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哥哥你从前风流成性,一时心血来潮把自己的恩师撩上了手,可感情之事是双向的,如果江寒溯不愿意,难不成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小弟子,能把自己的师尊强|吻或是强|上了?
哥哥要是能有这本事,说实话,容成宣早就坐轮椅上养胎了,哥哥又何至于爱而不得,一天到晚在外头喝闷酒,一发酒疯就嗷嗷哭,说我爱他,我舍不得他,我不想离开他……我此生如果不能跟他长相厮守,那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让我曾经得到过,转眼间就要失去所有。
宿文舟那时气归气,可看哥哥烂醉如泥,哭得可怜兮兮的,也是心疼得不行,还耐着性子说,容成宣不要你,弟弟要你。
可李锦绣倒好,都醉得一塌糊涂了,抬头看看他的脸,竟说了句,“你太小了,滚一边凉快去。”
抛开这些不提,首先江寒溯看李锦绣的眼神就不清白!
这种眼神宿文舟太熟悉了,完全就是高明的猎手假装漫不经心,实则早已设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猎物主动掉入陷阱中,然后将之团团包裹起来,一点点吞吃入腹,最后连渣都不剩!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单纯如小白兔一样的傻哥哥,就这么稀里糊涂掉入了布置华美,实则危险重重的陷阱里?
“李公子,事已至此,你自己选吧。”话虽如此说,但宿文舟直接把话说到死境了,冷冷道,“要么就回灵剑宗,继续当你的正道少侠,与我不死不休,要么就抛下一切随我走,此前种种就此作罢,你我还跟从前一样好。”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你跟我走,我什么事情都能原谅你,往后你还是我最好最喜欢的哥哥。
这对李锦绣来说,毫无疑问是一场巨大无比的诱|惑,就跟往猫儿嘴里吊了条鱼似的,只要是猫就无法忍住不一口狠狠咬住。
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呢,身体就已经替李锦绣做出了选择——脚下一挪,下意识往小舟面前迈去。
可下一瞬,才迈出的脚又踉跄着缩了回去。
江寒溯的眼神瞬间冰冷,垂眸望着李锦绣的脸时,猛然迸发出一丝疯狂的嗜血,李锦绣察觉到了师尊的目光,宛如冷冽薄刃,直刺入了肺腑之中,根本不敢有丝毫大意,竟下意识紧紧抓住了师尊的衣袖,既像是求饶,又像是在安抚,低不可闻地唤了声师尊。
可凌厉的杀意,还是裹挟着寒风直冲宿文舟而去。
宿文舟心里一紧,被这势如破竹般的剑气逼得节节败退,几乎连半点还手之力也无,此前随行的门生们早就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身埋在废墟里苟延残喘,他刚试图施法,召唤出一批行尸出来,可江寒溯出手更快,不仅当场打断施法,极凌厉的一剑,也直逼宿文舟的喉咙。
“本想饶你一命,奈何你实在是不知悔改!”
李锦绣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那一剑如旋风般袭去,剑气横扫,剑光如风,纵横交错之间已经刺向了宿文舟的喉咙,一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扼住了李锦绣的喉咙,无法呼吸之下眼前景物模糊一片,天地之间似乎都瞬间消音了,唇瓣微微张开,却无法吐出半个字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舟弟弟即将惨死在师尊剑下。
也不知突然哪儿来的力气,李锦绣犹如困兽一般,一边迅速挣扎着扑过去,一边歇斯底里大喊了声:“不要!”
可还是迟了,抓了一掌心的空气。
就在宿文舟也以为,自己今夜死定了,已经从容地合上双眸,准备赴死时,耳边骤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吾儿。”
瞬间惊得睁开双眸,周身空间一瞬间扭曲起来,大量黑雾弥漫,铮的一声,兵刃相接,长剑倒飞回去,划破夜空留下一道白茫,似流星划过。
与此同时,一只苍白修长,宛如死人一般枯瘦的大手,从扭曲的空间漩涡中探了出来,轻轻按压在了宿文舟肩上。
“义父!”
