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苏姨接了个电话,对面说是东西送到别墅门口了,有门卫守着不让进。
“我跟他们说一声,你稍等。”
“给家里添了日常用品,路上堵车,司机现在才过来。”苏姨起身开口,“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苏姨一走,林清鹤和碗里堆的菜大眼瞪小眼。
“吃不下?”岑寒见他迟迟不动筷,猜想是没胃口。
“不是很饿,饭前垫了东西。”林清鹤摇头,微微一笑,“半碗就足够。”
岑寒嗯了一声,然后说道:“实在吃不下,可以夹给我。”
林清鹤闻言有些意外,看了看岑寒的碗,又看了看自己的碗,迟疑两秒,“这........好吗?”
虽然他还没动过筷,但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妥当。
“有什么关系?”岑寒语气随和,好像真的不介意。
“那我分一半给你?”林清鹤问道。
岑寒点头:“嗯,分吧。”
分了一半饭和菜给岑寒,剩下的部分好解决多了,林清鹤说了声谢谢。
苏姨比想象中折回得要快,林清鹤第一次体验做贼心虚的感觉,他默默祈祷苏姨别看出什么。
大抵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苏姨盯着林清鹤的碗说了句:“清鹤你吃得.......”
她寻思不对劲,目光又落在岑寒的碗里,发现多了不属于他的份量,顿时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真快.......”
林清鹤些许尴尬,而岑寒则镇定地帮他减少麻烦,十分自然,好似这就是该替他做的一样,他耳尖微红。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什么都会很奇怪,他把饭菜分给岑寒,苏姨会怎么想。
苏姨也有点不在状态,但她的不在状态不是因为林清鹤背着她一套,而是因为岑寒的举动。
就算吃不下岑寒也不用替清鹤分担吧?处理方式有很多种,而他却唯独选了最麻烦的一种。
嗯,岑寒和清鹤之间不太对劲。
一顿饭在心思各异下终了。
饭后林清鹤待在客厅看电视,他还从来没有看过自己演的剧,《白璃上神》今晚首播,苏姨也和他一起等开播。
他出场的时候苏姨很激动,各种角度捧场,夸他演得好。
虽然没有苏姨说的那么夸张,但他也认为自己有很大进步。
半个小时过去,岑寒或许处理完公务,有空下楼。
对他缓缓邀请道:“林清鹤,去散步。”
第51章 秘密
自从住在别墅, 林清鹤只在周围的花园转过,再远的地方他不曾踏足。
去散散步也好,消消食。
他站起身说道:“等我回房间拿一下手机。”
别墅附近有一条两米多宽的小路, 沿着临山蜿蜒,路两旁照灯明黄,树影斑驳。
没有遮挡的时候, 往下可以看见山脊被照灯点缀,直至隐匿在海岸边的密林。
林清鹤没想到这里还藏着这样的风景,他和岑寒闲聊几句,话题转移到童年趣事。
“所以你改过名字?”
岑寒:“嗯, 改过两次。”
林清鹤好奇:“为什么改名?”
还改了两次。
那时候岑寒不叫岑寒,叫岑枭, 岑寒爷爷取的这个名字, 老一辈讲究寓意, 说什么枭字代表勇敢、坚强和智慧,象征岑寒未来会成为一个有胆量, 有毅力,有谋略的人。
岑立勋夫妻两和老爷子争辩过几回,枭字听着不大顺耳,寓意有好也有坏,还可以形容不祥,凶恶忘恩的人。
老爷子脾气大,怒拍桌子指着岑立勋开骂:“我们岑家的子女个个都是顶好的,我孙子人中之龙, 邪不胜正, 一个枭字还压不住?”
夫妻两拗不过,最终还是取了岑枭两个字作为名字。
“岑枭, 哪个枭,鸟木枭吗。”林清鹤兀自猜想,随后笑着道,“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鸟木枭。”岑寒想了想,意味不明,“记忆里是不怎么喜欢的,顾砚有段时间比较烦。”
林清鹤听出揶揄,有了兴致:“怎么说?”
