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贺云的发小们集体来的, 没带家属。
其中有两个楚飞扬是见过的, 他们去京城的时候偶尔也会有人来宁家送年节礼, 不过大多急匆匆的, 只是要了宁贺云的手机号码就赶紧去赶下个摊子。
说好了要聚一聚, 其实很难在那种忙忙碌碌的节日里见面。
他这群发小主要都在公检法这种单位, 这也是很正常的,大院里氛围浓厚,都是家学所传。
只有个别人脱离了这个由家长们世代铺好的圈子,譬如说宁贺云。
就连许星河都不算脱离, 因为他家里有好几个是部队上的文艺兵种,还有两位长辈在电视电影里是常见熟脸。
发小们见面, 先去饭店里大吃了一顿, 又跑去娱乐中心唱歌, 唱美了还去洗浴中心跑了个澡。这才舒舒服服的进了云飞集团下属的酒店里,倒头大睡。
“太长时间没见面了,”宁老板钻进被窝, 靠在楚飞扬胳膊上, 眼神迷蒙的回忆当年,“小时候还写个信来着,后来写那玩意太麻烦了, 都懒。有了手机说有空打电话, 真忙起来谁还记得打啊。这么多年过去,还能有这份情谊在, 也不容易了。”
而且他们都是从一个幼儿园长起来的,小学,初中,直到高中才分道扬镳。
不过楚飞扬觉得,也就是宁贺云现在有了自己的产业,腰杆子直了。若是之前那副德行,怕是这群发小也不敢联系。
备不住当年宁贺云站在那里,发小们也出了不少力。
但人家这样做是应该的,算为民除害。
“害人精”宁老板很快就睡着了,他今天很累,也很亢奋,喝了不少酒,又唱了仨小时的歌,铁打的也受不了。
不过楚飞扬今天倒是很轻松,吃饭的时候那群发小偶尔会对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毕竟家教好,不会做出让人心烦的举动。
甚至还举杯恭喜宁贺云这个妖孽被人收了,希望他“好好改造”,不要再出来祸害人了。
把宁贺云气的笑骂,但心里甜滋滋的。
这一觉睡到大中午,还是被发小们的电话吵醒的。一群老爷们被饿的只哇乱叫,就等着宁老板来投喂呢。
“饿死你们拉倒!”宁贺云嘴里这么说,还是把人带到饭店包间里,将厚厚的菜单子甩到桌子上,“吃吧,看看有没有昨天没吃到今天想吃的,反正都是我请客。”
这时候螃蟹正好吃,梭子蟹炒香辣,炒年糕。大闸蟹清蒸。在弄上一锅椒盐皮皮虾,搭配香酥鸡,清蒸东星斑,又炒了几个素菜,足够一群老爷们吃的了。
“真心不错,”休息了一晚上满血复活的元亚平吃的满手是油,“吃喝玩乐一条路,可以可以。其实方言看看,你是咱们大院赚钱最多的了。以后我们哥几个就靠你宁老板撑腰了啊。”
“老宁也算不上赚钱最多的,”另一名发小啃着皮皮虾道:“咱大院里那个陈叔,啧啧……”
“拉倒吧,姓陈的那个老家伙平日里看着挺憨厚的,瞅着也不像是能贪的样子。结果呢?”元亚平提起这个人就十分无语。
“陈叔?陈亮河?他不是做什么商业引进的,好像那个部门很不错吧?”宁贺云对大院里的长辈还是有些印象的。
每个城市都有对外招商引资的部门,这个部门监察最严格,但油水也最大。
北河市这个部门之前就落马了两个,现在新上任的两人看着似乎比较老实,但谁知道呢?
默默喝着海鲜粥的楚飞扬想起后世网上经常提起,某监狱里面都能开某财大的校友会了。一水儿搞财务的高材生,最终禁不住诱惑,只能步上老学长们的后尘。
不过他家媛媛应该没问题,毕竟是自家产业,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圈去。
元亚平冷哼道:“五年,贪了三个多亿!这么多钱他也不敢存银行,就都堆在小情人买的房子里。好家伙,我们去查的时候,不少钱都发霉了!衣柜里床箱里面都是钱啊!”
元亚平是检察院的,平时面对最多的就是贪官了。
但这一次让他大开眼界,一个小小的处长贪了三个多亿,这是什么概念?
那些钱都堆成山了,银行出了十多个业务经营,点钞机都点坏好几台才数清楚。
这名蠹虫收拾完了,光提溜就够检察院发三年工资了,还带福利的那种!
