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在门口初见时的紧张不安,现在的虞藻像一只已适应新环境,并确定新环境安全,便露出肚皮的猫儿。
纪琛定定地看向虞藻。
虞藻真的变了很多。
小时候的虞藻,那叫一个无法无天,见谁都要亮出爪子挠人。
也不知道这些年经历了什么,胆子似乎没有从前那般大。不过从细节处,仍能看出他的小娇气。
还有那声“琛哥”。
小时候虞藻的父母让他喊纪琛哥哥,他都不肯喊。
是在外面受苦了吗?
不然怎么会背着个小书包,里面只有五块钱和洗漱用品。
上门找他收留,可怜兮兮的,连说谎都很笨拙。
不怪纪琛这么想,因为虞藻小时候一直看不上他。
觉得他性子闷、不爱说话,又觉得他不如别的小伙伴们好玩儿。
只有在真的很无聊的时候,才会拿他打发时间。
但纪琛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虞藻不喜欢他。
那些纪琛原以为已经忘了的、淡化了的记忆,此刻像一本本书籍在眼前翻页,他从未想过,他的记忆如此深刻,竟先许多小细节都没有忘记。
每本书,每一页,都写了虞藻的名字。
卷子批到一半,纪琛没了心思。
算了,明天再说吧。反正明天是周末。
纪琛放下卷子,摘了眼镜,来到床边,刚掀起被子坐下。
一个热乎乎的身躯便钻进怀里。
“哥哥,你改完卷子啦?”
纪琛呼吸一顿。
虞藻对他的称呼竟亲昵到如此地步,连“琛”都略了。
胸口涌上微妙的热流,纪琛盯着虞藻的面庞,伸手抚上后脑,试探性揉了揉。
“这么久不回家,家里是不是不能住人了?”他低声问。
虞藻迷糊糊点了点头,听着外头的雨声,他委屈巴巴道:“还漏雨呢。”
现在他可没骗人。
这会儿下了大暴雨,他家屋顶真要漏雨了。
近些年,村民的房子都翻新了一遍,虞藻一家因没有回村,故而房子还是保持原样。
今晚雨势猛烈,房子漏水也很正常。
“没事。”纪琛拍拍虞藻的后背,哄一般说,“以后住我这里。”
睡意惺忪的虞藻,唇角高高翘起。
他拿脸肉黏糊糊地蹭了蹭纪琛的脖颈,小身板又往纪琛的怀里钻了钻:“好哦。”
细软发丝带来酥麻的电流感。
温软的体温透过薄薄一层衣料,传递到纪琛的怀抱里。
怀抱中的身躯纤瘦,抱起来却异常柔软,身上还带着绵绵软香。
这是一个很奇妙的感觉。
纪琛不合时宜地想。
现在的虞藻,特别像一只小猫儿,在外面流浪一圈后,毛发灰扑扑的,最终咬着最爱的小玩具,敲响他家的门。
小猫一边喵喵叫,一边说养我吧养我吧。
不过就算是流浪猫,也还是很漂亮,是全天下最漂亮的流浪猫。
会有一群人抢着养。
“哥哥。”怀中的虞藻忽然又蹭了蹭纪琛。
纪琛从未与别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小时候是和虞藻,长大了还是和虞藻。
他浑身肌肉紧绷一瞬,旋即慢慢舒展开来。他尽可能语气平常道:“嗯?”
“你煮的面真好吃。”黑夜中,响起虞藻期待的声音,“如果能再多两个蛋,那就更好了。”
“今天的蛋吃完了,明天给你加。”纪琛原本是准备给他加的。
“那可以再给我做红烧肉吗?”虞藻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他睁开眼睛,伸着一张俏生生的脸蛋,“我吃一小块就够了,我、我吃得不多的……”
他忙伸出手,拇指与食指抵在一起,表示他吃得真的不多,只要这么一点点就够了。
纪琛搂着虞藻的小腰,细细一把。
这么瘦,估计平时确实吃的不多。
得好好养养。
“红烧肉,还有呢?”纪琛说,“还有别的吗?”
