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三叩首拜别恩师
这一日,燕雨真突然上峰求见师尊,说是感化寺千里迢迢传信一封,请江宗主亲启。
趁师尊看信之际,燕雨真借口还兔子,想见一见李锦绣。
江寒溯正坐在书案后面,拆开信细瞧,闻言淡淡道:“他闭关去了,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出关。”
“闭关?就他那修为有什么好闭关的,还不如勤快点,每日下峰来,去道场上跟师兄弟们一道儿练练剑。”燕雨真蹙眉道,“我看他闭关是假,找个地方偷懒才是真!”
这里是师尊的书房,房里陈设古朴雅致,除了一张书案,以及一排书架之外,就几盆兰草当装饰,另外角落里还有一盏银香炉,袅袅青烟慢慢升腾起来,也不知焚的什么香,非常好闻。
燕雨真光是站了这么一小会儿,就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额头和鼻尖都沁出了热汗,腿脚隐隐有点发软,站都站不稳了。
脑袋也有点发昏,燕雨真使劲晃了晃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下一刻,就听嘭的一声,原本关严的窗户被一股劲气推开,清风夹杂着淡淡的荷香飘了进来,方才那种脸红心热,气息紊乱之感,很快就消散了许多。
“这感化寺的住持原是请我下山救命的,但我这几日寒症发作,不便下山。”顿了顿,江寒溯放下书信,右掌一翻,一只玉瓶凭空出现,“你带着此丹亲自前往一趟。”
“是,师尊!”
燕雨真上前,两手接过玉瓶,忽嗅到了一股异样的香气,目光不由往桌下一瞥,清风吹得鲜红的桌布微微摇曳,香气也随之弥漫开来。
“还有事?”江寒溯淡漠的声音,再度从头顶响起。
燕雨真稍作犹豫,又道:“师尊,那个小山师弟生了一张利嘴,惯会强词夺理,而且还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甜言蜜语哄得人团团转,还望师尊莫要轻信他才好。”
“竟有此事?”
江寒溯神情微变,目光不动声色往桌下一瞥,刚刚藏身在桌底的小徒儿扬起头来,此刻跪坐在地,双手反绑,眼睛也被布条蒙住,早已面红耳赤,娇艳欲滴到仿佛雨中的海棠花,实在惹人怜惜。
闻听此言,小徒儿的脸上很明显流露出了紧张和惊恐。
“千真万确!”
燕雨真毫无察觉此刻房里有三个人,更是做梦都想不到,仅仅隔着一张桌子,他口中牙尖嘴利,巧言舌辩的小师弟,正被师尊好生修理着恶嘴利齿,还颇为愤懑地道,“他那只死兔子,一天到晚丢在我那白吃白喝白住,他倒是快活了,当了个撒手掌柜!也不知道他对那兔子做了什么,兔子竟,竟还假孕了!”
“此事我知。”
江寒溯语气淡淡的,要不是看在兔子是自己送的份上,早把兔子掐死了。
小小畜生胆大包天,竟敢爬他徒儿的床,睡他徒儿的枕头,还因他的徒儿而假孕,简直岂有此理!
“他把那兔子当儿子,一天到晚同吃同睡同住!”燕雨真提及这事就生气!
就因为李锦绣天天带着兔子睡,以至于兔子到了他那儿以后,也是要睡床的!
还一天到晚跟闹猫似的,大半夜就抱着燕雨真的手臂乱磨乱蹭,蹭得哪儿都黏腻腻的,恶心得要死!
倘若不是怕兔子死了,小师弟要恨死自己了,燕雨真直接就把兔子叉了架火上烤。
气急之下,胸口剧烈起伏,深深吸了口气。
又一股黏腻的香味袭来,燕雨真不由自主又往桌底下瞥,狐疑这桌底下是不是放了盆花,或者点了盏炉子?
否则怎生这样香?