“好家伙!看不出来啊!”宁贺云也十分吃惊,“那他儿子呢?陈跃怎么样了?”
陈跃可是进了海关的,工资高不说,还十分轻松。
之前回京他们逛商场还见了一面,陈跃带着女朋友买衣服,就手腕上那块表至少三十万。海关工资在怎么高,也不可能上了几年班就能买得起三十万的手表的。
陈跃很是看不起宁贺云,只远远的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停职检查了呗,你以为陈跃是什么好东西?他从小就那副墙头草的德行,谁厉害就去捧谁大腿。后来你不是来北河市了吗?陈跃可没少背地儿说你坏话——”说道这里,元亚平顿了顿,“我说老宁,你可别掺和这些烂事。钱够花就行了,别到时候惹一身骚。我跟你说,你出事了哥们儿们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你可别指望我们能捞你。”
“你快闭嘴吧,我能是那种人?”宁贺云气的把螃蟹腿扔元亚平脸上,“年年交税一分不带差的,擦边的东西我们从来都不沾。优秀企业家你懂不懂?看不起哥们呢。”
“那就成,”元亚平也不恼火,“行贿这种事别干,只要做一次以后就不好整了,谁都来薅你。到时候真出了事,你就是个顶锅的。这群老狐狸可能伸手了,咱们最好别招惹。再说你摊子也足够大了,赚的钱养兄弟几个两辈子都够,可以了。”
“好好好,我赚钱养你们的,我真的是贱得慌。”宁贺云嗤笑,“这生意以后怎么做,我还得听我楚哥的呢,你们说的没用!”
楚飞扬只是微微一笑,“菜还够吗?要不要再上点儿?”
“够了够了,哥,不用麻烦。”发小们连忙摆手,元亚平道:“晚上还得去那个什么音乐会,吃太饱也不合适。等下午咱们就去喝个咖啡,休息休息拉倒。”
听交响乐是一项很高雅的活动,只可惜一群糙老爷们半点儿艺术欣赏水平都没有,坐在那里没一会儿就开始昏昏欲睡。
宁贺云更是睡的仰面朝天,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就连命运交响曲都没能把他震醒。
“哎哟,老宁老宁,快别睡了。小许,小许上台了都。”元亚平擦了擦脸,连忙把左右哥们都推醒。
楚飞扬这才知道,台上那个穿着一身白色燕尾服,打扮的像个小王子正在钢琴独奏的男人,就是宁贺云曾经告白的发小——许星河。
他上辈子对许星河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虽然他跟交响乐钢琴什么的这种高雅圈子没有什么重合的地方,但周围的人也会提起自家孩子学钢琴,要做郎朗第二之类的。
反正没人说要做许星河第二,也没在综艺或者网上看过这个名字。
估计是不咋地。
《命运交响曲》总算让大家稍微精神了那么一下,不过也听不出什么好坏,反正就是凑个热闹。
曲子结束,演奏家鞠躬,台下一群人鼓掌。
楚飞扬还听后面有人说呢,说这个弹钢琴的小孩儿长得挺好看的,到时候要个电话号码,不知道艺术家会不会赏脸喝个茶云云。
这让他有些反胃。
毕竟多高雅的地方,也会有这样奔着下贱事来的人,而且层出不穷。
许星河又独奏了一首不知道什么曲子,然后下了台。
元亚平他们把准备好的花束送了上去,服务人员会把花束直接送去演奏人员的休息室。
片刻,有人弯着腰过来,压低声音问道:“请问哪位是宁贺云宁先生?许星河先生请您去后台。”
元亚平嗤的笑出声,他好事的也压低声音问那个人,“我们跟宁先生一起来的,花也是一起送的,怎么就请宁先生去后台?看不起我们怎么地?”
那人没想到会有人这么说,明显愣了一下,连忙道:“不好意思,我再回去问问。”
宁贺云道:“别问了,我们这就走,你告诉许先生一会儿一起走。”
那人看着宁贺云这几个,一脸意味深长,然后轻轻点头,弯着腰又退回去了。
等他走了,宁贺云直接起身,拉着楚飞扬,“走走走,听不明白,我直犯困。”
下午白喝了好几倍咖啡了,屁事不顶。
几个人从高雅的环境中出来,站在外面深吸一口气。
元亚平嗨了声,“我是真受不了这玩意,听的脑瓜子嗡嗡的。还不如流行歌曲好听呢,俗歌就适合我们这种俗人。”
“不过许星河是真的没怎么变,感觉还跟之前似的,小王子。”另一人笑道,还顺便看了眼宁贺云。
不过宁贺云正在低声询问楚老板一会儿去哪里吃,他现在又困又饿。
“吃烧烤吧?咱自己家的烧烤摊子,挺长时间没去吃了。”
楚飞扬抬起手腕看看表,他这块表还是宁尚武送的那块,一直都走得很好,“行吧,也不算晚。吃完了直接从那边休息还是回酒店这边?”
