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部落当祭司 第11章

等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弘才带着兰和儿子过来,他嘭的一声跪在大祭司的遗体面前,平时话最多的人,如今像是个句嘴葫芦,一言不发。

好久,他才掷地有声的说:“祭司您放心,只要有我弘在,就绝不让念和瑶姨受委屈。”

芽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祭司爷爷不再了。平时那么喜欢疯闹的性子,这会儿也安安静静的站在那,看脸上像是刚哭过。等他阿父起身后他才凑上前,把昨日得的果子放到了祭祀爷爷的手里。

“阿爷,这个果子很甜,你拿着。念叔叔说,难过的时候吃点甜的,就会开心了。”

不远处的常念看似十分平静,只有凑近了的人才能看清,他的嘴角内侧已经被咬破了。

初秋的天气还很热,纵使瑶再不舍,还是决定让伴侣走的体面一些。“你们出去准备吧,我想与秦再待一会儿。”

大祭司的名字叫秦,也只有瑶会这样叫他。

常念一出帐子,就朝棚子的方向飞奔过去。再回想昨日阿父知道不能当天见到火折子的表情,那分明就是遗憾啊!

许久过后,弘和申喘着气跑过来,申开口:“外面的祭台搭好了。”

“嗯。”厉闷闷的应了一声,但并未打扰帐子里的人。

几人又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里面说:“抬他过去吧。”

弘和申要去抬遗体,被常念拦住了。他率先撩开帐子,厉接过申手中的木板也跟了进去。

两人的身高差了大半头,但却抬的十分稳当,雨过之后的泥泞都没能让他们打滑,直到走到搭好的祭台前,连祭的头发都没有乱一点。

葬礼和祭台一样简单,并没有什么繁琐的程序。只在部落外隆起高高的柴堆,大祭司的遗体就安安静静的躺在上面。

常念从腰间的皮带上拿出刚做好的火折子,打开上面的竹盖,轻轻一吹,跃起一簇橙黄色的火苗。

“阿娅,阿父生前就很想见见它,你用它送阿父最后一程吧。”

瑶点头接过火折子,延越部落的人也都看见刚才的一幕。虽有惊讶,有疑惑,还有惊喜,但出于对大祭司的尊重,没人开口询问。

火苗随风而起,不消片刻便成了冲天的火焰。焰心中静静躺着的人,慢慢的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归于了平静。

厉看着族人,高声宣布了常念成为部族的新任祭司。

对于这位年轻的祭司,部落里没谁有异议。

于是,一个年轻的首领,与一个更年轻的祭司,带领着同样年轻的部落开始了对于这个世界的探索。

族人陆续离开,地上的骨灰等风吹散,将他的灵魂洒在部落的土地上,看日升月落、千家烟火。

厉并没有多停留,随着族人一起回了驻地。

常念蹲到地上,看着随风打圈的骨灰问母亲:“阿娅,我可以留下一点吗?”

瑶试图去摸,发现除了风,什么都抓不住。她点点头,转身也回了部落。

常念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陶罐,装上一些骨灰,跑向陶窑的方向。

延越部落烧陶的窑是比较古老的竖穴窑,虽然比起最原始的堆烧要好些,能起到部分保温和还原作用,但无论是产量还是质量都并不算好。

第一次见到这种古老的陶窑时,常念就想改进,心想就算不能一步迈入陶瓷时代,也要从陶器的质量上把把关。只是那会儿对于建什么样的窑,还并未想好。

龙窑,量大管饱好搭建,但作为一种简单的升焰窑,缺点也很明显,它并不适合烧制陶瓷。至于另外两种窑——窑馒头窑和葫芦窑,一个烧制数量上有限制,一个对搭建料要求比较高。

不过显然,今天他没有心思去想这些。

先是下雨,而后又是祭司的葬礼,所以窑室这边是空着的。常念来时,从棚子里抱了一堆干草。延越现在用的都是粗陶,并没有釉。将枯草点燃,等燃尽后,选了底部细腻的草木灰放到陶碗里,加水调成草木灰釉。

