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许棠什么时候挂断的电话，她只知道自己现在浑身都像陷入了冰窖一样，浑身发冷。
林风骗了她。
从一开始就骗了她。
如果人鱼能够变出一双腿的话，那它们跟人还有什么区别？
赵舒清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在自己发表论文的前期，沈清鸣暗示她好好比对一下数据，当时赵舒清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单纯的以为沈清鸣是让她复核一下而已。
看样子，沈清鸣早就知道人鱼能够变成人，他不想让自己被全世界嗤笑才让她慎重决定，是自己没有听懂。
忽然，赵舒清的脑海里像是走马灯一样闪过很多人。
方雯，那个从南极科考船下来后就笑容僵硬的记录员。
姚佳佳，那个植物人醒来后状态不正常的小女孩。
还有沈清鸣，那个从病入膏肓到突然健康
出院，还不会用筷子的沈清鸣。
还有许棠……
他们是不是早就成为了人鱼？
他们是怎么变成的人鱼？
人鱼……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赵舒清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她觉得自己此刻应该思考很多问题，但无数的问题也抵挡不住许棠的那一句——她骗了你。
她骗了你。
从头到尾，林风都是在骗她。
半个小时后，赵舒清收拾好行李打算出门，却被负责招待的人察觉，立刻迎了上来。
“嗨，赵舒清。”那名金发碧眼的女人热情的跟赵舒清打着招呼，看着她提着黑色的行李箱就问道：“马上研讨会就要开始了，你这是准备去哪里？”
“抱歉，我可能没办法参加这次的会议了。”赵舒清对她说：“我定了今天下午的机票，我现在要回家。”
“今天下午？需要那么急吗？”女人试图劝她：“你的人鱼系列演讲是大家最期待的部分了，你难道不想让他们看看你家可爱的美人鱼吗？”
赵舒清皱眉：“抱歉，我要回家。”
女人还想阻拦，但赵舒清的态度坚决，在门口拦了一辆车就要去国际机场。
赵舒清买了最近的一班回国的机票，价格贵就算了，时间也不好，但这些都无所谓，赵舒清现在就想立刻回去。
苦熬了一个下午，但地勤人员给赵舒清的回复是她无法办理登记手续，因为她被限制入境了。
“什么？”赵舒清不敢置信：“我为什么会被限制？谁限制我的？”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
赵舒清气疯了，给许棠打电话，给沈清鸣打电话，全部都没人接，官方的回答也非常笼统，说是她涉及一起境外事件，暂时无法入境。
赵舒清知道，自己这是被针对了，有人不想让她回国。
***
林风不可避免的迷路了。
她明明是朝着南游的啊，怎么稀里糊涂的好像游到了太平洋，和顾瑶给她指的是完全相反的道路。
林风皱了皱眉头，吐出一个晶莹透亮的泡泡从水里钻了出来，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小岛，便游了上去。
游了一个多星期了，别说去欧洲了，方向都是反的，林风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早知道她就带个指南针出来了。
临走的时候林风除了两件裙子和一张地图之外几l乎什么都没有带，她坐在岸边拿出自己的书包，拉开拉链看着里面湿透了的地图，愁眉苦脸的。
前两天她被一头鲸鱼尾随了一路，在打斗的过程中书包被撕烂了一个洞，她人倒是没什么事，林风划破了那头鲸鱼的眼睛跑了，但地图却不可避免的弄湿了。
不能用了。
地图不能用=找不到方向=找不到赵舒清。
林风捧着烂成一滩的地图，开始思考自己之后应该往哪里走。
顾瑶说迷路了问海豚问海龟，但海豚脾气不好，总找茬，说话也不好听，林风见到它们就想揍一顿。
海龟的脾气好一点，但海龟爱答不理的，自己问十句它半天才发出个‘嗯’，林风都不知道它‘嗯’的是自己的哪一句。
还有那头鲸鱼，从自己入海就一路尾随，要不是因为它自己才不会迷路呢。
林风看着自己湿烂得没法看的地图，决定再想个办法。
她身上还穿着下海时的那件蓝色的连衣裙，此刻变成了腿，想着上岸问一问附近的人或者动物，让他们给自己指条明路，却在刚站起来的时候头晕目眩。
难受。
自从得知自己被动了手术，林风就浑身都不舒服，这一个星期里她几l乎每天都吃不下睡不好，就想能尽早见到赵舒清，现在她又开始头晕了，嘴巴也发苦，伴随着恶心的感觉，让她格外难受。
要死了吧？
林风想，她剩下的日子可能不多了，得尽快找到去那边的路。
与此同时，赵舒清这边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被限制入境后又被当地的警察带过去调查了一番，虽然没有明确显示赵舒清和什么案子有牵扯，但她的确无法回国，而工作签证的时间只剩下两个月，警察警告她，如果产生滞留问题，她们将会以偷渡罪把赵舒清赶出去。
赵舒清黑着脸回到了酒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想见。
她给顾瑶打电话，顾瑶始终都没有接。
赵舒清看着那一百多通无人接听的电话，心里非常担心，她不知道顾瑶怎么了，为什么一个星期都没有回复自己，但她猜测顾瑶一定是遇到麻烦了。
温小英的权限太低，她只不过是个很普通的海洋馆饲养员，帮赵舒清去找了几l次顾瑶，但都被人拦了下来，怎么都不让她进实验室，赵舒清打电话都不行，最后只能去顾瑶家把瓜子带走，暂时养在了海洋馆的办公区域。
赵舒清扭头看向窗外的海岸线，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林风……
