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重大抵猜到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他压下心头翻滚的暗念,低声唤道:“小乖。”
乌泱泱的长睫颤了颤,虞藻迷茫地抬起眼,眼睫又跟着裴雪重的举动,缓缓垂落下来。
裴雪重一脚踩在地面的双喜剪纸上,发出清脆的纸张微响。
裴忌定定地望来,又见裴雪重单膝点地、跪在虞藻的里裤上。
大掌托起小巧的白足,如雪松般笔直的脊背弯下,面颊贴在弧度优美的小腿一侧。
“小乖怎么成女郎了?”指尖挑开外袍,意有所指地点了点肚兜下摆。
冰凉的手指,隔着肚兜摁在小腹。这动作太过熟悉,曾是另一位兄长做过多次的。
虞藻应激般呜咽一声,下意识并拢膝盖,却意外将裴雪重困住了。
他面红耳赤、眼睫乱颤,哆嗦的手指揪着裴忌的中衣,指腹难为情地在上方挠挠蹭蹭,把锅都推给兄长:“是二哥让我穿的……”
谁料,裴雪重似乎更讶异了。
他小幅度挑了挑眉。
再次抬眼,温和面庞染上淡淡的笑意。
裴雪重伸手拨了拨脚踝处的金链,发出叮咚作响的清脆声。
“二哥让你穿,你便穿?”
这一番话说的莫名,惹得虞藻纳闷低头。
恰好,裴雪重将脸贴在小腿肚的位置,缓慢又狎昵地慢蹭。
虞藻怕痒,没两下便被蹭得受不了,禁不住抬起小腿,往裴雪重的胸口踹了一脚。这一脚猝不及防,裴雪重的身躯向后跌坐,大掌恰好撑在虞藻的贴身小衣上。
“哥哥,我……”虞藻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那一脚力道不大,但羞辱意味更浓。
裴雪重好歹也是家中长兄,被幼弟迎胸踹了一脚,像什么话?
可裴雪重好似根本不在意这等行为,他随手抓过幼弟的贴身小衣,重新单膝跪回幼弟的小腿前。
他重新捧起那只白足,侧着脸,轻轻吻了吻圈着金链的脚踝。
重新见到幼弟,裴雪重有许多想说的话,亦有许多想问的。
可真当见面,他什么都不想问、什么都不在乎,唯一剩下的一句便是——
“小乖,你没事便好。”
……
裴忌与裴雪重帮虞藻重新更衣。
虞藻不解低头:“哥哥,为何我还要穿肚兜?”
现在他无需扮做女郎掩人耳目,可以换回往日常服,可他困惑的是,为何小衣里面,还要添上一件肚兜?
竟还是鸳鸯绣花、薄纱一般朦朦胧胧,贴身透肉的款式。
裴忌依然是那张面瘫冷面,他面不改色地帮幼弟穿上罗袜。
另外一位兄长,则为虞藻洁面。
裴雪重温声解释道:“你皮肤细嫩,二哥太过粗鲁。我担心小衣会磨着你,这几日,你还是先穿着肚兜,等皮肤养好一些,再换下罢。”
虞藻霎时恍然,原来是这样。
他轻轻瞪了一眼裴忌,又搂着长兄的胳膊,委屈巴巴告状:“二哥真的很坏。”
拧帕子的手指一顿,裴忌神色如常,将水沥干后,慢条斯理地为幼弟梳发。
“何出此言?”
“二哥他嗜好特殊,他喜欢看、喜欢……”
虞藻结结巴巴,似是难以启齿,一张桃花面憋得通红,眼尾都逼出水光了,还是没将后半句话说完。
对幼弟的喜好,裴雪重掌握颇深,至于裴忌喜欢什么,他细细思索一番,还真说不上个所以然。
“我竟不知,除了你之外,二哥还有其余的嗜好。”他倒真有些好奇,“二哥喜欢看什么呢?怎不继续往下说了。”
虞藻怎么说得出口?