做好釉水他开始慢慢揉搓黄泥,直到整个泥胚摸起来细腻后,才起手捏了三个没有封顶的珠子。

看着手上刚刚捏好的陶珠,常念出了会儿神,才将骨灰灌满了三个珠子。做好的珠子被揉搓的十分圆润,又被他小心的把它放到一边阴干。

等待的一段时间,常念拿出腰间的火折子,拔开盖子看他一点点复燃。他好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抱着自己,望着火焰照亮的方寸之地。

直到珠子阴干他才起身,刷好陶釉,点火烧窑,出门看着日落算时间。

雨后的太阳很暖,橙黄色的日光并不算炽烈,有一种温和的包容力。旁边的阔叶树随风摇摆,好像在为美好的阳光而舞。陶窑在部落的北边,从陶窑向北看,可以看见郁郁葱葱的树林,再远处是并不陡峭的小山。

深深吸了一口气,如同刚来到这的第一天一样,草木的清香伴着花香吸入鼻子。可又不一样了,再也没有一双沾着草木汁液的大手拍着他的肩膀说“回来了”。

摘了一片细长的草叶,放在唇边,吹出淡淡的曲调,像是送别,又像是怀念。

暮色西沉,正好窑内的陶珠也烧纸完成了。因为延越附近的陶土烧出来是赤红色,刷了一层草木灰釉后珠子变成了红褐色,受工具所限,珠子的釉上色并不均匀,可正是这不算均匀的釉色,形成了不规则的视觉美。

将珠子小心收好,常念朝家的方向跑了回去。

帐子里瑶拿着东西发呆,见常念回来,在自己的生边让出了一个地方,“回来了,过来坐。”

常念走进帐子,从挂在腰间的口袋中摸出一颗陶珠,放到母亲手中。

瑶看一眼手中奇怪的珠子问:“这是?”

常念坐到母亲身边,将脑袋轻轻放到她的肩膀上说:“这是陶珠,里面是空心的,装着阿父的骨灰,我做了三颗,这颗给您。”

瑶抚摸手里的珠子,用力地攥在了掌心中。而后,她将自己的侧脸靠在儿子的发顶,安抚似的轻轻蹭了蹭。

“阿娅。”常念小声低喃。

“嗯。”瑶低低回应。

等了一会儿,见儿子不再出声,瑶伸出另一只手,露出一颗如蜜如蜡的琥珀。“这是你阿父让我交给你的。”

鸽子蛋大的橙黄琥珀,静静地躺在瑶的手里。温润的晶体中,包裹这一颗金黄色的......

常念的瞳孔猛地收缩,让他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瑶因为没有预料到儿子的反应,脸被不轻不重的磕了一下。

察觉出事情异常,她没有乎疼。但反应过来的常念赶忙去看母亲的脸,还要只是红了一块。

“对不起阿娅,是不是很疼。”他轻轻按揉母亲的脸,心疼的问。

瑶拿开儿子的手,“没事,很轻,不疼。倒是你,怎么这么激动?”

少见的失态,当然不是因为琥珀有多难得,而是嵌在琥珀里的东西让他太过震惊。那是一颗金灿灿刻着“福”字的......精巧纽扣。

要知道琥珀形成的岁月很长久,长久到可以等待一个文明的形成然后再见证他衰落。同样,那个被嵌在琥珀里的东西也存在了很长久。或许是数十万年,或者数百万年,也或者是更久的岁月。

纽扣的工艺很精致,许多细节都告诉常念——它至少也是来自一个拥有机械文明的社会。

这说明,曾有一个文明发展并且消亡过!

那他生活过的庇护所呢?

没人会给他回答。

所以,从来都不是向过去穿越!而是......向未来穿越!

