进,但是比自家买的那个要大了一圈的样子。
院子里房子挺多,不过乱七八糟的拉了不少绳子挂着衣裳,墙角还堆着煤块和一些白菜什么的。
宁贺云住在后院正房,后院种了一棵大枣树,院子外面有几棵张牙舞爪的槐树。
楚飞扬跟着这个叫毛栗子的小小子进了后院,就看见宁贺云吊着胳膊,一瘸一拐的从屋里出来,身边还有个年轻人扶着他。
“哟,这是哪里来的地主老财,还有人伺候着呢?”楚飞扬啧了声。
宁贺云也没想到楚飞扬会来,一时又高兴又有些窘迫,“赶紧进来,你怎么来了呢?”
楚飞扬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毛栗子,让他去看看热个干粮煮个骨头汤,然后跟着宁贺云进了屋。
屋里还算干净,炕烧的也热,十分暖和。
“听说你可威风了,我这不是来看看嘛。”楚飞扬丢开炕沿上几件脏衣裳,然后偏腿坐在上面,“啧啧,这样子可不太威风,腿咋还瘸了?”
“别提了,被人阴了。”宁贺云想起来就生气。那个蒋大龙不是个东西,如今导致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这么狼狈,这个仇早晚他得找回来。
“说说吧,咋回事。”楚飞扬抬手在炕桌上抓了一把瓜子儿,满脸戏谑,“云哥可不是吃亏的主,是吧?”
那个蒋大龙确实不是个东西,他找了几个小孩,都是十二三岁家里没什么人管的。跑去宁贺云工地上偷东西,偷材料,沙土砖块,能拿到的都偷。
宁贺云最烦这种人了,自己没啥本事,就知道让一群屁事不懂的小孩来捣乱。他们一群大人总不能跟几个小孩子计较,但架不住烦啊。
于是他按照道上规矩跟蒋大龙约架,结果蒋大龙没来,拎着刀子来的都是一群小孩儿,最小的怕是只有十岁,瘦的跟个萝卜头似的,也敢拿着刀子折腾。
面对这群孩子,宁贺云他们可不敢还手,主要是也不忍心。结果就被砍了好几刀,还掉沟里把脚崴了。
这个脸算是丢尽了,宁贺云这一伙人提起蒋大龙,就恨的咬牙切齿。
楚飞扬也是真的看不上那个蒋大龙,这算是个什么玩意啊?自己不出头让一群半大小子出头,真出了事儿警察都不好管。一群十来岁的小孩儿都抓去少管所?这也不好折腾啊。
“那你有没有想过,蒋大龙为什么要这么做?”楚飞扬问。
宁贺云冷笑道:“就是看我包了仓库,眼红呗。没囊气的玩意儿,知道懂事的都不乐意跟着他,弄来这么一群崽子耀武扬威的,不嫌丢脸。”
楚飞扬:……
他忘了,现在宁贺云也只有二十岁,正是年轻气盛脑子不太够用的岁数呢。
“你再好好琢磨琢磨吧,蒋大龙能有这个脑子?敌进我退,敌疲我扰,这是兵法战术。”
“他懂个什么兵法,他就是个嘚儿!”宁贺云骂完,却也沉思了片刻,“这么说,他背后的那个人还有点儿本事。”
楚飞扬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做?之后跟蒋大龙你死我活?”
宁贺云冷笑道:“就算他背后是个神仙,我也给他揪出来剁碎了喂王八去!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子面前扎刺儿!”
楚飞扬:……
他蹭的站起来,把瓜子往桌子上一扔,“既然你不长脑子,那就算了。当我没来,再见。”
说完,他就往外走,这特么的是有代沟啊,怪不得人都说二十来岁的小年轻最好忽悠,脑袋里装的都是水,摇摇头兴许还能听见浪声。
“诶别别,你走什么啊?我怎么就不长脑子了?”宁贺云被骂了,有点儿生气,但不多。主要是他发现楚飞扬是真的关心自己,而且大美人生气起来也挺好看的,多看一眼是一眼。
美色当前,骨气先放一边。
楚飞扬用力按了按眉心,宁贺云抓着他的袖子不让走,这一脸青紫一瘸一拐的模样,确实挺可怜的。
“我记得你背后也有人?”楚飞扬问。
宁贺云挠了挠头,道:“我爷爷的战友,人家帮我挺多的了,我总不能一直麻烦人家。”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楚飞扬恨铁不成钢,又好奇的问道:“你爷爷战友叫什么啊?”
