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见儿子不放心,也没有执意要去,正好她也好奇又有什么新鲜玩意,点点头算是应了。
“厉,为什么把狩猎的人数减少了,还让大家都去砍树?”一个有点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常念听出来了,是盛。
厉的声音冷冷淡淡,“有什么问题。”
盛的声音高了一个度:“天气马上就要转冷,难道我们不该储存更多的食物吗?”
“离天冷还有一段时间,怎么?你有办法让兽肉储存到落雪?”厉反问。
部落里储存肉的方式还很原始,就是裹了盐放到陶缸里。虽然确实能让肉保存的久一些,可真等到深冬腊月的时候,肉大多已经变质了。主要还是腌制的手法比较粗糙,自然没办法长期储存。
盛沉默了一会儿,又不服气地反驳:“就算是这样,你砍树的理由呢?难道是要学习大部落建木屋吗?你知道的,那样的木屋并不适合我们。我们......”
没等他把话说完,常念掀开帐子出来了。因为还没有洗漱,额前的头发慵懒的耷拉下来。
“砍树是我让他们做的,你是觉得作为祭司我没有这个权利吗?”
常念很不喜欢他同厉说话的态度,那语气好像他才是延越部落的首领似的。
他转头看向常念说:“作为祭司你有权利让部落的人听从你做任何事,但你也需要告诉我们为什么。”
常念:?
难道现在不是神权为尊的奴隶社会?祭司做事需要给你理由?一句天权神授你能咋办?
“本祭司做事自有安排,什么时候说,说什么,不需要你教我。”说完,他转向厉,“昨天带回来的盐在哪儿?”
厉抬手示意旁边的人,不一会儿那人抱着小半罐的食盐过来了。
部落里的盐都是从大部落换来的矿盐,很大一块且都带有杂质。而且上次换的盐都分到了每个族人手中,就算是部落首领和祭司加起来,也不可能凑出半罐盐。
罐子里的盐盛看清了,都是细小的颗粒,如果不是祭司叫它盐,盛并不觉得这和他吃过的盐是同一种东西。
“你说这是盐?”盛依旧半信半疑。
这半罐盐本就是常念特地拿出来给他看的,所以也没吊他胃口,捏了一点放到摊开的手心上,“要尝尝吗?”
盛伸手去拿,常念没有接触他的手,而是抬高示意他张开手,才撒到他手心上。
哼!装X他也会。
盛用舌尖舔了一下,咸的,却一点也不苦。他惊讶的抬头,“这在哪里弄到的?”
常念用眼神示意,这并不该你知道。旋即他问厉:“我要的兽肉准备好了吗?”
“嗯,我带你去看看。”说着,厉也没有再给盛眼神,扶着常念去了后面。
嚯!七只羊、三头鹿,还有约莫三十多只野鸡,这些东西放到一起那叫一个壮观。就是天气热了,飞虫们也快要盯上这里了。
“你昨天让我留的东西都在这儿。”
常念满意地点点头,叫来帮忙的族人:“鹿肉都拆好,皮子给厉拿去分,鹿角、鹿筋和鹿骨留着,我有用。羊不要拆,剥了皮以后收拾干净肚子,晚饭需要整只的。鸡要去毛,肚子里也得摘干净,还有鸡脚上尖尖的指甲要去掉,剩下的等我回来再弄。”
过来帮忙的女人们点点头,看着堆着如小山的猎物很是兴奋,都开始忙乎自己手里的活。
常念转头看厉,“让你帮忙留下的那几个会浮水的战士在哪儿?走,祭司带你开鱼笼。”
厉指了个方向,常念顺着看过去,看到六名健壮的战士。
“你好像很高兴。”
常念兴奋地点头,“嗯!就要去开盲盒了,我当然高兴。”
厉看了一眼他的脚踝,“我似乎并没有说带你去。”
“什么?”常念不可思议的看着厉,“那......那是我的......我让人做的鱼笼,去开鱼笼我怎么能不去。”
“你的脚受伤了,从这到放鱼笼的地方要小半个时辰,你准备怎么去?”
