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艾直勾勾地盯着咖啡杯，不响。
“找到工作了吗？”何尤温言问道。
方艾咬着嘴唇：“我这种有前科的人，怎么可能有单位要我。”
何尤说：“够糊口就行。把明晦抚养成人，就交给你了。”
他说得事不关己，方艾一下变了脸。
“何尤，别说得这么好听，好像这孩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方艾陡然抬起头爆发出一阵破了音的吼叫。她瘦弱的身躯因为这声吼叫颤抖着。
何尤挑了挑眉尾，伸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你的病还没治好吗？”
“我从来就没疯过。”方艾说。她此时又出奇的平静了。
何尤暗中摇头。不管是疯病还是毒//品，总之她的大脑早就彻彻底底地不正常了。其实他心知肚明，她现在最需要的是甩开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一段新生活。但很遗憾，她没办法这样做。
他再次回到话题：“当初，是你说，让我不要管你了，说，想带着我们的孩子，只有你们母子俩，好好过日子。我不放心，跟着回了趟你娘家，和你爸妈千说万说，一定要防着你复吸。
结果呢？你复吸了，几年里就把你爸妈家底掏空，最后被你妈发现，扭送进了戒//毒//所，联络我叫我把孩子带走。你尽了几天当妈的责任，我不去猜。当初说就母子俩好好过的是谁？我现在让你接过顾明晦的抚养权，我错了吗？”
在何尤平静如水的叙述中，方艾那些不想回想起来的记忆被重新调出。她轻而易举地崩溃了，已经顾及不到场合，站起身指着男人大骂着。
“何尤，你没资格来审判我！你不就是想说，在顾家眼皮底下认一个私生子回家，你有多辛苦吗！最先错的人不是你吗？老婆么怕的，轨么要出的，你他妈贱不贱呐！”
方艾的嘴唇颤抖着，已经不剩几丝清明的大脑仍然在阻止她说出剩下的话。
明明知道找了个已婚有家室的爱人，但还是和他搅合在了一起，犯贱的何尝不是她自己。
更可悲的是，她到现在也还是相信，他真的爱过她。
何尤这时也怒到极点，方艾压根就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就顾明晦进家门这事他受了顾家人多少打压和辱骂。但只有出轨这桩，他再巧舌如簧，也没有脸面为自己辩解。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被他毁掉了人生。实实在在的。
桌上的马克杯早在之前就碰洒了，现在仿佛不堪二人情绪的重负，自己骨碌碌地滚了两圈，哗啦一声碎在地上。
这出闹剧也随着服务生的介入暂且落幕。
两人花了不少时间才平静下来。之后，何尤点起根烟吸了一口，道：“你有住的地方吧，今天我俩一块带他去认个门。”
方艾支吾着：“我出来后我妈给汇过钱，我拿着租了个群租房的单人间。没地方给他睡。”
“他平时住校，今天是周末，所以司机会来接他。”何尤说。
即潜台词，就算住她家，也不常住。大可不必找理由推辞。
方艾突然跨过桌子抓住何尤的手，恳求道：“何尤，你还是让他留在顾家吧，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真的没有能力养他！你看，我脱离社会这么久，也没有什么路子……”
何尤低头摩挲着她纤细手腕上的腕表，“我也不想把话说太明白，只是，能搞到毒//品的路子你都有，会找不到其他赚钱的路子吗。”
方艾愤恨地把手抽回。
正因为两人的结//合从一开始就错误，因此到现在谁也不想承担这份多余的责任。
校门口开始传来喧闹声，高中部有学生放学了。
第011章 校园世界10
顾明晦和二班几个男生就混在这第一批放学的学生里面。
一字排开，走得非常嚣张。
高安翔哪壶不开提哪壶：“顾哥，下午向引不是说你今天放学要去竞赛班嘛？”
顾明晦恶狠狠回答：“狗才去，他喊了我就去啊？快点滚去找你女朋友。”
“哎，得令！”高安翔欢快地奔去校门口找他的小女友姗姗了。
其他人也走到校门口就散了，去地下车库取车的取车，等公交的等公交，还有几个约着一起去游戏厅的。
顾明晦往街口走。顾家的司机通常把车停在那头等他。
到了两条街外的街口，就几乎没有等待放学的家长了。除了那辆名牌车，不远处还有一对中年男女。
顾明晦看着那个面熟又格外陌生的女人，一时间停住了脚步。
何尤在背后推了推方艾，方艾走上前来。
几年不见，她儿子已经比她高了，长得很帅气。
两分钟前方艾光想着待会儿怎么把儿子甩回给何尤，但两分钟后她已经情不自禁地抱着顾明晦哭了起来。
顾明晦的心情并非是和她相同的激动。在她身后的何尤明晃晃地看见了儿子眼中的错愕和厌恶。由此他知道今天让方艾把顾明晦带回家的算盘多半是要落空了，尽管和儿子生活了不短时间，但何尤心里清楚实际上自己并不能控制他多少。
方艾泪眼婆娑地松开怀抱，何尤这时开口道：“明晦，我上次和你说过吧，你妈妈改造完出来了。”
顾明晦冷着脸冻着声音：“我知道，你问我见不见，我说我不要见。”
方艾隐约也有点数，但真正从儿子口中听到这句话，还是让她摇摇欲坠。
何尤没有接话，继续说自己的：“你妈妈现在在A城安顿下来了，你也应该多陪陪她。这样吧，今天正好周末，也有车，这周末就接你去你妈那住。”
顾明晦还没响，方艾急急抢道：“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那地方小，住不下！”