“徐大勇,我跟你说,徐爷爷可厉害了,大英雄!虽然现在岁数大了不怎么管事,但他几个儿子都非常厉害!”这年头谁都有英雄情节,宁贺云提起这个徐大勇,眼睛都放光,“其实也就是严打的时候我让徐爷爷帮了忙,其他小打小闹的,我哪里好意思。”
楚飞扬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主要是这种事距离自己太遥远了,他最恨的人只有渣爹,其他人关他什么事呢?
可是现在,不但穿越了,还认识了那些大事件的核心人物,就让他难受了。
宁贺云最后变成那样,绝对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最后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了!
楚飞扬登时就觉得脑袋疼,他看着宁贺云,仿佛在看一棵可怜的小白菜,被逐渐带歪成了长了一身刺的野苋菜,最后被人一铲子连窝端了。
“楚老板,你这是什么表情?”宁贺云十分不解。
楚飞扬再考虑,自己到底是要脱身,还是委婉的把事情跟宁贺云说清楚。
他总觉得这些事没有那么简单,就算他掌握着一手信息,那也是未来之后的结局。可之中的过程细节呢?他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楚飞扬总觉得不太安心。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宁贺云现在看来很是阳光,三观也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他变成后来那副样子?
难道,有人把他当成了棋子?
第023章 疙瘩汤
要不不管了吧?
楚飞扬只觉得心累。
但一抬头看见宁贺云冲自己卡巴卡巴大眼睛,顿时又心软了。
这是个才二十岁的孩子啊,难不成自己眼睁睁的就看着他往黑处走?不管是人为的还是他的本心就这样,好歹拽一把,也不至于以后后悔。
“其实很多事我不算太懂,但我建议你问一下你的长辈。”楚飞扬顿了顿,“自己亲生的长辈,不管他们如何,但毕竟血脉相连,你这边若是真的出了事,他们自然也会受到牵连。”
宁贺云没想到楚飞扬会说出这种话,顿时愣了。
“你这是让我跟家长告状?不过就是小打小闹……”
楚飞扬气的抬手戳他脑门,“但凡你脑子好使,也不会问出这种话!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知道吗?”
“那我说什么?就说我跟蒋大龙打架了?”宁贺云也无语,他来到这里四年了,主动往家里打电话的次数都寥寥无几。向来就是自己跟这边闯祸需要徐爷爷徐叔叔帮忙了,家里就打电话过来骂他。
楚飞扬耐心的教他,“就说你跟这边承包了个仓库,打算做批发市场,以后不干那些乱七八糟违法的事了。但是最近十分奇怪,曾经这边没啥本事的蒋大龙突然就抖起来了,还教唆一群未成年偷东西,拿着刀子四处干架。你觉得这件事不太寻常,又不太想麻烦徐爷爷,所以问问家里是个什么想法。”
宁贺云跟炕上坐半天,也觉得这些事有点儿不太对头。
他不太情愿的起身去柜子里翻,边翻边道:“也就是你,换成个别人我都不稀得搭理他。”说着,从一堆衣服深处拽出个黑乎乎的玩意儿。
楚飞扬一看,好家伙,大哥大!
这年头大哥大贵得要死,加上入网费什么的一个全套拿下来得小三万。如今也就南方一些有钱人会用这个玩意,北方的有钱人到也会买个数字BP机挂在腰上显摆。
就数字BP机在这个时候都四五千,一般家庭压根掏不出这么多钱。
宁贺云把大哥大开机,想了想,满脸纠结的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头很快就把电话接了,宁贺云小声道:“刘妈,我,云子。我爸妈在家不?”