他半羞愤半委屈地看向裴忌,裴忌恰好在看他,眼神幽深漆黑,直直攫住他的眼睛,隐约透露出的几分狂热,让他瞬间挪开目光。
裴忌除了行事莽撞、又过于凶残,有一点,是虞藻万般忍不了的。
现在能为他做主的大哥来了,他定要让大哥好好教训一下二哥,顺便让裴忌吃吃苦头。
虞藻绷着张脸蛋,屁股往长兄腿上一坐,抬起下巴尖,掩着唇往长兄耳边凑。
“二哥他喜欢看、看我……”声音越放越低。
裴雪重瞳孔微微放大。
他自然是听清了的。
最后两个字是,失禁。
裴雪重垂下眼帘,看着幼弟抬起红扑扑的、眼睫乱颤的清丽脸蛋。
喉结滑动了一瞬,大掌轻轻抚过后脑软发:“小乖不喜欢吗?”
虞藻瞪圆了眼睛:“怎么可能有人会喜欢”
裴雪重不说话了。
片刻后,他才托着臀将幼弟抱起,转移话题道:“马车已备好,现在时辰尚早,我们今夜便回京罢。”
木屋空间狭窄逼仄,裴雪重与裴忌二人身量又高,同时站起时,竟显得屋子空间所剩不多。
他们的眼神无法避免地碰撞在一起。
裴忌早已习惯幼弟依赖长兄的模样,倒是很自觉地提着幼弟的鞋履。
裴雪重收回目光,重新落在窝在颈窝的面庞。
他轻轻地扯了扯唇角。
他们不愧是亲兄弟。
竟连嗜好都如此一致。
推开木屋的门,马车已在门外备好,一行侍从低头就位,手中各提一盏精美灯笼。
灯笼间的火光,似流水穿过每一个缝隙,照亮院中的修长身影。
是燕清远。
燕清远知道小世子会走,但没想到这一天会如此快。
他清扫完地面,迎送世子殿下离开。
虞藻正被抱在怀里,刚要抬起脑袋,后颈出现一只大掌,将他不轻不重地摁了回去。
裴雪重让幼弟的脸始终埋进他的颈窝,不叫眼前人窥探。
他看了一眼燕清远,意味不明地来了一句:“马上便是春闱。”燕清远在秋闱时中了解元,春闱即将到来,最后是殿试。
他是众人公认的、最有可能成为状元郎的才子。
燕清远抬起眼睫,眉目清正、言语有力:“我只是举手之劳,也并非为了挟恩图报,更不是别有所求。谢裴大公子好意。”
裴雪重这时提起春闱,无非是想用春闱还他恩情。
但他不需要。
燕清远一脸坦荡,浑身文人傲骨。
只是可能他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只要一有机会,他的眼尾余光,全部会落在小世子身上。
“别无所求。”裴雪重重复道,温和地笑了笑,“你最好记住今日所言。”
……
在盏盏明灯照射下,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驶入北凉王府。
一路上,裴雪重担心幼弟睡在马车内不舒服,于是一直让幼弟睡在身上。
若他手脚酸麻,便让幼弟挨着裴忌,二人如同工具一般,让幼弟轮番使用。
待下了马车,虞藻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小脸塞进颈窝里,似一块小糯米糕一般乱蹭,呵出来的气都是香的。
“哥哥,我们到了吗?”
“到了。”
裴雪重哄着,“你睡吧,等会我们为你擦身。明日须重回太学了,这段时日,你落下不少功课。”
虞藻绷着张脸蛋。
搂着脖子的双臂缓缓抬起,双手捂住耳朵:“听不见听不见。”
裴雪重反而扯出一抹笑意。
将一切打点完毕,再把虞藻送上床榻、掖好锦被,俯身在额前落下一吻,才缓缓离开。
书房。
烛火忽明忽暗。
裴雪重那张素来温和儒雅的面庞,处在另一半的阴影间。
他静静道:“你身上中了药。”
抬眼看向裴忌时,眉眼染上几分战场厮杀出来的血腥气与压迫感,甚至,还有杀意。
裴忌知晓长兄是何意,他道:“我绝不会在中药时碰他,哪怕他愿意。”
裴雪重定定地看着裴忌。
裴忌一脸坦荡,冷峻的面庞连细微表情都少有。
裴雪重知晓,裴忌没有撒谎。
紧绷着的氛围逐渐和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