她的林风，真的会漂洋过海来找她吗？
如果真的找来了，赵舒清又应该如何面对她？
赵舒清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林风要骗她……
第97章
赵舒清每天的清晨和傍晚都会坐在海边等待,她看着远处驶过的游轮一艘又一艘，自从被限制入境后她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月了，官方那边的回答依旧是无法解除，这边的警察也隔三差五的过来提醒她,如果签证到期她还不能回去,只能驱逐出境。
赵舒清看着平静的海岸线,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个下场。
太阳升起又落下，赵舒清又在岸边等了一天。
海风吹着人的皮肤有些刺痛,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早晚温差大得让人浑身不舒服，赵舒清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决定结束今天的等待,起身回酒店去。
刚走进酒店大门，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就迎面走了过来,她看着赵舒清被风吹白的脸颊,很心疼的说：“赵舒清,今天又没有等到你要等的人？”
赵舒清微微点了点头。
卡米尔是个很健谈的人，她是本地人,所以会议结束后也没有离开，反而是陪着赵舒清留了下来，她热情的挽着赵舒清的手对她说：“亲爱的,我们去吃晚餐吧,你看你浑身都是冷的，像冰淇淋。”
赵舒清拒绝了她：“不好意思，我想回房间休息。”
卡米尔很无奈的看着她：“那好吧，我一会儿去酒吧，需要帮你带点什么回来吗？”
“不用了。”赵舒清笑着对她说：“祝你玩的愉快。”
回到了房间,赵舒清换了身衣服，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抱着膝盖，平静的看着海岸。
她不知道林风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林风会不会来。
从国内到这边飞机需要十个小时，游轮的话则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中途再遇到一些事情，赵舒清不知道林风能不能平安抵达，就算到了，她又如何找到自己？
赵舒清知道这样的等待是没有意义的，林风或许早就离开了，来找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借口而已。
但她就是想见林风一面。
至少要当着她的面问一句，为什么要骗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赵舒清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间里漆黑一片，只能落地窗外的路灯依稀可见。
她扶着落地窗看着外面的街
道，现在应该是凌晨了，路上除了路灯之外几乎没有人。
‘咕噜——’
赵舒清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准备爬起来去楼下看看有没有东西可以吃。
刚从房间出来，赵舒清就看到两个人影在电梯口热吻。
赵舒清皱了皱眉，她秉承着非礼勿视的心态从那俩人身边走过，眼角余光却瞥见被棕色长发女人压在墙上的，竟然是下午刚跟自己打过招呼的卡米尔。
俩人似乎都喝了酒，热情奔放的在走廊就要脱，赵舒清连忙按了电梯进去，悄悄松了一口气。
无论在这里待多少天，都适应不过浪漫的外国人，感觉她们可以随时随地的在路边接吻。
从电梯出来，赵舒清在旁边的自动咖啡机前接了一杯免费的热咖啡，酒店前台的姑娘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觉了，赵舒清便打算出去看看。
出了酒店左拐到路口就有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赵舒清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往那边走，再被冷风这么一吹，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呼出一口热气，瞬间在空气中凝结成了白雾，赵舒清感觉今晚的温度可能要降到0度。
从便利店买了一些饼干和面包出来后，赵舒清又不知道应该去哪里了，她坐在便利店门口的椅子上掰开面包一口一口吃着，就着还没有喝完的热咖啡。
面包吃完跟没吃一样，赵舒清还是觉得自己的胃空空荡荡的，国人胃就是受不了这些东西，不吃点米面根本不觉得饱。
但在此刻，赵舒清只能强迫自己适应。
好在，她的银行卡还没有冻结，不然自己真的得露宿街头了。
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肚子里，赵舒清看到不远处摇摇晃晃勾肩搭背来了一群女酒鬼，她不想被这群酒鬼牵连，起身就准备走，却听到便利店后面的垃圾桶传来了‘嘭’的一声。
赵舒清狐疑的看了一眼，以为是松鼠乌鸦之类的小动物，却发现在垃圾桶的边缘，蜷缩着一条蓝色的尾巴。
赵舒清瞬间瞳孔就睁大了，连忙跑了过去，伸手就推开了那个垃圾桶。
“喵——”
两只野猫被吓了一跳，一蹦老高的就跑了，赵舒清定睛一看才发觉那哪里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