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笼的河虾虽不及第一笼多,但也还算不少。有了河虾,晚上的席面肯定能再次惊艳众人。
想到再过些日子,河水凉了不易捕捞,便于身边的厉说:“咱们回去也做几个小鱼笼,趁这几日天气好,多抓一些。”
凡他喜欢,厉无不应允,一便帮着他挑虾,一边说:“好。”
带着河虾回家,他先是端来一大盆清水,将虾养到里面。怕一会儿小狼回来,看着新鲜糟蹋了,就放到高处它瞧不见的地方。
玥正好从主屋出来,看祭司在那不知道忙活啥,首领也站在一边陪他,好奇地走过来问:“祭司您又在鼓捣什么好东西?”
常念抬头看她,笑道:“就你聪明,一下子就猜出来了。这些是新捞回来的河虾,中午做给你们尝尝,你这是准备出门?”
问话的时候,常念发现她手里拿了一叠像是衣服似的东西。
玥将手里捧着的东西往前送了送,说:“您不在家的这段时间盛来找过我,他想托我问一问相熟的人家有没有剩余的布,之后我与雁说了这事,正巧夫人听见了。夫人说也就咱家斜织机织布织得最快,让我匀一点给他俩人各做两身衣裳。前几日我送了两身过去,这是另外的两身,也正准备给他们送过去呢。”
常念还说呢,今天见着两人脱掉皮子穿的衣裳,还以为是盛在家的时候学了织布,不想是从玥这里求的。
“知道了,这事阿娅说的对,你先将东西送过去吧。”
玥点头,拿着衣裳出了门。
提到这个,常念心思从河虾身上移开,与厉说:“既然说了明日分麦子还要给有功之人发奖赏,趁着这事,咱们进去商议一下。”
厉心中正有思量,“嗯,走吧。”
他一边走一边说:“本来还想着麦子稀缺,大家肯定都希望多得一些麦子。如今才发觉,咱们部落女人少,会织布的就更少,布自然也成了十分稀缺的东西。好在盛心思还算灵活,知道来找玥,今日我瞧着申就还穿着原水那得来的皮子。”
两人进屋,拿着木墩做到穿窗前,厉起身又取了两杯水回来。
“今早鹤说斜织机做好时,我就想这事儿了,准备找几个手脚利索的,专门过来给部落织布。她们织出来的布全部归部落所有,作为奖赏发到每人手里,你觉得可行?”
提到了这事儿,常念笑的眉眼弯弯,“这没问题,家里的飞梭纺织机你也可以一并带走,想好用什么东西交换了吗?”
哪还能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于是厉说:“我知你是想要棉花,不过这次不准备换给你。”
“为什么?”常念不解。
厉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笑道:“自然是准备当做奖励发给你,不过其他人那也会分一些,至于怎么用,还要麻烦祭司大人教一教了。”
听是这样,常念更乐了:“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于是他先简单给厉说了一遍棉花的好处和妙用,厉回来自然也见到了棉花,他摸过手感,柔软细腻是麻线没办法比的,遂点点头说:“庚他们带回来的棉花并不多,大概只有三十多筐,不知分给祭司一半可好?”
常念算了一下,点头应道:“够了,只要够给母亲做两身衣裳一床被子,其他倒是无所谓。主要还是要把棉花的种子留好,等明年冬日才真够大伙儿分的。”
“其实关于织布这块,我还有其他的想法。”常念想了想,决定一并说了。
厉将他空了的杯子又倒上了水,问:“什么想法,你说说看。”
“我想做一个厂。”他斟酌着用词说。
“厂?何为厂?”
喝了一口水,他将水杯放下,带着厉去鹤工他们的屋子,瞧那台刚做好的飞梭纺织机。这东西是他画的图,所以坐到跟前也能熟练的操作。
“厉,你瞧见了吗?有了这台机器,织布并不难。如果我们建一个地方,比咱们议事厅还要大上四五倍,里面全都放着织布机,叫上手脚麻利的族人每天织布,是不是能产出许多。这样的地方我叫它厂,或者说是织布厂,你觉得怎么样?”
