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让虞藻特别爱留宿在他这里。
天气逐渐转凉,火焰般燃烧的枫树在院中摇曳生姿,秋风拂过,漫天落叶飘向天空。
虞藻看着院中满地金黄,心中只觉惬意。
忽的,他嗅到一阵鲜美的香气:“父皇,你今日在做什么?”
正在煲汤的明凛,抬起头回答:“今日做的是沙参乳鸽猪肚汤。近日天气转凉,陛下可以借此大补元气、安神定志。”
虞藻连忙下了贵妃榻,来到明凛身边,探头探脑瞧个不停。
“父皇,我今日还想吃你做的糖蒸酥酪。”他扒拉住明凛的手臂,抬起的一双眼灿若明星,“要多加一些糖。”
明凛之所以能留住虞藻,很重要的一点是,他擅长做糕点。
而这些糕点,都是虞藻爱吃的。
“小藻,等一下。”明凛无奈地侧过身,“等我先净手。”
明凛净过手、将手上水珠擦拭干净后,才将如小粘糕一样贴在身上的虞藻,迎面抱在怀里。
“除了糖蒸酥酪,还有其它想吃的吗?”他道,“近日国事繁忙,你辛苦了,是该好好补补。”
虞藻面上发热。
他根本没有处理国事……不过最近两位兄长,的确很忙。
虞藻将脑袋靠在明凛的脖颈间,面颊无意识挨着明凛的侧颈。
他思索片刻,才道:“没有了,父皇,我现在只想吃这个。”
明凛抬起下颌,任由虞藻蹭着他。
绵软软的肌肤仿若云团,温热而又细密。
从未有人如此依赖过他。
更从未有人这般亲近过他。
明凛心中升起怪异而又美好的滋味,大掌轻揉纤细的后颈,他低声道:“小藻,近日天气转凉,我担心你身体受凉,更忧心下人伺候不好你。”
“今夜,父皇帮你沐浴,好不好?”
怀中的面庞忽的抬起。
一双明亮又湿润的眼睛,直直与明凛对上,干净澄澈的眼眸,如一枚镜子倒映着明凛的面庞。
那一刹,明凛心惊肉跳,只觉他的心思即将被看穿揭发。
谁料,怀中的虞藻再次将脑袋扎了回去,软乎乎的颊肉蹭着他的颈侧:“好哦。”
明凛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头荡开名为幸福的滋味。
他只是身体亏损,并不是不能人道,为了堵住群臣的劝谏,他才想出串通太医院,提出不能人道这个缘由。
这个理由果然很有效。
任谁都想不到,坐拥后宫佳丽二千的一国之君,会在这件事上撒谎。
明凛对宠幸后宫没有兴趣,对开枝散叶更提不起兴致。
从前他最厌恶小孩,更不喜孩子叽里呱啦地哭闹,这只会让他觉得枯燥。
可怀中的少年,又是不同的。
大掌托着饱满圆润的臀,明凛将虞藻面对面提抱在怀里,感受着独属于他的依赖。
这就是养儿子的感觉吗?
……
次日,朝堂有要事商议。
纵使虞藻再不想早起,也得耷拉着一张漂亮小脸,闷闷不乐地上朝。
朝堂之上,争吵不断。
虞藻双手托腮,眼神郁闷地落在虚无一方。
这群人什么时候才能吵完呢?
虞藻是真的不明白,他们究竟有什么好吵的。
正当他困得不行、想要打一个哈欠时,一个熟悉的老者,再一次阔步上前。
虞藻记得此人,这是江丞相,也是江独明的爹。
上次最先提出要他选秀的人,也便是这位江丞相。
今日江丞相仍然没放过选秀这个话题,只不过,内容稍微变换许些。
上一次,江丞相让虞藻选秀,而现如今,变成了纳男妃。
高台上方、端坐龙椅的小皇帝,登时睁大了眼睛:“什、什么?”
男妃?