是的,经过常念的言传身教,厉已经开始对时间有观念了。
常念觉得一股气顶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最后他气鼓鼓的说:“我爬着去总成了吧。”
厉看一眼他,又看一眼地。
输人不输阵,今天开鱼笼去定了,我说的,耶稣也挡不住!常念想着,作势就要蹲下去。
厉没再逗他,拉住他胳膊,蹲到了他面前。
这个姿势他熟,常念如同一个灵巧的小猴子一样,麻利的趴上背上说:“今晚给你加鸡腿。”
他好像很喜欢给别人吃鸡腿,厉这样想着。
族人都知道祭司脚扭了,所以见首领背着祭司过来也都没觉得奇怪。常念兴奋的拍着厉的肩,“走了,开盲盒!”
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是盲盒,只有厉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这处河水的流速并不快,六名战士一起下水捞鱼笼,向上拖的时候还有些吃力。没办法,鱼笼做的很大,直径几乎就有一米长,长更是快到了六米。
六人好容易把鱼笼拖上岸,其实从鱼笼的重量来估算,几人便知道这次的鱼肯定不少。
把鱼笼上面的漏斗拿开,就见着一条条大鱼在鱼笼里面跳来跳去。常念一眼见到一条超大的鲈鱼,看样至少也要十斤重。剩下还有许多个头不小的鲤鱼和鲫鱼。其实还有别的鱼,常念不大认识,可能是后来演化出来的新品种,也可能是他认识的鱼并不多。
这一笼至少有百十条鱼,基本没有个头太小的。他们出来背的竹筐,整整装了三竹筐。
常念喜滋滋的在厉的背上盘算,“最近元叔他们手上的活比较多,回头空下来在做两个鱼笼放到其他河段上,三个鱼笼一起捕鱼,我们天天吃鱼都没问题了。现在也不缺盐,多出来的都熏成鱼干,留到冬天吃。说到这个,回去我要教姑姑婶子们熏腊肉,就是我们手里的调料不多,可能......”
话还没说完,他目光瞟到一处小矮树,上面挂着红红的小果粒。因为矮塌塌的只有两颗,藏在茂密的蒿草中,来的时候并没注意。
他兴奋的拍着厉的肩,指向小矮树的方向,“厉,我们去那里看看,我要那个矮树上的红豆。”
厉背着常念不方便进去,叫身边的战士去摘了一串红豆。
常念拿着摘来的树枝,揪下一粒放到嘴里,瞬间舌尖上都是麻酥酥的弱痛。
这味道他熟悉,避难所的营养剂也是分口味的,他曾经为了尝新鲜,吃过麻椒味的营养剂,和这个差不多。但常念仔细体会了一下,刚吃的红豆......麻的感觉并不强烈,加上他红彤彤的外形,应该是花椒。
真是一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虽然不是别人送的,但刚说腊肉,就遇见花椒,常念觉得自己身上是有点气运在的。
厉看着常念拿着红豆这么开心,忍不住摘了一颗放到嘴里。只是没嚼两下,便吐了。
“这个是药材吗?”
厉觉着这东西的口味着实是怪,吃下去后,嘴里边就好像有带刺的虫子在爬一样。
常念想了想解释:“说他是药材也没有错,如果作为药,他和辣蓼草一样,对肚子疼比较管用。尤其是喝了没有煮开的河水,吃这个可以驱虫。到时候就能看到拉出的粑粑里面会有小虫子。”
厉点头,“它的味道和辣蓼草也有些像,吃进去嘴里都会微微疼。”
常念的手指在厉面前摇了摇,“并不一样,辣蓼草在舌尖的感觉叫辣,这个是花椒,他留在舌尖的感觉叫麻,回去两样东西一起尝尝你就知道了。”说完他又吩咐其他几个人,“你们把这几棵树上的花椒,也就是这些小红豆都摘下来,不要弄坏树。等房子盖好了,本祭司要把这两棵树栽到我家院子里。”
怕人掉下来,厉将背后的人往上颠了颠。想到他刚才说也算药材,又问:“除了做药材,花椒还有别的用处?”
常念开心的晃着手里的花椒,美滋滋地道:“当然!刚才我还发愁呢,如果熏腊肉的话调味料太少了。不成想刚在心里嘀咕完,就见着花椒粒了,怎么样?我的气运不错吧?”
厉看前方的眼神晃了晃,说道:“你是被祖神眷顾的使者,是庇护延越的祭司,凡事一定顺心。”
常念定定盯着厉的侧脸看了好一会,才又笑了。“嗯,你说的没错。”
厉继续背着他向部落走,边走边问:“用花椒做出的腊肉好吃吗?”