宿文舟瞬间狂喜,焕然新生一般,迅速转头的同时,身子也在往对方身上靠拢。
李锦绣紧紧捂住因为剧烈跳动,还微微刺疼的心脏,抬眸望去,就见眼前黑雾逐渐弥漫,一道格外高大威猛的玄影,蓦然出现,此人身材魁梧奇伟,身披着玄色战甲,威风凛凛,露出的肌肉健壮,却一点都不夸张狰狞,反而曲线流畅,玄甲包裹之下,腰腹外露,赫然一道狰狞疤痕,看着像是剑伤。
不仅如此,此人肤色苍白,宛如常年身埋地下,不见阳光一般,姿容倒是俊朗艳丽,仪表堂堂,果然如宿文舟所言,是个万里挑一的大美人。
不过平心而论,李锦绣觉得莫说万里挑一了,就冲着身材,估摸着放眼修真界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实乃罕见至极的魁梧美人。
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此人露出的修长脖颈,以及额头和侧脸上,有些许鲜红的纹路,远远一瞧跟活物一般还会蠕动,但近身细瞧的话,反而平添了几分妖冶魅态。
不管怎么说,李锦绣总算是大松口气了,随即蓦然想起小舟曾经说过,他的义父心系江宗主多年,一直对江宗主念念不忘。
换句话说,此人对师尊有情!
也不知道师尊对他有没有情,万一有的话,那……李锦绣突然神情一凛,当即灼灼目光就紧紧盯在来人身上了。
想抱得美人归,也得先过他这关才行,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当他的师娘!
第37章 锦绣曾经为爱偷盗法宝
“义父!”
宿文舟欢喜过后,脸上逐渐流露出几分忧色,低声道,“义父,您怎么来了?”
“为父若是再不来,难不成等着来日亲手为你收尸么?”
青年轻掀眼皮,冷漠地看了宿文舟一眼,只是往那一站,身上散发出的森然气息让人为之神情一凛,混沌有力的嗓音极具有穿透里,宛如化作了实质一般,在茫茫夜色中穿梭。
正鬼鬼祟祟打量对方的李锦绣骤觉耳膜生疼,寒风似锋利的剑刃呼啸着往耳朵里倒灌而来,面色微微一变,刚要凝聚灵力抵御,很快方才那种逼人的气势就被无形的结界斩断。
江寒溯垂眸扫了一眼,刚好李锦绣福至心灵般仰头望去,四目相对的一瞬,那双翡翠般清透的眼眸,此刻如同往常一般清透明净,温柔平静。
深夜山林中寒风呼啸,头顶乌云遮月,四周黑沉沉的,只有残余的灵力和剑气汇聚成漫天华光,清晖般照在江寒溯的身上,更显得身形清瘦如竹,悲悯斯文,镶金边的雪色锦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李锦绣不由自主屏息凝气起来,生怕自己一口气,就会打破师徒二人难得的亲密。
在师尊温柔的目光注视下,情不自禁凑了过去,怯生的孩童一般,躲藏在了师尊身后,还抓住了师尊的衣袖,抓得很紧很紧,满脸的信赖和依恋。
旋即他就看见师尊笑了,一瞬间似冰雪消融,春花绽放,不过转瞬即逝,很快就敛容,淡淡吐了句:“莫怕,有师尊在。”
“嗯嗯!”
李锦绣大力点头,依旧仰头眼巴巴瞅着师尊,浑然忘了眼前还有两个人。
师尊的神情依旧淡然,哪怕面对着修真界恶名昭彰的大魔头,也没有任何一丝浮躁嫌恶之色,平淡到似乎根本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此刻眼眸中映着的,完完全全只有李锦绣。
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的欢喜,跟突如其来的烟雾一般,慢慢在心底氤氲开了,师尊眼里有他,就只有他,根本没有看别人,哪怕一眼,可是很快,李锦绣又想起自己是徒,江寒溯是师,在人前这么拉拉扯扯,实在不合礼数,赶紧把手松开了。
还掩耳盗铃一般,抬袖狠狠擦了擦嘴唇,直到唇瓣火辣辣的一片,疼痛席卷上了大脑,李锦绣才悻悻然地放下了手,嘴唇已经红到几乎快要往外渗血了。
江寒溯将他的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眸色里翻涌出几分萧索,怎么,嫌师尊脏么?