两人说话的一会儿,常念手里的布已多出指腹长的一节,飞梭织布机织出的布本就有两米宽,所以短短一节便也不能算是少了。比起外面还用腰机织布的族人,如此速度简直像是神迹。
见厉在思考,他接着说:“回来前我问了鹤,这样一台飞梭织布机再做一台需要多久,他说大概五六日。而且以他手里现有的人,可以分两组同时做。等水车做好,就让他再做几台,至少也让族里的人在冬日前全都穿上衣裳。”
厉心中有了计较,无奈道:“其实你不必执着将换我的斜织机做出来的。”
常念摇摇头解释:“我知道你的意思,虽然新的织布机速度更快,但斜织机也有斜织机的好处。现在我腾不出时间,回头等冬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慢工出细活。”
又是一个新鲜的词,厉觉得挺有意思,他计划道:“趁着现在还来得及,明日分派一组人建织布厂。至于那五台斜织机先抬到库房之中,找几个手脚麻利的让玥教一教他们,就正式开工,等厂房建好了再搬过去。至于这台飞梭织布机也一块带过去,想交换什么回头你想出来了再与我说。鹤工那里,你让他做好水车再做六台飞梭织布机,剩下的就等冬日再说。”
常年撇嘴,“首领大人一开口,就将我们鹤工大半个月的时间安排出去了。”
厉听闻,伸手不轻不重的捏住他的下巴,“谁是你的?”
常念嘶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话听着像是吃醋,但也不敢确定,嘟囔道:“他是我手底下的人,我称一句我们鹤工没错吧。”
厉松开手,帮他揉了揉下巴,笑笑没说话。
玥回来了,瞧着也到了做饭的时候,常念起身朝厉做了个鬼脸,“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做饭,刚才弄疼我了,中午罚你饿着。”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转身的时候唇角是弯着的。他在心里细细咂摸了一遍,还是觉得刚才厉那个样子就是吃醋,这么想着,心情就好到要飞起来。
“玥,等等我,今儿午饭我和你一起做。一会儿少和一点面,还有带回来的菠菜也洗一些,趁着还不算太蔫赶紧都吃了。对了,还有鸡蛋,打三四颗鸡蛋......”
厉倚着门,看着小狐狸絮絮叨叨的背影,轻笑出声。
虽然下午有席面,但中午饭也没有就和。尤其食材丰富之后,常念想母亲吃的营养均衡一些。
桌上的菜有河虾炒蛋,河虾口感好,还能补钙正适合让母亲多吃一点。旁边是用带回来的南瓜做的清炒南瓜,味道清淡甘甜,之后还有一碟芹菜肉丝和用今天新捞回来的鱼做的鲫鱼汤。
主食终于不再是红薯,而是换成了一碗切的很细的鲜虾菠菜面。出锅的时候常念尝了一口,味道是真的很鲜。
“阿娅你尝尝,这面和打卤面比起来哪个好吃?”
瑶看着这晚面就十分有食欲,主要是虾煮的红红的,菠菜绿绿的,上面还飘着几段葱花,看着便让人觉得喜欢。
一口面下肚,瑶又喝了一口汤,笑着说:“两个面味道都好,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这一碗。”
常念也唆了一口面,说:“趁着这几日天气好,我叫人多去捞一些,吃不完的晒成干,等冬日阿娅馋这个味道,我们也能吃到。”
和母亲说完,他与玥商议:“帮忙做饭的婶子们你定好了吗?”
玥点头:“祭司放心,人我订好了,您吩咐的东西我也送过去了,不会让大伙白帮忙。只是今天真的要去外面做吗?”
芹菜肉丝入口,果然野猪肉的口感他还是吃不惯,喝了口汤才和玥说:“要做的饭太多,在外面搭土灶方便。正好雁做的那几口铁锅我还没试过,今儿就给它们开开锅。外面还剩了一半的河虾,吃完饭我教你做个新鲜玩意。”
厉整顿饭吃的很安静,只时不时地瞄一眼他的小狐狸。他瞧着心情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如自己想的那般。
常念要教玥做的是鸡粉,这也是今天看到河虾他才想起来的。
鸡粉的做法很简单,用得材料也不复杂,鸡胸肉、干蘑、小河虾,这三样食材他正好都有,今晚做饭的时候便能多一味调料。
晚上的席面很成功,虽然没有大伙儿期待的打卤面,但味道真的太绝了。
这顿饭张罗的菜式并不多,但量大管饱。主食是烙饼,这个好做不麻烦,而且与今天的菜正合适。
菜一共五道,有铁锅炖、烤鱼、麻椒鸡、葱爆肉和芹菜炒藕。
有了黄豆酱,铁锅炖这个东北名菜便能上桌了。肉是一半鸡肉一半排骨,菜则是放了土豆、南瓜和红薯粉。
红薯粉是老早前淋出来收好的,那时候刚穿过来不久,研究了好些红薯的做法,最能长久储存的便是红薯粉了。
为了这道菜能颜色好看,祭司大人还特地用蜂蜜炒了糖色。无论是里边的肉,还是后面下锅的菜,全裹上了浓油赤酱的汤汁,一口下去早忘记打卤面是什么味道了。
除了铁锅炖,还有刚出锅的烤鱼,鱼本身的鲜加上入味的酱汁,最后搭配上淋了油的花椒,吃的人即爽快又发汗。就连一起下锅的芹菜,最后也没剩下一根。
如果说这两道菜是惊艳,另外几道菜的味道便是惊讶了。
麻椒鸡之前祭司也做过,虽然依然保留了麻麻的口感,但是就是觉得多了点什么,让味道变得更丰富,这多的自然是鸡粉的鲜味。
另外炒的两个家常菜也是,相同的东西,就是味道变得更好了。
常念看桌上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席面做的很成功。他挺直腰板大声地说:“都敞开了吃,菜和烙饼管够。家里边有媳妇孩子的也不用惦记着,一早我就让人送过去了,今晚就是为了让大家心无杂念的吃个痛快。”
弘坐在下面,一边大口吃菜,一边念叨:“我说咱们首领怎么一直不着急建房子,非要待在祭司这,要是我我也不走,这辈子都赖上祭司。”
常念正吃饭呢,一口菜差点没呛到。
厉随手拿起一张饼,扔到弘的脸上:“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我看你是吃饱了,想先回去。”
弘讪讪一笑:“我说的是实话吗!这要是以后谁嫁......”