“得回来,要不这几个牲口咋整?”宁贺云回头张罗,“吃烧烤不?自家做的烧烤,我跟你们说,北河市独一份,特别好吃!”
“那必须吃啊!”都是糙老爷们,大鱼大肉吃多了也烦,不如去吃个烧烤,喝个冰啤酒,那多痛快啊。
主要是这秋老虎有点儿狠,这都九月份了,还是那么的热。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许星河急匆匆的从场馆内跑出来,露出羞涩的笑意看向眼前一群人,“亚平哥,聪聪哥,没想到你们真的都来了。我以为那些花儿都是贺云替你们送的呢。”
说话间,目光落在宁贺云身上,熠熠有神。
宁贺云直接拉了一把,“是我楚哥给你订的花儿,你得谢楚哥。否则我们几个哪还能想起来要送花啊,平时也没机会来这种地方。”
许星河这才看向楚飞扬,他只是知道楚飞扬跟宁贺云有合作关系,但具体情况并不是很清楚,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谢谢楚哥了,楚哥这是打算回去吗?”
元亚平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宁贺云道:“回去做什么?我们打算一起去吃烧烤,你去不去?对了,你吃烧烤吗?”
“啊……”许星河原本以为晚上能跟宁贺云单独吃个双人情侣餐的。他都找好地方了,可是这一群人要去吃烧烤?
“我在国外,也经常吃烤肉的。”他说话温温柔柔,细声细气,“就是很久没吃过国内的烤肉了,听说这边都喜欢吃全熟。”
元亚平哈哈大笑起来,“那必须得全熟啊,半生不熟怎么吃?星星你跟国外能吃的习惯吗?”
“还行,我不怎么挑食。”许星河又是羞涩一笑,目光仍旧落在宁贺云身上。
宁贺云看着可比照片上帅气多了,人高腿长,又是个大老板。只要自己跟了他,以后就再也不用总是辛苦的练琴,还得想办法躲开那些厚着脸皮来的追求者的骚扰。
“那就去吃烧烤吧,许星河你跟你小聪挤一辆车,赶紧着,我让那边先烤个羊腿,再烤个羊排,过去正好吃。”宁贺云摸出手机打电话,拉着楚飞扬的手就钻进场馆门口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
这几辆车都算是公车,新买来装门面的。
如果是平时,他宁愿开那辆改造后的小面包,里面空间大,能伸开腿。
许星河还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不情愿的被杨聪拽走了。
“星星,你这心思,还是别放在老宁身上了,”上了车,杨聪好心提醒,“不是哥哥多嘴,人老宁身边有人了。”
“就是那个姓楚的?”许星河显然不甘心。
坐在副驾驶上的袁涛也道:“就是那个姓楚的,人家是患难与共,在一起好几年了都,双方也都见过了家长。星星啊,你来晚了。”
许星河咬着唇,显然没听进去,“我和贺云总是还有竹马情谊呢,从小一起长大,难道还比不上那个楚老板?楚老板看着,也不小了吧?”
第102章 疯了吧他?
杨聪看他这幅样子, 干脆直接道:“要不是当年你家闹腾,老宁也不至于来这边。当初老宁受大罪了,你都没说上门看一眼。”
这些往事被戳开, 许星河有些难堪。
“我也不知道会出现那种事啊?而且我被家里人看住了, 压根出不来。”许星河不敢承认自己当时被吓坏了。他母亲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歇斯底里, 还跟父亲吵了好几次, 说什么当年小叔叔如何如何。
许家小叔叔的名字几乎都算是一个忌讳, 很少有人提及。
许星河只是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 小叔叔很是喜欢他, 总抱着他出去买好吃的。那时候物资多贫乏啊,但小叔叔却能变出好吃的酸奶,昂贵的酒心巧克力和柔软香甜的蛋糕。
但后来,小叔叔不知道为什么就离开了家, 再也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