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光荣的工人兄弟们无家可归，只能在桥头工地什么的地方举个纸牌子，卖苦力。
但也因为下岗潮，摆摊的人，做小买卖的变多了。
政府开始北工南调，南方工厂很多，可以把北方一些年轻的壮劳力带过去，赚的钱比在家里当工人要多，至少能把家支撑起来。
楚飞扬把加工厂重新整合细分，再次扩大。保留了季节性的泡菜辣白菜，增加了酱料，各式酱菜。还增加了卤肉熏肉之类的项目，解决了一千多名下岗职工的工作问题。
他还跟政府合作，开了个厨师学校。
当老师的就是自己当初带的那几个徒弟，同时还请了不少做白案的老师傅，各式菜系的老师傅。楚飞羽听到消息还推荐了个做西点的师傅过来，这人是他曾经国外的同学，但不善经营，就喜欢钻研新品。
现在他三哥开了学校，正好合适这个人。
厨师学校算是技术型学校，但门槛不高。这次政府出面，让厨师学校和北河市以及周边其他城市的饭店签订员工合同，只要这边考核合格的学生都会直接进入饭店上班。
若是不想去饭店，自己学了手艺，开个小饭馆都绰绰有余的。
这个厨师学校楚飞扬算是下了大功夫了。里面教的很杂，从短期班教一些小吃，学会了就能推着三轮出去看摊子。长期班就看学生自己挑选什么菜系，或者专门专攻。
那些老师都是老厨子了，但也是第一次正经当老师，还学着备课，要把厨师这一套本事正经的规划成书面的东西，对老厨子来说，真的很难。
不止如此，厨师学校还加了扫盲班。
眼瞅着这都要到两千年了，但不识字的人仍旧很多。因为不识字，就算当了厨师都不好往上精进。
扫盲班的老师很容易找，楚招招跟楚拴住的同学都能来教。甚至还有师范学校专门找了过来，愿意提供正经的老师预备役。
就当过来实习了。
等这个学校进入了正式流程，楚飞扬突然觉得自己心里踏实多了。
他以为自己最大的目标就是开个饭店，满足吃饱穿暖，手里有几个闲钱。但是现在，他想把自己曾经学到的东西传承下去，然后再吸取更多的知识。
厨艺这座山峰，他撑死只能算是半山腰上的人，想要登顶还早得很呢！
第111章 宋北章
98年, 楚招招已经初中毕业，准备要上高中了。
高中可不是分片就能上的，而是要看成绩。别看楚招招平日里傻吃傻玩, 但脑子灵活。只要给他一个小目标, 基本能够完成。
譬如说宁贺云说只要他考中市一中, 就带他去广城玩。有了这跟胡萝卜吊着, 楚招招果然考上了市一中, 虽然是擦线进去的, 但也是进去了。
宁贺云没有食言, 拿到分数线之后就把楚招招打包了，开车去京城，从那边坐上了去广城的飞机。
98年，铭刻在人们心底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那场大洪水。
自从进了六月份, 长江流域开始连绵不断的雨，警戒线一涨再涨。就在宁贺云抵达广州没多久, 滔天洪水冲破了堤岸, 向四面八方肆虐。
那一年, 受灾的省份有二十多个，最严重的赣省，两湖省以及黑龙江, 不但财产损失数以亿计, 人员伤亡也达到了一个令人心惊的数字。
楚招招原本是打算去广城玩的，那边被严打过一次有一次，形势没有那么紧张了, 再加上改开的早, 有不少好玩的地方。
可是他没有能四处游玩，而是紧跟在宁贺云身后调度物资, 联系救援。
宁贺云胆子也大，他订了离赣省最近地区的机票，带着楚招招直奔灾区，积极参与了救援。
不过十天，楚招招瘦了一大圈，脸蛋子上好吃好喝养出来一直没退的婴儿肥终于退了下去，出现了凌厉的线条。
宁贺云之前臭美养出来的郑伊健同款长发也剃了，顶着个毛寸头带着云飞旗下派遣过来的大车司机，来来回回帮忙运送物资。
这场灾难，真的无比震撼人心，全国哀痛，不少人都掏出自己微薄的工资进行捐款，或者翻出家里的衣服洗干净叠平整，捐赠给灾区那边无家可归的人们。
楚飞扬坐镇总部，调度手里可用的资金，换成食物或者其他物资，源源不断的送往灾区。
他们之前弄的那个物流公司如今派上了大用场，所有物资调度全部免费，司机们心甘情愿的加班，不要钱的那种。
