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转，我知道，你怕我了，你想离开我。我不会让你走，你是我的。”他说。迟琼被他彻底圈在手臂里，低下头的时候，正好可以看到迟琼微微颤动的睫毛。
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就要冲破了胸口，血液似乎都开始沸腾了。
是他的转转。
“转转，有一件事，我想做好久了。”他柔声说道。
然后他扣着迟琼的手，直接吻了上去。
迟琼大脑嗡一声响，震惊地睁大眼，甚至刚刚在脑海中计划好的走位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他吻得极为用力，简直带着点撕咬，迟琼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这彻底是一场单方面的需求无度的索取。
迟琼想推开他，然而根本挣不开他的手。
不该是这样的。
迟琼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出错了……不该是这样的。
他和封成璟的亲吻，不该是这样。
他浑浑噩噩的，脑海中突然有一个声音传来。是886，系统急切地叫道：“爸爸，来不及说了，我先带你走——”
然而这声音戛然而止。
“886？你还好吗？”迟琼在脑海中叫道。
封成璟终于结束了这个漫长到好像折磨的吻，最后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他呢喃着说：“转转，你为什么总要想着离开我。你是我的，就应该待在我身边才对。”
下一刻，迟琼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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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的时候，迟琼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还在星舰里，舷窗望出去，只有漆黑一片的茫茫宇宙。他不知道这艘星舰会飞去哪里，也不确定这艘星舰上还有什么人。
之前发生的事简直就像一场没有逻辑、人物性格也全部歪掉的噩梦。
不该是这样的。
他想坐起来，却在这时感受到了手上的重量——他的手腕上有一条，锁链。
金属的链条，大概是银金，就牢牢地圈在他的手上，内里垫了层皮毛，像是怕蹭伤了他。链子的另一端，锁在床头。
迟琼拽着锁链，扯了两下，又晃了两下，甚至亲手摸过了链子的每一节，才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封成璟把他用这根锁链，锁在了这张床的上面。
他呆愣愣地坐在原地，有点想不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他想象不出封成璟会对他这样。
脖子上也有点不舒服，他摸了摸，就摸到了那条项圈。从前是猫咪的时候会带的，现在，又回到了他的脖子上。
嘴角有点痛，有伤口，应该是被封成璟咬破了。
可……可是他真的想不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门在这时开了，封成璟端着些食物走了进来。“转转，我做了些东西给你吃。”他说，坐在了迟琼身边，吹了吹碗里的粥，就递到迟琼嘴边上。
他看上去就像从前那个封成璟一样。一些细微的动作，眼神转动的方式，脸上流露的表情，都和从前的封成璟一般无二。
然而又有些地方是不一样的。
好像一直压抑着、克制着的一些东西，终于被放开了。
迟琼根本不想吃他的东西。
“转转，你是不是生气了？”封成璟说，伸手摸了摸他脖子上的项圈，“我不想这样的，可是你总是要走。”
“你明明就应该在我身边才对。我会保护你，我会让你快乐的，我以前做不到，但是现在可以了，我现在可以做到很多事。”
他离得近，声音亲昵的就像情人之间的絮语。
他低着头，看着迟琼手腕上的锁链，他想，就应该是这样的，转转就应该留在他的身边，只能看到他，只能和他说话，脑子里除了他什么都不要想。
就应该是这样的，这样才对。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每一个细胞都因为这样的假设，变得兴奋且餍.足。
“转转，我爱你。”他轻声说。
“爱一个人才不是这样的。你这样让我很恶心。”迟琼说。
封成璟看起来像是被这话伤到了。“转转，你不要这么说我。”他难过地说。
“你不用摆出这样的脸给我看。我不吃这套。我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你这样根本不是爱。这只是控制。”迟琼平静地说，“封成璟，如果你还是封成璟的话，就把我放开，让我走。你现在这样，我根本不想和你说话。”
封成璟那副可怜的悲伤的表情不见了。他看着迟琼，目光很用力。
“我们不说话。”他就缓缓地说，“我们做点别的。”
然后，他又按着迟琼的肩膀，吻了上去。
轻轻的，温和的，柔柔软软的。
迟琼根本推不开封成璟，索性也不尝试了，只让自己的思维放空。他睁着眼，想着，事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之前笃定的一些规则，都消失不见。比如，封成璟爱他，比如，封成璟永远不会伤害他——这些规则都被打破。他甚至有些想不起，从前为什么会这么笃定了。
封成璟有些烦躁地用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转转……你别这么看我。”他说，“你看着我，就好像我是一个怪物。”
他站起身，有些烦躁地走了两圈，精神力不受控制地四溢开来，扣着迟琼手腕的锁链都发生了轻微地颤动。