“好了,你牢骚也发够了,没什么事便退下吧。”江寒溯下了逐客令,还命他速去感化寺,莫耽误了正事。
燕雨真只好拱手退下,都走出殿门了,还是忍不住回眸望去,心里还惦记着桌底飘来的那一抹异香。
没能让师尊亲自下山,李锦绣虽然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重整旗鼓。
师尊近来花样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离不开他了,总是说身子冷,寒症发作了,一天到晚都要和他腻在一起。
精力旺盛到了一种非常恐怖的地步,哪怕是坐在桌前查阅书信,也要把李锦绣正面拥在怀里,时不时跟逗小孩儿似的,掂一掂,或者拍拍后背,哄他睡觉。
若是来人了,就把人塞进桌子底下。
人都说一心不能二用,可江寒溯就是有这种本事,表面神情专注地跟人谈事,私底下却抓着徒儿的头发,让他不许停。
有很多次,李锦绣都快装不下去了,真想破罐子破摔,直接把桌子掀开,让大家都好好看一看,堂堂灵剑宗的宗主,到底是怎样的衣|冠|禽|兽!
可最终他都咬紧牙关忍了下来。
双方都在暗戳戳试探对方的底线。
又过几日,燕雨真再一次上峰,这一回还是因为感化寺的事,只不过比起上回,这次他把兔子也带来了,说什么也不肯养了,要还给李锦绣。
恰好李锦绣这几日表现得很乖巧,昨晚不仅给师尊做了香喷喷的咸肉糯米竹筒饭,还主动和师尊洗了鸳鸯浴,甚至主动要求多吃一颗孕灵丹,要给师尊怀双胞胎。
因此,江寒溯今日就让他在峰上四处逛逛,散散心。
师兄弟二人已有近一月未见了,一见面燕雨真就冷笑道:“小山师弟近来过得真是逍遥啊。”
脸色红润有光泽,穿着裁剪合身的衣服,还是浮光锦,款式也是最近修真界最时兴的。穿金戴银不说,还珠光宝气的,仔细瞧的话,连扎头发的发带也是织金的,看样子是突然抱上大树发达了啊。
燕雨真隐隐有些吃味,自己惦记着小师弟,日日吃不好睡不好的,小师弟倒好,都吃胖了一圈,神情自然说不上好看,话里话外都在奚落李锦绣是个两面三刀的骗子。
李锦绣左右观望,见只有燕师兄一人,便问他师尊呢。
燕雨真不悦道:“师尊师尊,你眼里就只有师尊!”
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师兄放在眼里?
李锦绣一瞬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他还是很谨慎的,生怕这次又是师尊的一次试探,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只是保持距离,生疏又不失礼貌地道:“好久不见,燕师兄似乎清减了不少。”
燕雨真的火气瞬间消了一半,有点暗爽。
行,算你这个臭小子还有点良心,竟然看出师兄清减了几分,但很快又暗恼起来,我清减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少师兄长,师兄短的,我同你之间并没有这般相熟!”
顿了顿,燕雨真声音又骤冷:“你到底要把死兔子放我那多久?是不打算管它的死活了,是也不是?”
“那我不若现在就掐死它!”
燕雨真作势要把煤球掐死,可手只是虚虚横在兔子的脖子……也不能说是脖子,因为兔子被他喂得胖成了个球,根本看不出脖子在哪儿。
“怎么会呢?煤球可是我嫡亲的儿,我最最最爱它,怎么可能不管它的死活?”
李锦绣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左右观望,生怕师尊此刻就藏身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正紧盯他的一举一动。
“你嫡亲的儿?你跟谁生的儿?”燕雨真冷冷一笑,“我且告诉你,先前的事儿还没完!别以为你躲在师尊这里就能高枕无忧了,你躲得了一时,可躲不了一世!”
李锦绣全然没有心思听燕师兄说什么,比起两个对他虎视眈眈的师兄,他此刻最怕的还是师尊。
无论如何,还是想办法先逃出虎穴再说。索性就对燕师兄用了读心术。
一读之下才知,原来上回感化寺的住持来信,信上声称寺中有僧人中了尸毒,毒已攻心,请江宗主现身一救。
燕雨真带着师尊所赐的解毒丹过去,虽救了那些僧人,但更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就在昨夜,感化寺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寺里的僧人无一人幸免于难。
罪魁祸首直指御尸宗,如今附近的宗门和家族,已经派人去查探消息了,就连瀛洲赵家也被惊动了。
赵元慎自从下定决心要挽回大师姐的心之后,就一直想方设法,一举歼灭御尸宗,此次就是个好时机。
得知这些时,李锦绣神情凝重。
小舟弟弟一日不离开御尸宗,就一日是他心里的刺。
师尊近几日对外声称身体抱恙,闭门不见任何人,虽得知此事,但是否亲自前往,还很难说,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既让师尊去,还不让师尊把他拴裤腰上一起带去,这就有点难办。
李锦绣真不想当随军的家属,到时候白天师尊在外头主持大局,救死扶伤,晚上就在他身上冲锋陷阵,换谁谁受得了?