等楚招招他们回来，楚妈才知道这俩胆大包天的玩意去了灾区，一时间又气又怕。可又不好骂孩子，也不能骂宁老板，只能拽着楚飞扬的耳朵给喷了个狗血淋头。
楚飞扬：……
他都三十了，竟然还有被妈妈拽耳朵挨骂的一天！！
“幸亏是没事，但凡出事了怎么办？咱自家人也就罢了，人家宁家怎么想？好好地孩子放在这里说没就没了……”
“妈，我这不是好好地吗？”宁贺云搂着楚妈胳膊撒娇。
“少来这套！”楚妈没好气的把他的爪子拍开，“你说你多大了啊？二十七了，不是七岁！不知道‘君子不立危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带着招招，你跟老三就这么一个能摔盆的，出了事儿哭都找不上调！”
“我错了妈，就是当时看着十分紧迫，我又不能把招招一个人扔广城……妈我真的错了，你打我呗？”宁贺云撒娇卖痴，换着花样的哄楚妈。
其实他去赣省之前给楚飞扬打过电话了，楚老板表示只要能保证安全，就随便他。所以他只是帮忙运输物资，运输灾民，其他危险的地方是真的没去。
至于楚招招，很多时候他都没有带在身边，而是让他在安置点帮着照顾一下灾民，做个饭什么的。
不过这场灾难给了楚招招极大的影响，原本他还对以后要不要考军校有点儿摇摆呢。毕竟他爹这么大的产业，以后他就算混吃等死都足够了。过年的时候俩姑姑也回来了，还鼓励他去考商管，说以后一家人齐心协力什么的。
但这次，他坚定了要考军校，要去当兵的念头。
“那些兵哥哥比我大不了几岁，身上都泡烂了。我帮忙上药的时候都哭得不行，他还笑着安慰我。我说我以后也去当兵，兵哥哥说好，让我好好读书，考军校。说以后备不住我还能跟他一个军区，做他的领导……爸，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多难受啊。”
这孩子这辈子除了没有亲妈这件事之外，基本上算是顺风顺水。偶尔挨顿揍，第二天又生龙活虎的四处捣乱。
可是这次回来，眼瞅着沉稳了不少，有大人的模样了。
楚飞扬看着年幼的楚招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长得不太像当年的渣爹了。
或许一个人的心性，真的能改变面相吧。
洪水总算退去，留下了一地狼藉。但华国人心性坚定，齐心合力，很快就会把被洪水冲毁的家园重新建立起来。
云飞旗下的运输公司也算是出了名，几十辆大卡车奔波在各地，在无数记者相机中留下了影像。
当电视报道出来的时候，竟然还看到了在人群里忙碌的楚招招。
虽然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但足以让楚妈夸赞好几年了。
这可是央妈的频道，全国人都能看见，比地区台强太多了。
远在京城的张艳茹也看到了这个新闻，但她已经认不出长大后的楚招招了。
张艳茹最近比较烦，因为她现在的男人刘洪刚犯事了。一个弄不好极有可能会被双规，刘家再大的权利都捞不出来。
不止如此，他犯的事还有很大的可能会影响刘家在京城的仕途。现在整个刘家都在为这件事四处奔波，自然也对张艳茹没有什么好脸色。
张艳茹嫁到刘家之后就上过半年的班，后来怀孕自然也就不去了，反正就是个小小的政府部门，刘家势大，她就算吃空饷也没人说什么。
但现在眼瞅着刘家这座大厦要倾倒，吃空饷这件事被人举报，上面安排了人来查。
张艳茹着急的焦头烂额，连身边两个年幼的孩子都懒得看顾了。
其实她在刘家过得不是很好，虽然她是个大学生，但岁数确实大了些。年轻的时候还算有些美貌，能让刘洪刚的心留在她身上。
但随着年龄增长，美貌也逐渐消失。
刘洪刚那人也不是什么消停的，在外面指不定养了多少小情人儿呢。
刘家人看不上她，也是因为她没有什么背景后台。
张家就是冀省下面一个很小的县城里普通人家，能出个大学生都要烧高香的那种。
自从张艳茹嫁到刘家，这张家跟着水涨船高，有一种暴发户的气势，在当地都快横着走了。
可是现在，保不齐就要被清算。
张艳茹着急上火，平日里跟她一起打牌美容的官太太们如今都跟消失了似的，打电话不接，就算看见了，笑容也变得十分虚伪。
