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被她盯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如果现在她有鱼尾，估计鱼鳞都已经炸开了吧。
赵舒清挪动了身子，挡住了越九初看向林风
的视线，惹得面前的女人微微抬了抬眉。
“哎呀。”越九初笑着解释：“真的不是有害你们都想法，虽然现在人和人鱼的关系紧张，但林风还是不一样的嘛。”
俩人都不太相信。
“不过，我的确有件事情想拜托你们。”越九初收回了自己的笑容，对俩人说：“是关于委员的。”
***
车在一处私人别墅前停了下来，透过车窗，赵舒清看到外面有很多巡逻的士兵，不用猜都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越九初等车挺稳了，才打开车门对俩人说：“下来吧，委员等你们很久了。”
赵舒清扶着林风下了车，林风警惕的看着那么多人，把自己的围巾往上拉了拉，赵舒清一边整理着林风的围巾一边低声对她说：“别怕，一会儿跟在我身边。”
林风抬眼看了看她。
明明是个没什么力气的人类，但赵舒清的这番话却让林风感觉到莫名的安心。
越九初带着俩人进了别墅，别墅内的装修并不豪华，甚至算得上朴素，赵舒清的目光所以到了两眼，就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几个穿着军服的人，她们看到越九初进来纷纷站了起来行礼。
“你们坐你们的。”越九初也跟她们打着招呼，问道：“委员呢？”
其中一个短发的军官说道：“在地下室呢。”
地下室？
赵舒清纳闷，这个别墅还有地下室？
越九初一听到地下室脸色就难看起来，回头示意赵舒清和林风跟上，就带着她们两个进了地下室。
说是地下室，其实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阴森，就是很普通的昏暗房间，打开门往下走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都是房间，房门紧闭，瞧着像是仓库和资料室。
林风一来到地下室就愣住了，她轻轻的拽了拽赵舒清的衣角，对她说道：“人鱼的味道。”
赵舒清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越九初却接了话：“没错，这里面的确关押着一条人鱼。”
“委员的房子里怎么会有人鱼？”赵舒清问她：“那条人鱼是谁？”
越九初回过头，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才缓缓道：“那条人鱼是委员夫人。”
陈徽君是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大人物，她刚过四十岁，虽说坐的不是至高的位置却也不差，在军区里是最年轻的军官。
她的一生可谓是顺风顺水。
年少时学习优秀，留学回来便进入了军方系统，自己的爱人与她是青梅竹马，工作稳定后便结了婚，婚后陈徽君的事业蒸蒸日上，甚至都没有感受到什么阻力，就轻轻松松的当上了委员。
婚后因为妻子一直没有办法生育，而她又忙于事业，所以两个人选择不要孩子，一生相濡以沫。
原本计划是这样的，等两个人老去就埋在一个墓地，下辈子还在一起，却不曾想天不遂人愿，在人鱼试纸普及测试的第二天，陈徽君就得知自己相伴了四十多年的妻子是条人鱼。
整整四十多年，一条人鱼睡在她的枕侧，她竟然毫无察觉。
当赵舒清再次看到这个女人时，她早就没有了第一次见面的意气风发，当时赵舒清觉得陈徽君的气场很强，光坐在那里都让她倍感压力，但现在，这个女人明显苍老了很多，脸色也很差。
她听到身后的动静也没有回头，只是平静的注视着面前的笼子。
那是一个关大型犬的笼子，此刻笼子里正靠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她的尾巴是淡淡的红色，因为缺水鱼鳞有些炸开，精神也很差。
首先看过来的就是那条笼子里的人鱼。
“九初，你来了。”人鱼看着越九初，轻轻笑了笑说：“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
陈徽君也回过头，看到了赵舒清，以及躲在她身后的林风。
“是你们？”陈徽君认出了赵舒清，只不过她一时没有看出林风，只觉得这个棕色长发的女孩看着有点眼熟。
“委员。”越九初走上前，低声在陈徽君耳边说了什么，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向了林风。
准确的说，是看向了她的肚子。
陈徽君不敢置信的说：“人和人鱼真的能够生出孩子吗？”
赵舒清一听这话就连忙把林风藏在她的身后，皱着眉头说：“你们想干什么？”
陈徽君平静的看着她们两个，过了半晌又回过头看向了笼子里的女人，对她说：“叶归，你看看她们，再看看我们。你又何苦呢？”
那个叫做叶归的人鱼轻轻笑了笑，抬头看向了林风。
“你就是林风啊？”叶归说：“真是个漂亮的孩子，能过来让我看看你吗？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
赵舒清拒绝道：“不可能。”
可林风却拽了拽她的衣角，看向了那只人鱼：“我想和她说说话。”
赵舒清回头看向她：“可是……”
“没关系的。”林风说：“我总觉得她有话要对我说。”
最后陈徽君让开了位置，回头深深看了叶归一眼，这才和越九初一起离开了房间，留下了赵舒清她们三个。
林风蹲坐在笼子前，看到叶归的鱼尾和腰上都被铁链锁住了，她浑身有着很浓郁的血腥味，应该是哪里受了很重的伤。
“你受伤了。”林风担忧的说：“你年纪很大了吗？为什么恢复能力那么差？”
人鱼的自愈能力是很强的，缺块肉都能长出来，但面前的这条人鱼似乎伤的很重，也没办法愈合伤口，林风问她：“要不要我帮你？”
“你怀孕了是吧？”叶归并没有回答林风的话，只是看着她的小腹说：“怀孕了就别蹲着了，找个地方坐着吧，我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赵舒清走上前，把陈徽君刚刚坐过的椅子搬了过来，让林风坐在笼子前。
叶归挪动了一下身子，示意林风把手伸进来。
起初赵舒清还担心她会不会伤害林风，但看到俩人只是简单的双手交叠在一起，稍微松了一口气。
叶归握着她的手也不知道感受到了什么，缓缓对林风说：“你现在应该变不回人鱼了吧？”