他的话还没说完,常念一张饼也扔在他脸上,“吃饭,一会儿你跟前的烤鱼可要没了。烤鱼麻烦,我就做了这些条,吃完了没处补去。”
弘一听,赶忙闭嘴干饭。
一顿饭下来,就连看着斯文的庚也是吃撑了才起来的。而跟着常念的那些家臣,更是第一次吃如此丰盛的一顿饭。要知道,他们之前一个个都是奴隶,别说这种味道,就是连吃饱都困难。
因为桌子有限,他们与常念手下其他人拼了两桌坐在别处,并没与庚他们同桌。
但是想也知道,那一桌子都是现在延越说得上话的人,而自己能有现在的待遇,已经算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
常念吃饱了,轻轻靠着厉说:“可惜了,之前的酒都用掉了,不然这会儿分给大家尝尝肯定更尽兴。”
提到祭司的酒,大家心里清楚是因何没的。如今的日子族人都觉得过的舒坦,但总有人不想他们舒坦。所以现在他们每个人的心里也都憋着一股劲儿,一定要在明年春日到来之前将延越建得固若金汤,也叫那些打他们祭司主意的人有来无回。
“吃饱了就都散了吧,东西一会儿婶子们会过来收拾,你们不必管了。雁,别忘了通知大家,明日去议事厅门口集合。”
闻言,大家便起身打道回府。
常念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也准备回去,却被厉拦腰抱起。
“你干嘛!放我下来!”因为大多人还没走远,他被吓了一跳。
厉眉尾上扬,说:“我见祭司有些乏了,还是让我抱你回去吧。”
“你怎么没喝酒就醉了,我不累,自己能走。”
他挣扎着要下来,厉却抱的更紧了:“我刚刚想了想,觉得弘说的对,我这天天赖在祭司身边,总是要为祭司做些什么,今天瞧着就是个机会。”
“你胡说什么,放我下来。”
“别乱动,不然一会儿我抱不住丢你下去,肯定会有人闻声望过来。”
看他似乎是铁了心了,常念无奈,只得像个鸵鸟一样两眼一闭爱咋咋地。但惴惴不安的同时,心里又说不出的开心。
厉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他就是想放肆一下,管他呢!
前面的人偶有回头的,瞧见了之后一传俩,俩传三,基本都回头看了一遍。庚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走到盛跟前,蹲下来:“今儿你不是不舒服吗?走哥哥背你回家。”
盛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脑袋扎进去,可庚一直蹲在那等他,只得硬着头皮趴上。
黄昏日暮,最是浪漫。这一日有人心里暖和,但有人站在树荫下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发涩。
“雍留你在这那。走,把剩下的那点活儿做完去。”
他默默点头,跟着人转身离开。
第69章
黎明破晓,东院的大公鸡扯着嗓子喔喔叫,常念梦里迷迷糊糊地听到,一个激灵爬起来。
厉已经穿好衣裳,看着小狐狸睡得散乱的头发,柔声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常念揉了揉眼睛,声音含糊地说:“今天要开会分麦子,肯定得耽误不少时间,我得趁着出发前先将农具的图纸画好,回头让常豫送到木工和铁匠的手里,便不用管了。”
厉知道他昨晚很晚才睡,虽然闭着眼睛,但总是小幅度的动来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