“没有啦。”
没想到纪琛还挺好说话的。
虞藻暂时想不到别的,小脸矜持道,“我很好养活的。”
他又黏糊糊地凑了过来,这一次,他拿软乎乎的腮肉蹭纪琛的下颌,含糊不清道,“哥哥,你对我真好……”
纪琛眼神微暗。
只是答应给虞藻吃红烧肉,便是好了?
还能换来小脸一通乱蹭的奖励。
想到之前蹲在门口给虞藻扇蒲扇的、虎视眈眈的林禹,纪琛只觉庆幸,幸好他及时回了家。
若不然,这只小猫得被别人抱走了。
第209章 乡下土包子(三)
虽然现在还是春天,在临近夏日,天气多少有几分炎热。
卧室开了窗,外头蚊子一窝蜂地涌入室内,专门挑细皮嫩肉的虞藻咬。
一夜过去,纪琛毫发无损,倒是窝在他怀里的小土包子,浑身都是蚊子包。
虞藻挠着腰侧的痒痒,又一边观察纪琛,才反应过来,蚊子只咬了他。
他挠着挠着,竟是生起了闷气。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小身板往后一倒,虞藻趴在床上,往后伸着手臂,把衣服撩起来。
他试着挠了挠,但这个姿势不太爽利。他便催促道:“你快帮我挠挠呀。”
大片无瑕雪白的后背,像一张干净的纸,呈现在纪琛眼前,闪烁珍珠般的莹白光泽。
纪琛的视线从虞藻的后背,下落至纤细的腰身。
虞藻的骨架小,故而腰细细一把,两侧夸张下凹,皮肉紧致白皙,两枚腰窝若隐若现。
听见虞藻的催促,纪琛恍神了一阵,他迟疑片刻,才将大掌缓缓伸出,覆在虞藻的后腰上。
柔软细腻的触感让他瞳孔微颤,他不可思议地低头。
好细的腰。
纪琛一动也不敢动,直到虞藻又哼哼着说痒,他才缓慢地挪动手,帮虞藻挠着痒痒。
他只是轻轻一用力,便在这张无瑕美丽的后腰,留下道道鲜红指痕。
纪琛根本不敢用劲儿,他一直收着力气,而这样适中的力道,也让虞藻觉得十分舒服。
虞藻一边胡乱哼着,一边小声嘀咕:“蚊子怎么都不咬你呢?”
“怪我。”纪琛说。
虞藻奇怪:“怪你什么?”
纪琛帮虞藻挠了一会儿,想到抽屉里有风油精,他跪在床上,腾出手拉开抽屉、取出风油精,倒出许些给虞藻涂上。
清清凉凉的触感猝不及防,虞藻一下叫了出来。这声急促的低吟响起后,双方都明显愣了一愣。
虞藻支支吾吾:“我被你吓到了……”
“嗯。”纪琛又说,“怪我。”
“还痒吗?”
涂了清凉油后,虞藻不是很痒了,他摇了摇头。
可纪琛还是取出一个小圆扁罐子,从里面挖出膏体,慢慢涂在虞藻的手腕内侧、脚踝附近。
“院子里种了些艾草,我晚些拿屋子里。”他说,“等会去集市,我们再买些蚊香和花露水。”
纪琛不招蚊子,平日在屋子里也没看到多少蚊子。
也可能蚊子眼中的人也分三六九等,肤白肉嫩的虞藻便是最美味可口的佳肴。
家里大米等食物也见了底,纪琛想了想,先出去了一趟,找附近大妈买了些鸡蛋。
回来的时候,他继续给虞藻下面,这次吃的是鸡蛋面。
虞藻在床上赖床片刻,嗅到一阵食物香气,他登时翻身而起,迫不及待穿上塑料凉拖往一楼跑。
哒哒哒的声音,纪琛想不注意到都难。
“今天还吃面吗?”虞藻双手扒拉在推拉门上,探出个圆溜溜的脑袋,这时纪琛已经把面盛好。
虞藻一眼便望见,劲道的面上,飘着许些金黄色的油点、翠色的青菜,还有两个焦黄的荷包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