就这么厌恶师尊的亲吻,迫不及待地擦嘴,生怕师尊的气息残留在唇上?
可是晚了。
江寒溯慢慢移开目光,不仅是唇,小徒儿身上哪一个角落,他没碰过?
现在才知道擦,未免太迟了些。
“江宗主,许久不见,你还是这般光彩照人,风姿绰约。”
青年大致在义子身上扫了几眼,见没什么大碍,这才转过头来,遥遥注视着江寒溯,眼眸里闪烁着诡异的血色,宛如嗜血的猛兽,正兴趣盎然地打量着自己觊觎许久的猎物,话锋一转,又道,“不知江宗主为何对我儿痛下杀手?”
说此话时,冷冽目光已经落到了江寒溯身旁站着的少年身上,虽不知此人来历,但模样瞧着清俊至极,面容白净,五官精致,尤其一双眼睛还是比较罕见的鸳鸯眼,哪怕在昏沉的夜色中,也犹如明珠一般熠熠生辉,倒是漂亮得很抓人眼球。
让人一眼扫过去,就难免在其脸上逗留片刻。
饶是他见惯了美人,也觉得此人俊秀得有些过了头。怪不得自家义子,曾为昔日的李锦绣要死要活的,如今倒是一改脾性了,对此人穷追猛打,还兴师动众将人掳走,委实有几分姿色。
不愧是他的义子,看男人的眼光就是远超常人。
大魔头在打量李锦绣的同时,李锦绣也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眼神毫不避讳,从大魔头的脚扫到了头,又从头扫到了脚,越看越觉得此人身材真是结实又健壮啊,身材好到没话讲,这要是被流火瞧见了,不知道会不会当场流哈喇子。
小舟弟弟今年也及冠了,是个大人了,可往此人身边一站,竟只到人胸口,明明骨肉匀称,身段极佳,可这么一比较就显得细胳膊细腿的,跟没发育好的孩子一样。
不过别说,还真别说,大魔头跟小舟弟弟站在一块儿,还真隐隐有几分父子相。
大魔头眸色沉沉,见这个年轻人竟是半点都不害怕他,倒是起了点兴趣。要知道以往的年轻人,哪怕只是听见大魔头时烨的名讳,都会吓到面无人色。
谁人不知御尸宗宗主时烨阴鸷狠辣,手段残忍,在修真界恶名昭彰,还睚眦必报,但凡招惹到御尸宗的人,就没有一个人能全身而退,轻则重伤残废至身死道消,重则满门被灭,鸡犬不留。
沧山派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唯一的遗孤裘云音,至今为止还在被御尸宗追杀,不将她以及和她有关的所有人赶尽杀绝,誓不罢休,凭她拜了什么师门,嫁了什么夫家,御尸宗依旧我行我素,谁的情面都不讲。
御尸宗乃修真界有名的四大邪宗之首,座下门徒三万余,不说各个都穷凶极恶,无恶不作,但也大多是亡命之徒,狠起来六亲不认,丧心病狂,人手沾着几条人命。
更何况御尸宗擅长御尸,在这个修真界,每天都有人生,有人死,只要有人死,那就有尸可御,尸体又不会疼不会流血,简直就是行走的傀儡,不仅能御尸,哪怕是活人都能御,直接杀了不就行了?