大概在七岁那年夏天,岑家大院旁边搬来一户新邻居,新邻居的户主姓顾。
那时候岑寒的父母还没有去海外,而顾砚的父母和岑寒的父母年岁相仿,于是两家人没过多久熟稔起来。
顾砚刚搬来的那两天父母就打点好一切,顺利把他送进学校,小小年纪的顾砚被惯坏了,遇见同龄的小伙伴十分自来熟。
某个周末,岑寒的父母邀请顾砚的父母到家里做客,顺便让两位小朋友相互认识,毕竟换了个新的生活环境,有个玩伴也好适应。
当时岑寒刚上完礼仪课,有模有样站在大厅,腰背直挺,长相虽稚嫩却含了不符合年纪的成熟。
这让成天撒野的顾砚感到惊奇,他身边很少见岑寒这样性格寡淡的朋友,更多的是一起疯跑玩乐的伙伴。
于是出于对新事物的探索,他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大着胆子去招惹岑寒,为的就是掀开岑寒那副装腔作势的面具。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顾砚表示绝对不会再干这么傻逼的事。
顾砚指着岑寒主动提要一起玩,大人们当然乐意,得到同意的顾砚开始热情跟在岑寒后面跑。
岑寒去哪他去哪,岑寒去花园喂猫,他在一旁喵喵叫,岑寒去玻璃房搭积木,他在一旁捣乱,岑寒上楼写作业,他拿着课本断断续续读诗词.......
总之,很有毅力。
越不搭理他越来劲。
顾砚字不识几个,能正确读完一句话简直是老天开眼,翻到第一页看见岑枭,眉头皱了半天,勉强记起父母口中的岑家,但后面那个字他是绞尽脑汁怎么也认不出来。
他岑了好久。
最后读倒是勉强读出来了,不过很欠打。
“他读的岑鸟。”岑寒总结道,“还取了个外号,岑小鸟。”
林清鹤无奈笑了几声:“你当时的反应是什么?”
“记不清了,但肯定不友善,因为后面和他打了一架。”岑寒也跟着笑,“年纪轻,容易上情绪。”
“打架?”林清鹤讶异。
岑寒解释:“准确说是打架未遂。”
第二回合交锋是在放学路上。
两人同年级不同班级,顾砚碰巧遇见岑寒,隔着老远故意大声打招呼,整个街道回荡着岑小鸟的声音。
众多视线聚集在他两身上,包括岑寒的同桌以及傅离。
岑寒给过顾砚机会,偏偏顾砚不仅不收敛,还勇猛上前勾肩搭背,问:“喂,岑小鸟,这是你的朋友吗?”
之后场面一片混乱,司机到达的时候瞧了他两好几眼,白蓝校服校裤沾满泥土,头发卡了碎叶子,书包灰脏,表情紧绷,如临大敌,尤其是岑寒。
这是个意外。
“他当时没留意脚下,被我甩开退两步滑倒了,整个人直直栽进花坛里,他死拽着我,接着我也栽进花坛里。”前面是台阶,岑寒放缓步伐,刻意等待。
“听起来像是不打不相识。”
林清鹤觉得顾医生和岑寒能成为发小也是奇事。
“差不多吧,他后来笑出眼泪给我道歉,我嫌他太吵,就敷衍地表示原谅。”
缘分这种事情说不准,谁能想到争锋相对的开端最后从邻居到普通朋友到发小,十几二十年的友谊。
林清鹤:“改名是因为顾医生?”
“不是。”顾砚还不足以成为原因。
“我九岁那年生了场病,反反复复不见好,有亲戚找了位老先生,老先生让我父母改个字,说枭字跟我不太合。”
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换个字病就能痊愈么?
林清鹤似懂非懂:“换的什么?”
“岑言津,言辞的言,津贴的津。”
“岑言津,言津。”林清鹤念了两遍,语速缓慢,给人温柔的错觉。
他觉得这个名字将意气风发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也是你爷爷取的名字?”
“我爸取的。”岑寒极浅地弯了一下唇,“成年之后我开始接触公司事务,岑言津听着年纪稚嫩,镇不住下面的人,就改成了岑寒。”
这么一说倒也确实长了几岁,林清鹤心想。
“不过我父母改口困难,或者不想改,依旧用岑言津。”
“他们应该是习惯了。”
“嗯。”岑寒随口应和,“这是我的秘密,你的秘密是什么?”
“我的秘密?”林清鹤一时没理解。
“相互交换秘密,”岑寒声线缓沉,用理所当然的腔调说道,“我告诉了你我的秘密,现在到你告诉我,这才公平。”
林清鹤十分怀疑他神不知鬼不觉掉进了岑寒的圈套,对方是故意的。
他思索一会儿。
“那天,我们初遇的那晚。”
“不是夜路不好走,失足落水,其实是我逃跑的途中掉进了莲花池。”
岑寒沉默,逃跑这种词只会让人联想到不好的遭遇,他蓦然记起林清鹤生病时从噩梦中醒来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