“当然。”虽然常念没吃过,但是他就是自信心爆棚,曾经那么多人交口称赞的美食,想来也不会浪得虚名。
“你别看他现在麻麻的,吃一口并不招人喜欢。但他就像葱一样,做成调味品特别好。”
提到葱,厉信了几分,毕竟他喝过加了小葱的汤。葱的味道他不喜欢,但放到汤里却又让他喜欢了。
回到部落,常念高高举着手里的花椒枝摇来摇去,对正在看过来的族人说:“我们带回来好多鱼,晚上又可以多加一个菜,不过记得把鱼鳔......也就是他们肚子里的白泡洗干净单独留出来。”
族里的女人都十分开心,能吃到稀罕的鱼肉,这点活儿又算得了什么。可当她们真的见到百十来条的大鱼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祭司,鱼有这么多?”
没想到那个大家伙真的能抓到鱼!
“嗯,这是今天的收获。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以后每天都可以收获很多鱼,到时候按家分,让大家天天都吃鱼。”说完,常念拍拍厉的肩,示意放自己下来。
厉没有放下他,而是朝着帐子的方向走。
“先回去休息,等收拾好兽肉再出来。”
“啊,好吧,你想好晚上要如何说服大家建房子了吗?”
“想好了。”
“是吗?太好了!晚上你负责说我负责吃,你觉得怎么样?”
“好。”
第22章
部落附近的林子里,噹噹的砍树声络绎不绝。刚离开部落的盛沉默地走到庚身边,一言不发。
“这么晚才来,你去找厉了?”正在砍树的庚抬头问他。
盛看一眼庚手上的水泡,拿起石斧狠狠地砍在树干上,闷闷的“嗯”了一声。
“他是首领!”庚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又是狠狠的一石斧,震得盛的虎口一片紫红,他压抑着声音说:“我是吴娅族的战士,只有你才是我的首领。”
庚忙抬头打量周围,好在其他人离得都比较远,而且砍树的声音很大,没人听见盛说什么。他皱眉严厉道:“别再让我听见你说这样的话,没有吴娅族只有延越,否则将会给其他族人带来麻烦。”
“为什么你要那么怕他?”盛并不喜欢庚对厉的屈从,他反驳:“难道延越部落不是被大部落遗弃的吗?为什么我们不能也脱离延越,你只要说走,我立马离开!”
庚对盛的鲁莽有些头疼,“走?你觉得我说走,会有多少人跟着离开?”
见他沉默,庚接着说:“首先老人、孩子和女人肯定不会,他们太脆弱了。如果这些人不离开,他们的家人呢?除此之外,还有一部分族人已经于延越的女人组成家庭,剩下的还有多少?三五十人?记住,比起对部族的忠诚,他们更想过不被欺负还能有食物吃的日子。”
盛想要张口辩解,但想不出辩解的理由。他不能否认,在延越部落的日子确实要比曾经安稳许多。可比起这样的安稳,他更不想让庚寄人篱下!可他可以忍耐饥饿,应对危险,别人呢?
庚从来都明白盛对自己的忠诚,他语气放缓了些,“何况如果不是延越部落,我们部族的一百多人可能没几个能熬过那个寒冬,既然选择成为延越部落的人,就不能因为度过危机而转头离开。比起做首领,我更希望族人能生活的更好,你明白吗?”
盛哽咽着点头。
庚拍了一下他的肩,“别再招惹厉,如果你让他感觉到威胁,他会除掉你的。相信我,就算你死了,族人也只会觉得那是意外。比起吴娅族,他们更希望自己彻底融入延越。”
盛明白,庚说的都是对的,可是胸中的不甘怎么也压不下去。明明庚那么厉害,他更勇武,也更爱他的族人,只是吴娅族自身太弱小了。
常念回到帐子里,待了一会儿便觉得难受,索性叫上鹤偷偷出去了。
他准备去云叔那儿,想看看日晷做得怎么样了,顺便还有一样东西问问云叔能不能做出来。
看了看自己手里画的结构图,常念也犯愁,如果云叔不会该怎么办?不是不想自己动手,实在是腾不出时间,只能紧着更要紧的事儿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