林风微微点头：“之前还可以，但自从上了岸就再也无法变成人鱼了。”她低垂着眉眼问道，“我以后是不是都是这样了啊？”
“不会的。”叶归像个慈祥的年长人鱼一样对林风说：“小鱼是跟着母体变化的，你是人鱼的时候它也是人鱼，你要是人那它也是人。刚怀上的时候还是可以变换的，但等小鱼大一些就不可以了。”
叶归说：“但也没有关系，等小鱼生出来就好了，你是人形生出来的就是人形，是人鱼生出来的就是人鱼，它们会自己根据环境变化的，这是我们人鱼与生俱来的能力。”
林风听了也觉得神奇，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和善的人鱼，不是抓烂她的尾巴就是把她扔上岸，叶归是第一个愿意跟她说这些事的人鱼。
“你懂得好多啊。”林风由衷的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以前还以为我要死了才会这样，尾巴一直没办法变来变去，还为此哭了好久。”
叶归笑了笑，扯着身上的铁链揉了揉林风的头说：“你还小呢，等以后长大了就不会哭了。”
‘叮叮当当’的铁链声在房间里响起，林风看着她腰和尾巴上的铁链，顿了几秒钟才问道：“人类为什么要绑着你？她们是不是……想杀了你？”
第126章
“她们是不是……想杀了你？”
林风的话让赵舒清心中一紧,她看向了被关在笼子里的叶归，只见她面色平静，一双黑色的瞳孔并没有任何的波澜，就好像林风说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不是。”叶归说：“是我想死,徽君不让,所以只能把我绑起来关在笼子里。”
林风万万没想到是这个样子,她惊讶的看着叶归：“为什么要死？活着不好吗？”
叶归却说：“活着当然好，谁不想活着呢？”她垂下眼睑,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可她的身份不同，她不可以有一个人鱼的妻子，所以我注定是要死的。”
与其被押送被处决,不如叶归自己亲手来。
她也尝试过结束自己的生命，但人鱼的恢复能力实在是太好了,以至于水果刀插入心脏都不能让她一击毙命,当叶归再次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死,说实话是有些失望的。
“我是当年第一批上岸的人鱼。”叶归用温柔的声音对她们说道：“早在40年前就因为意外上了岸，然后就一直留在这里。陈徽君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计划开始的时候她正好进入了军方，我们便培养她，给她铺路,让她走到了现在的位置。”
叶归轻轻叹了口气：“我在与她结婚后拿到了不少的一手资料,全都毫无保留的交给了族里的人，而且……她的人生那么顺利，不能有我一个这样的污点。”
身为委员，却有一个人鱼的妻子，这无疑直接断送了陈徽君上升的仕途,而且她还会因为叶归泄露了国家机密而受到严惩。
叶归只有死，才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你们能帮帮我吗？”叶归看着她们，平静的说：“只有我死了，她才不会被人盯上。”
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很过分，赵舒清从没有想过竟然还有人祈求自己帮这个忙的。
更何况，这条人鱼怎么说都是委员夫人，委员都不想让她死，自己这种小人物又怎么敢帮忙。
“不好意思。”赵舒清拒绝了她：“我们现在的处境也很为难，很抱歉不能帮你这个忙。林风，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林风也轻轻点头，握着叶归的手对她说：“好好活下去，我
们会再来看你的。”
叶归看着林风走到了赵舒清身边，那个人类就这样自然的牵过了她的手，两个人一起离开了这个昏暗的房间。
她不由垂下头轻轻的笑了起来。
人和人鱼，是不可能是有好结局的……
离开了地下室，林风压抑在胸口的那种感觉还很强烈，她捂着胸口对赵舒清说：“我不舒服。”
赵舒清停下了脚步，看着林风捂着胸口的动作就连忙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心口不舒服。”林风蹙着眉，抬头看向赵舒清：“为什么叶归一定要死呢？活着难道不好吗？”
人鱼的寿命那么长，叶归还有那么长的岁月要度过，为什么一定要去死呢？林风越想越觉得心痛，她能感觉出叶归是喜欢自己爱人的，但为什么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不能在一起呢？
她不明白。
人类就不能像人鱼一样，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吗？
林风觉得很难受，她这段时间看到过太多惨死的人鱼，林风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死在赵舒清面前。一想到那个场景林风就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泪，两行清水从她眼眶溢出，划过脸颊和下巴，缓缓的低落。
赵舒清看到林风哭连忙走上前掏出纸巾擦着她的脸，却不想林风越哭越厉害，一双眼睛都哭红了。
“怎么了？”赵舒清揉着林风的脸颊低声哄道：“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哭了？”
林风抽噎着哭，她一想到自己以后也得死心里就很难受，又联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吃不饱饭睡不好觉，在海里游了一个多星期上岸还那么冷，委屈一下子都涌了出来，就哭个不停。
赵舒清纸巾都用掉半包了，可林风还是哭的很凶，甚至开始捂着肚子，像是哭得肚子疼。
孕妇是不能这么哭的。
赵舒清也没了办法，她嘴笨，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满脑子只剩下了着急，最后只能捧着林风的脸，缓缓低下了头。
嘴唇上还沾染着泪水，亲上去的时候带着一股淡淡的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