何尤皱眉：“就两天，又没说之后的事，你急什么？”
“你话里话外不就这意思吗？”
两人话赶话，顾明晦一品就品出来了，这是在争着不想养他呢。
开学前他爹找他说的，他妈要放出来了的那话，现在想来分明就在打算这事儿呢。
他提了提背包，不想再多理会这二人，干脆地说：“我这周不回去，住宿舍，就这样。”
说完转身就走。
何尤冲他背后喊着：“你妈几年没见你，你就这个态度？你怎么这么冷血！”
顾明晦：“……”
对于这对连夫妻，甚至情人都已然算不上的男女，顾明晦早就过了怨恨他们的年纪。满腔的控诉和怨言，也早就失去一吐为快的欲望。对于他爹可笑的指控，他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也不想回击。
此刻他只想远离他们。
顾明晦不愿多费口舌，忽而想起忽悠学大师向引，想了想转头“解释”道：“我还没放学，要参加竞赛班。”
“竞赛班？”方艾愣住，离谱地感到一阵与有荣焉，“你成绩很好噢？”
“他怎么可能会去参加什么竞赛班！”何尤骂道，毫无平时翩翩的风度，“他要说的是真的，犯得着专门跑出校门嘛！”
顾明晦张口就来：“我打电话给了司机，叫他回去，司机说你找我有事，那我只好专门跑一趟了。现在话说完了，我就回去上课，就是这样。”
他说得有前因有后果，听着确实像真的。
何尤迟迟无法达成目的，恼羞成怒，两三步过来抓住顾明晦的胳膊，拉开车门，把他往车里拽，“你今天不跟你妈回家，以后就别想踏进顾家的家门！”
顾明晦被拽得一个趔趄，表情彻底阴沉下来。他扶住敞开的车门，冷笑道，“原形毕露了？不想养我就直说，演这出是给谁看呢？不过，你这话说得也挺搞笑的，别想进顾家的家门，敢问你贵姓啊？”
“我特么养了你这个白眼狼！”何尤张口结舌，气血暴冲，他涨红着脸，抓着儿子的头发，竟是想往拉开的车门上撞。
方艾慌忙扑进车阻拦，“别，别打孩子！”
顾明晦只觉得讽刺。白眼狼，也挺贴切。虽然他在顾家过得不如意，但毕竟吃穿用度靠了顾家好几年，现在却对领他进顾家的爹翻脸不认人。
但他一点也不想被这对男女再这样撕扯下去。于是只有抗争。
顾明晦勉强与何尤抗衡着，咬紧牙关，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把我妈打流产不够，现在还想打死我是么……”
“！！”何尤暴戾地盯住方艾，“你是这么和他说的？！”
方艾使劲儿掰着何尤掐着儿子的手，“第一个孩子是被你给打没的，实话有什么不能说！”
“好、好！我他妈好心全被你们娘俩当驴肝肺了！我把你关家里戒//毒、怕孩子畸形去做人//流，到你嘴里变成我家暴把你第一个孩子打掉的是吧？！你这不是吸//毒把脑子吸糊涂了，你分明就是个精神病！”
眼见着何尤把拳头转向方艾，顾明晦赶紧趁着他松劲儿的那一瞬间推开他妈，与他气血上涌的爹拉开距离。
“别逼我动粗！你俩就不怕闹大嘛？”何尤看向周围。附近已经有好些个好事者驻足。
顾明晦无所谓地回答：“谁也不占理，闹大又如何。”
方艾披头散发地捂着脸，“你们都怪我，对，都是因为我碰毒……”
三个人僵持着，都赤红着眼，气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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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小巷里。
系统紧张地回报：“宿主，拉开了拉开了，主角还挺能干。”
向引说：“再探再报，我还没忙完呢。”
面前，几个混混拿着家伙“啊啊啊啊”地冲上来。
向引一脚踢飞正面冲过来的混混，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抬手别住身后刺过来的胳膊，那人痛叫一声，向引轻而易举拿走匕首，腰腹使力，一个过肩摔把人抡在地上。手指轻巧地转了转匕首的刀柄甩出个刀花，刀尖直直地逼向最后一个站着的混混。
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人了。
那最后站着的老大高向引足足一个头，纹着大花臂，此时已经抖如筛糠，急急求饶：“大哥大哥，放过我们吧，今天是我们想不开来招惹你，你就放我们一马吧……”
向引低头玩着匕首，气息丝毫不乱，“可以，告诉我谁找你们来办我的？”
花臂老大支吾：“这……”
向引笑了笑，平日的温润不见只余狠厉，“让我猜是吧，也行。是冯翼找你的吧，或者他身边的小弟。”
“……”花臂老大讪笑，“大哥你不光身手好，脑子也转贼快，哈哈……”
向引高深莫测地装杯：“不难猜。你们的规矩我也知道些，总之不会让你们难做。你呢现在就给他发个信息，说事做成了，这样他也好给你结款，对吧？”
花臂老大知情识趣，立马低声，“不不不，这钱咱们收不起，就全上供给大哥你——”
向引轻飘飘道：“我说了，不会让你们难做。”
“那，这……”
“你喊几个能爬起来的，家伙都抄上，一会儿按我说的做。咱们就一笔勾销。”
第012章 校园世界11
顾明晦和他爸妈正在车边僵持不下，突然隐隐约约地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追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