因为刘洪刚这次，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不知道哪根神经没按对，竟然跑去贩D！不，也不能说是贩D，而是给那些不法分子开了个保护伞，导致各种乌七杂八的事情泛滥，最终查到了他的身上。
而且他还吸，被抓的时候正在一个小情人家里吞云吐雾，门缝里冒出来的烟气引起了朝阳区大妈们的关注，以为是着火了呢直接报了警，谁知道抓到俩瘾君子。
被抓的时候，刘洪刚还紧紧抓着放了冰的水瓶子，满嘴胡言乱语。
因为有了北河市作为模范城市，导致其他城市都跟着紧抓起来。若是按照后世，刘洪刚下马还得几年之后。然而蝴蝶的翅膀轻轻的扇了扇，发生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张艳茹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要想个办法脱离刘家的泥潭。其实她首先想起来的就是楚家，但当年在楚家闹成那个样子，和楚飞扬离婚之后再也没有问过一句话。
就这么突兀的找回去，估计那个刁老太婆得撕了她的脸。
自从她嫁到楚家，楚妈可从来都不是好相处的，像极了别人嘴里的恶婆婆。
然后，她在外出买东西的时候，遇到了自己的初恋情人——宋北章。
“阿北？”张艳茹有些恍惚，眼前的宋北章已经不是在村里做知青的时候那种干瘦落魄的样子了，而是穿着笔挺，气质沉稳。头发向后梳了个背头，一看就是个大人物的模样。
宋北章看向张艳茹，也吃了一惊，“你，阿茹？”
“是我……”张艳茹眼圈发红，“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当年……”她忍不住落了泪。
“阿茹……”宋北章眼里也满是怀恋，“这么多年了，你过得……还好吗？”
“不太好，”张艳茹抬起头，虽然三十多岁了，但仍旧有着一种坚强小白花的模样，“你呢？”
“也就这样，”宋北章笑了笑，“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你，我请你喝茶？”
“好啊，我也很久没有安安静静的喝一杯茶了。”
不远处就是高档茶楼，毕竟刘家虽然现在有了颓势，但没有倒。张艳茹照样还是个官太太，自然不会去那些低档的地方购物。
她戴上口罩，跟在宋北章身后进了茶楼。两个人选了个带临街窗户的包间坐下，宋北章拿起茶壶给她倒了杯水，“对不起，我当年……”
“阿北，别说了。”张艳茹掏出手帕擦了擦泪水，“当年身不由己，我都懂。只不过……只不过当年，咱俩的孩子……”
宋北章心里一跳，“你把孩子生下来了？男孩女孩？”
“男孩子，你也知道当年那个情况，你一走就渺无音讯，我在村里，也只能随便找了个人嫁了。不过后来我还是努力上了大学，，却没办法带孩子走。”
张艳茹嘤嘤嘤的哭出了声音，“我也是没办法，阿北，我的心好痛啊。”
宋北章一听是个男孩子，眼珠子顿时亮了。他想了想，起身坐在张艳茹身边，“抱歉，当年我也是太弱小了，回城之后就被家里送去国外，等我回来，已经找不到你了。”
其实他压根没去找，等他在国外读了几年书镀了金回来，家里就给安排了极好的工作，又娶了父亲朋友家的千金，算是过得相当不错了。
只不过那千金身体不太好，之前生了个闺女就有些落落寡欢，觉得没能给宋家留下个儿子。后来吃了几年药，又拼死怀孕，结果生的还是个闺女。
生完二胎没两年，她就因为身体和精神的问题，撒手人寰了。
宋北章不是没想再娶，只不过他怕生的还是女孩儿。宋家是极看重男孩子的，没有男孩，也是他心中的一块病。
不过老丈人家似乎是觉得有些理亏，这几年没少帮衬他。今年也是因为工作调动，老丈人帮忙使劲，把他从鲁省调到了京城。
因为初来乍到，宋北章为人及其低调，再加上也不是同一个部门，自然没见过刘洪刚，也没见过张艳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