刘妈是宁家的保姆,今年都五十多了,从三十来岁就在宁家干活,很得家里人信任。对于宁贺云这几个孩子来说,刘妈就跟半个家长似的。
“哎哟,我的云宝儿。”刘妈一听是宁贺云,说话声都带哭腔了,“你说你这孩子,半年都不打个电话回家,你爸还没回来,老爷子跟淑娟在家呢,等我给你喊去啊。”
说完,刘妈放下电话大声喊道:“淑娟啊,云宝打电话回来了,快来!”
很快,电话那头换了个声音,“宁贺云,你倒是还记得家里电话?说吧,闯什么祸了?”
“妈,我怎么就闯祸了?”宁贺云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开心。他现在一点儿老大模样都没有,就是个被家长数落的孩子。
“妈你可别嚷嚷了,我跟你说点儿事你帮我分析分析啊。”宁贺云生怕他妈絮叨,巴拉巴拉把最近发生的事都说了,“你想想,这个蒋大龙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啊。”
向淑娟毕竟是一直在政治圈,位置不低,对这些门道也十分清楚。她听宁贺云说完沉思片刻,道:“那个蒋大龙确实不对劲儿,这些事你徐爷爷知道不?”
宁贺云挠挠头,结果不小心碰到伤口,顿时呲牙咧嘴半天,忍着疼道:“我也不知道我徐爷爷知道不知道啊?一般我这边有个风吹草动的徐爷爷都能知道,现在他知不知道的我也不清楚啊。”
向淑娟又问了一些问题,然后道:“行了,我知道了,你跟家里老实待着,我这边帮你扫听扫听。晚上给你回电话。记住了,是打这个电话里,不是打你厂子电话,你得跟家里接电话,知道吗?”
“那几点啊?我不能一直跟家里待着吧?”宁贺云头大。
“老实跟家里待着!我也说不好几点!半天不往外跑你就皮痒是不是?”向淑娟声音都提高了,“最近天冷,我给你寄了些棉衣棉鞋什么的过去,你说你个不省心的玩意儿,你……”
“好了好了妈我会老实跟家里等电话的,别说了,电话费老贵了,挂了啊!”宁贺云说完,迫不及待的挂掉了电话。
“我妈神絮叨,所以我才不爱往家里打电话。”宁贺云对楚飞扬摊了摊手,满脸无奈。
这年头大哥大漏音,再加上向淑娟嗓门确实不小,楚飞扬也听了个七七八八,“阿姨那是着急你,但凡你省心,也不至于这样。”
宁贺云哼了声,又把大哥大扔进衣柜。
他斜眼看着楚飞扬,“你咋也不问为啥我放着京城不待,偏偏跑这个地方来呢?”
楚飞扬低头剥橘子,“有什么好问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自己家罗乱都收拾不干净呢,哪里还有心思想别人家。”
宁贺云嘿嘿的笑,往楚飞扬身边凑了凑,“那你还担心我?还特地跑来看我?”
楚飞扬抬头默默地看他,宁贺云被他黑亮的眸子盯得浑身不自在,摆手道:“好好好,我不问。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楚飞扬掰了一瓣橘子放进口中,动作略一顿,然后又掰了两瓣塞进宁贺云嘴里,“吃橘子吧,成天就你事多。”
被喂了橘子,宁贺云可开心了,结果牙齿一咬,整个人差点儿跟炕上蹦下来,“哎呀我的妈这也太酸了我的妈耶!!!”他苦着脸呸呸的把橘子吐出来,眼珠子都酸红了,“你也不嫌酸?”
楚飞扬淡定的把被自己咬了个牙印的橘子吐出来,丢进门边的簸箕里,“你这个橘子买的不好,上当了。”
宁贺云:……
你可真是那个!
见事情解决差不多了,楚飞扬打算走。
宁贺云撒泼卖惨的不让他走,说自己好几天没吃到顿安生饭了,“这群犊子做饭都难吃的要死,要不是我也不会,打死都不吃他们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