怪不得他觉得哪里不对。这里人的肤色、语言和人种都和自己曾经的国家一样。可如果是向过去穿越,这片土地上还没有红薯和茉莉花。但如果他是向未来穿越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接过那枚琥珀,常念盯了许久。他觉得这颗琥珀很重,压在肩膀和胸口上。

瑶觉得儿子似乎还没想好瑶怎样与自己解释,便不过多询问,而是说:“你阿父说,这颗晶石就作为部落祭司的传承之物,晶石中的图腾他虽然不认识,但应该是祖神的某种示意,或许可以庇佑延越的族人。”

常念慢慢吐出一口气,神情也不像刚刚那样失态,“阿娅,这个不是图腾是文字。这个字读福,福泽绵长的福,您说的没错,他是祖神的示意,示意我们部落会越来越好。”

晚饭做的很简单,红薯粥、煮鸟蛋和一盘葱爆猪肉。今天厉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而是看战士们在部落的空地上点起高高的篝火,为他们的大祭司照亮这最后一段路。

等到外面的篝火快要燃尽,母亲才睡下,常念轻轻抚平了她皱着的眉心,才起身出了帐子。

篝火边已经没什么人,只剩厉在对着篝火发呆。

厉似乎早知道他过来,淡声开口:“瑶姨睡了。”

“嗯,刚睡下。”

常念从腰间摸出珠子,递到厉面前,“给你。”

借着炭火的余光,厉看清了递过来的东西,是一颗红褐色的珠子。珠子像是陶土做成的,但又比他们的陶器细腻光滑,甚至连颜色都不一样。

珠子触手冰凉,还带着他未曾体会过的莹润。当然,他自己是想不到这个词的,在脑子里翻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这是什么?”

常念又解释一遍,“这是陶珠,里面装着阿父的骨灰。我做了三颗,每人一颗。”

厉定定的看着珠子几秒,才接过来,收到手心里。

“谢谢。”他的声音有微不可察的哽咽,却被很快地掩饰了回去。

最后一点炭火的余光中,厉没了平时的凌厉,眼神中尽是落寞。常念这才发觉,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件事,厉也才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的自己在干什么?在学校的象牙塔中。而站在对面的这个人,在十九岁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一个部落的首领。他必须带着族人和野兽,和觊觎延越的外族人厮杀。

说起来,自己的真实年龄其实要比厉还大上两岁。

炭火熄灭,月光莹莹,常念走近了些仰头看他,“你难过是可以表露出来的。”

见他靠近,厉依旧如雕塑一般站着,一言不发。

第一次,看着如此锋利的一张脸会觉得心疼,常念说话的声音又低了一些,“情绪的宣泄就在一瞬间,它不会因为你是部落首领,就必须要自己消化掉。”

“我不需要懦弱。”他拒绝的果断又干脆。

“袒露自己从来都不是懦弱。”常念少见的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是你的家人,你不需要再家人面前逞强。”

见对面的人还是不肯松懈,他又近了一点,“厉,我很难过,想阿父,想我们才相处了几日,想时间对我们来说还不够,也会想......是不是我的错。”

说道最后一句,常念的声音控制不住的哽咽。

看着他手中紧握的陶珠,看着他胳膊上还未褪去的红包,看着他眼中摇摇欲坠的眼泪,厉干涩的开口:“不是你的错。”

常念望着厉,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一直延伸到自己的脚下。于是,任凭自己莽撞的撞入那个怀里,用力的抱住了他。

月光映出两人重叠的影子,无声地斜落在漆黑的夜色中。

第15章

连着几日的雨停终于了,经过一日的晾晒,路上的泥泞不见了,只凹凸不平的地方还留有一洼水镜。

厉进帐子时,常念正在为母亲梳头发。

“瑶姨。”他微微弯身,与瑶打了声招呼。

瑶今天的状态看上去好了一些,她伸手指了下旁边:“厉来了,坐。”

常念记着的发髻不多,只简单的给母亲盘了个圆髻,要不是因着徐士俊的《十髻谣》说“江北花容,江南花歇;发薄难梳,愁多易结。”特地去网上找过,他可能连这一个发髻都盘不出来。

别看原始社会的人大多都缺乏营养,头发也不如何柔顺,但发量却都十分客观。看来早睡早起不内耗,确实可以增加发量。

厉坐下来没多久,就时不时的左右张望。

常念见他好像丢了东西似的来回逡巡,好奇地问:“找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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