世间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蝼蚁般的人。
因此,只要有御尸宗的人出没的地方,往往都教人闻风丧胆。
想不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倒是一点不怕他,看来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江寒溯无视此人眼里的觊觎之色,将李锦绣往身后一护,再一抬眸时,神情变得十分冷肃:“你不如先问问他做了什么。”
时烨闻言就笑了,自家儿子的所作所为,身为义父如何会不知情?
不过是想借口跟江寒溯多说几句话而已,谁曾想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江寒溯还是这般冷漠疏远,拒人于千里之外,真真是不解风情。
不过他就喜欢冰山美人,冷脸的江寒溯看起来更美了呢。
“江宗主与我都是亲手养育过孩子的,就该明白,无论自家的孩子在外做了什么,哪怕闯出滔天大祸,身为人父都不会坐视不管。”时烨唇角一勾,望着江寒溯的眼神中藏着一丝柔情,“还望江宗主顾念旧情,饶了犬子一遭,作为赔礼,不如请江宗主来我御尸宗做客,我让犬子当面向江宗主敬茶。”
【到时候就用我特意炼制出的迷|情散,好好款待江宗主。】
迷|情散?!
李锦绣的耳朵突然动了动,光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还特意炼制?!
看来这个大魔头对师尊觊觎已久,还不怀好意,手段如此低劣,竟还下|药!
俗话诚不欺我啊,上梁不正下梁弯,有什么样的义父,就有什么样的义子,怪不得小舟弟弟一言不合就给他下|药,敢情都是跟自己的义父学的。
可恶!
这个魔头居然带坏了他的小舟弟弟,属实不能原谅!
好在师尊对这个魔头只有厌恶,丝毫情谊也没有,不仅直接拒绝了大魔头的邀请,还要擒拿他们父子回瀛洲仙岛,当众问罪。
“想不到江宗主竟这般不顾念旧情啊,”时烨摇头叹息,“枉我还拿江宗主当朋友看待。”
江寒溯冷冷道:“我倒是不知,与你这魔头之间能有什么情谊!”
“如何没有?江宗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了,我这腹部剑伤,可是当年你亲手刺下的,我无非就是怜惜你被座下孽徒背叛,特意千里迢迢赶至灵剑宗,与你把酒言欢,赏月对饮,以此来排解忧思。”顿了顿,时烨的眸色冷了几分,“可你倒好,不仅不领情,还要杀我。若非我躲闪及时,你一剑能戳我两个血窟窿,江宗主的待客之道,委实让人不敢恭维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李锦绣恍然大悟,敢情三年前此人就跟师尊认识了,只不过自己忘了而已。
骤然听见“孽徒”二字,他便明白是说自己的,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宿文舟怕李锦绣难受,赶紧小声道:“义父!说好了不再提他!”
“为父何曾提了?”时烨道,“是你自己心里不干净,一直忘不了他,反倒埋怨起为父来。”
“我,我何时忘不了李锦绣了?我才没有!”宿文舟面色一红,下意识反驳,还急急扫了李锦绣一眼。
时烨慢悠悠地道:“为父可没提过什么……李锦绣。”
他又转头定定凝视着江寒溯,笑道:“说起和贵宗的交情,我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是在五年前了,贵宗弟子擅闯我御尸宗行窃,被我御尸宗的护法长老当场擒获,按跪在我面前时,还不肯认罪伏诛,连自己的身份都不肯如实相告。后受了好些磋磨,一双好好的手被养在瓮中的尸虫连皮带肉,生生啃成了白骨,也硬是一声不吭,直至晕厥在地。后来才知他竟是灵剑宗的弟子,看在你江寒溯的情面上,便饶了他一命。不仅没怪罪他擅闯行窃之过,还不计前嫌赠了法宝琉璃眼。这难道不算恩情?”
此话一出,李锦绣心里蓦然一咯噔。
总觉得这个故事听起来如此耳熟啊,脑海中也瞬间浮现出了一些记忆碎片,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就是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图案来。
也不知到底是哪个弟子,居然有如此胆识,不仅独自擅闯御尸宗,还被尸虫将双手活活啃成白骨也能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