“没错”江丞相语气铿锵有力,“陛下,您可以不选秀,但您身边必须有个贴身人照顾,臣等才能放心啊”
下一秒,江丞相行跪拜礼,声调愈发响亮,“臣愿意将自己的独子送入宫中,为陛下排忧解难,望陛下恩准”
虞藻手足无措地跌进龙椅椅背,嘴唇因错愕微微分开。
他望着朝堂下方的一众人,神色迷茫又不解。
江丞相的死对头便是魏将军,见状,他陡然沉下脸色。
好啊,这老狐狸真是下血本儿了,竟将独子都送出来了
魏将军不愿落后于人,于是同样上前一步:“臣,也有一子”
魏将军的独子,自然指的是魏黎安。
自那日下朝,魏黎安也同魏将军表明过心意,当时魏将军还骂他痴心妄想,宛若仙人的小陛下是他这等粗人能够沾惹的吗?
魏黎安被父亲嫌弃后,闷闷不乐许久。
却没有打消念头。
当下朝堂老对头江丞相已先发制人,魏将军自然不能落后,尽管他的儿子是个粗人,寒碜到拿不出手。
但也没办法了,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能送
江丞相冷笑道:“魏将军,你怎不问问你儿子愿不愿意呢?”
不等魏将军出声,魏黎安已迫不及待地接话,生怕慢一步,便会失去这个机会:“我自然是愿意的能伺候陛下,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四周投来的目光晦涩复杂,魏黎安却丝毫不惧,一双黑亮的眼睛老实却炙热,直直望向坐在高位的小陛下。
小陛下已经昏头了。
他支支吾吾,一时想不到回绝的话,兄长没提前教过他这个啊……
半晌,他才憋出一句:“这不太好吧?”
没有拒绝,便是有希望。
朝堂上的众人,眼睛不约而同一亮,盯着龙椅上的小陛下,如见着肉骨棒的鬣狗一般,迫不及待摇起了尾巴。
昔日里太学里的学子们,如今基本有了官职,朝堂之上,也顾不得避嫌,他们纷纷催促自家老爹:“爹,你快上去啊咱们家还有我这个儿子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
朝堂立刻乌泱泱跪了一地,这边有臣子道:“臣家中也有一子品行端庄才能皆备,愿入宫伺候陛下”
另一边响起同样有力的声响:“臣的儿子温良淑德,做得一手好羹汤,他愿意尽心尽力伺候陛下,为陛下排忧解难……”
“臣亦有一子……”
朝堂之上,能跪的基本上都跪完了,唯有最前方的两个高挑身影岿然不动。
裴家俩兄弟脸色阴沉,龙椅上的小陛下连瞌睡都不敢打了,迷茫地睁圆眼睛。
这、这……
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了啊?
虞藻求助地看向兄长,裴雪重上前一步,低声问:“陛下怎么认为?”
“朕觉得……”
当然不可以呀
好端端的,纳这么多男妃做什么?况且方才吵吵嚷嚷着要伺候他的一群人,他都记着呢,他们不就是太学那批人吗?
虞藻才不想搭理他们。
可他是皇帝,若是直接拒绝,未免伤了君臣之间的情分。
这个坏人,应当让别人来做。
虞藻给裴雪重使了个眼色,端着小脸道:“裴爱卿怎么认为呢?”裴雪重看出幼弟的局促不安与抗拒,他朗声道:“臣以为,此事不妥。”
“后宫毕竟是妃子的居所,古往今来,也从未有过纳男妃的先例,此事于理不合。况且,伺候陛下的活儿,有宫人便可,诸位犯不着献出自己的儿子。”
裴雪重向来以性情温和、翩翩公子闻名。
而现如今,温润的面庞,竟浮现几分明显的嘲讽之态。
林观遇从地上起来,毫不畏惧地上前一步,语气不无讥诮:“裴相国,此言差矣,陛下是一国之君,身边伺候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你莫不是担心我等入宫之后,会抢走陛下对你的宠爱?”
“裴相国你能伴随陛下左右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此刻竟阻止我等入宫,当真善妒至极”
从未有人敢这般指着裴雪重的鼻子骂。
虞藻也看呆了眼。
早在太学时,他便知晓林观遇此人性情“泼辣”,却没料到林观遇胆子大到这种程度。
熟悉的面孔又出现了,是凌北:“陛下,后宫需要新鲜血液,旧人哪有新人来得称心?您日理万机已经足够辛苦,应当适当嘉赏自己”
“陛下龙章凤姿,乃九五之尊,身边理应多几个体己人陪伴左右。裴相国裴太尉,你们万般阻挠,莫不是想独占陛下?”江独明冷声质问。
虞藻心虚地躲开目光。
他、他没有特别疲劳呀……
奏章都是兄长批的,只不过需要他坐在兄长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