抛开他和师尊之间,隔着一条血淋淋的人命,李锦绣真的受不了师尊几乎疯狂的掠夺,以及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再不逃出师尊的魔爪,他觉得自己迟早要被逼疯!
是夜,李锦绣洗得干干净净,穿上师尊特意为他寻来的鲛衣,像只流光溢彩的蝴蝶一样,飘飘然地扑进了师尊怀里。
师尊看起来神情有些沉,大手抚摸过李锦绣的腰肢时,比寻常用力很多。
一番云雨之后,江寒溯故作无意地问:“那个御尸宗的小魔头,对你而言,真的很重要么?”
李锦绣心道,来了来了,明面上故作不解地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小舟弟弟又在外胡作非为了,是不是?”
不等师尊开口,他就急急忙忙求情道:“师尊!小舟弟弟年纪还小,定是被坏人教唆的!还望师尊大人有大量,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他火烧了感化寺。”江寒溯深邃的目光,像是深渊巨口,直直落在徒儿的脸上,“寺中僧人,未留一个活口。”
话音未落,他就在徒儿的脸上看见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不,不可能,此事一定有什么误会!”李锦绣忙道,“请师尊允许我,亲自去见他一面!”
“即便让你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江寒溯淡淡道,“瀛洲赵家这回,已经联合了其他几大宗门,势必要将御尸宗一举歼灭。”
“那师尊也要去么?可否把我也带上?”李锦绣毛遂自荐,听起来特别急,但他的急很明显是在为别的男人,“师尊,求您了,就带我一起去吧!”
“纵然我改变不了什么,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但师尊近来身体抱恙,若有我随时陪着,也可缓解师尊寒症之苦!”
江寒溯定定审视着徒儿,像是一条蛰伏已久的巨蟒,随时都有可能狠狠一口,咬住猎物的脖子。
在这种几乎是审判罪犯的目光注视下,李锦绣的面色逐渐发白,连声音都弱了许多。
最终江寒溯也没有松口,只是将人揽在怀里,又是一阵翻云覆雨,直到徒儿筋疲力尽,他才低头吻了吻徒儿汗津津的额头,温声道:“睡吧,你也累了。”
翌日,远赴感化寺的队伍,在山门口集结完毕。
远远望过去乌泱泱的一片人。
而此刻江寒溯正慢条斯理地,为徒儿梳理长发。
将头发扎了个高马尾,只用织金的发带,却不用簪子,不是他小气,不舍得给徒儿买,不过是担心这个胆大包天的混账东西,趁他不注意,就拿簪子刺伤他自己。
这种事情江寒溯不希望再发生了。
“师尊,求您了,就带我一起去,行么?我保证乖乖听师尊的话,绝对不会擅自行动!”
李锦绣还在哀求,急得眼眶红红的,泫然欲泣的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他不敢落泪,因为师尊说,掉一滴泪,就塞一颗棋子,师尊总是言出必践,李锦绣早就吃足教训了。
“你这孩子,道理都快跟你说烂了。”江寒溯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不必多言。”
临走之前,他还给徒儿探了探脉,在徒儿紧张又害怕的目光注视下,江寒溯意味不明地道:“为师去去就来,这几日你就待在峰上,哪儿都不许去,好好休息。”
然后还喂了一颗丹药在徒儿嘴里。
此丹是他昨夜趁徒儿睡着了,连夜炼制的,服用后会恶心反胃,唯有吃酸才能缓解。
也就是所谓的害喜反应。
哪怕让医师诊脉,也只会诊出喜脉,只须三个月就能显怀,五个月就似普通妇人即将临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