几分钟后，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几下，拿过旁边放着的粥，“转转，你吃一点吧。”
迟琼没说话，只是偏过了头。
“你不吃也没关系，你在这个世界里，根本不会死。转转，我只是想和从前一样，照顾你，给你做吃的，给你吹干头发，带你出去玩，让你开心——我们像从前一样，不好吗？”封成璟哀求着说。
“你把我锁着，然后跟我说你爱我，想和我像从前一样。”迟琼冷冷地说。
封成璟的嘴唇颤抖了几下：“不锁住你，你会走的。”
根本说不通。或者只是他不想说通。迟琼疲倦地闭上了眼。
接下来的几天，封成璟一直和他待在一起。迟琼不吃东西，不喝水，可是他根本就没有觉得饿或渴，他的身体像是停在了封成璟带他来到这艘星舰上的那一刻。
封成璟经常抱着他，迟琼睡着的时候，他就守在一边。迟琼甚至怀疑，封成璟一直在盯着他，直到他睡醒。有的时候，封成璟就抱着他去洗澡，迟琼挣不脱，索性由他了。
他会很缓慢很缓慢地帮迟琼洗头发，洗得很仔细，再帮他吹干，像是之前曾经给他剪头发的那个时候。
他自己用的是同一款沐浴液，他和迟琼身上都变成了同一种味道，迟琼会经常有一种错乱感。时常他会把自己埋在迟琼的颈窝里，就只是呼吸迟琼的味道。
他也经常亲吻迟琼，有时候很慢，很温柔，有时候很激烈，带着种不安的暴戾。
迟琼慢慢就习惯了这些，习惯封成璟和他说话，抱他去洗澡，给他换衣服，吻他。他开始时会反驳的，会指出这是不对的，会说让封成璟去看看脑子，会试图想唤回过去的那个他熟悉的封成璟。后来，慢慢的，他就不说话了。
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
他其实本来……是很话多的人。
第八天的时候，封成璟离开了一阵子。再回来时，男人脸上尽是戾气。
“郁高想救你。我给了这个世界自由，我不干涉，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对我的。”他说，像是在和迟琼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本来……我本来就没想好好活。我本来想的就只有毁灭。转转，你改变了我，你看，这就是我的下场。”
他看起来很痛苦。
迟琼搞不懂，明明他才是加害者，他为什么可以让自己看起来是受害者一样。
“郁高呢？他还活着吗？你把他怎么样了。”他问。
真的好久没说过话，再开口时，声音都变得嘶哑。
“转转，你好久没和我说话了，再开口，是为了别人。”封成璟幽幽地说。
迟琼早就放弃和他说道理。根本说不通，索性缄默不言。
封成璟坐在床边，几乎是痴迷地伸出手指，轻轻摸他的脸。
“我讨厌别人觊觎你，我一想到有人看着你，觊觎你，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我就……我就想把他们都撕碎，让他们从这个世界里彻彻底底地消失。”
“你是我的。你明明就是我的。”他喃喃说道。
下一秒，迟琼的脚踝上传来了禁锢感，另一条锁链，就锁在了他的脚踝上。
他被彻底……禁锢在这里了。
“转转，我爱你。”封成璟吻着他，低低地说，伸手抚摸着迟琼的头发，“有些不开心的事，你忘掉吧，忘掉就好了。”
那天之后，迟琼再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星舰继续航行在茫茫宇宙里。
迟琼没有在星舰上看到其他人，夏离星或者曾宁谙或者别人，谁都没有，这艘星舰里，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甚至于……迟琼有时候觉得，是不是整个世界上，都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迟琼的外表看起来和最初一样，仍然不会饿，不会渴，可是，他自己能感受得到，他的灵魂在慢慢死去。
不知道是封成璟真的可以控制他的记忆，还是别的原因，他开始逐渐遗忘一些东西，比如说，他为什么会认识封成璟。
好像是……因为游戏。可是封成璟跟游戏有什么关系呢？他记不清了。
他也忘记了从前的封成璟是什么样子。
似乎有个人对他很好，很爱他，会很温柔地用手指帮他梳理毛发，会吻他的额头，他可以团成一团，趴在那个人胸口上睡着。
那个人是谁呢……
他望着舷窗外面的茫茫宇宙，仍然是一片黑色，他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
第十五天的时候，封成璟带了两只猫来见他，猫咪很黏他，跑去想咬断锁住他的锁链，可能是徒劳的，根本咬不断。猫咪一直很焦急地喵喵叫着，迟琼听不懂。
封成璟还带了一个女人来，迟琼觉得很熟悉，很亲近，封成璟说那是他的“谢姨”，迟琼也记不起来了。
“转转，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你准备的。你的爸爸妈妈，你在乎的人，他们都在这里啊，你不想见他们吗？为什么你不想留在这个世界里？”封成璟说。
迟琼几是听而不闻。他就抱着膝盖，又转过脸，去看舷窗外面的黑。
“转转，你不要这样，你和我说一句话，就说一句话，什么都行，我求你了，你和说一句话好吗？”封成璟说，他抱着迟琼的肩膀，他看着迟琼，他看起来比迟琼还要痛苦几百几千倍。
迟琼的目光掠过了他，落在他身后的某处。封成璟在他眼里，像是不存在的。
封成璟看起来几乎要绝望：“转转，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后悔了，我错了可以吗？我错了，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不应该这么对你，我后悔了。”
“转转，我真的后悔了。”他在哭，满脸都是眼泪，哭得无声无息。“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我只想留住你，可是我把你推得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