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师门都有病 第80章

就是被傻子一耽搁,沈银竹已经踏进了屋里。

傻子还不算太傻,知道媳妇儿只能自己看,赶紧把床帐子扯了下来。

李锦绣怕得不行,躲在床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好在沈银竹颇为有礼,知晓男女有别,并未近身,而是悬丝诊脉,一根细细的丝线蓦然袭来,缠绕在了李锦绣的右手腕上,他几乎是本能地往回抽手。

下一刻,大师兄的声音就传来了:“夫人莫要惊慌,这不过是诊脉而已。”

李锦绣心惊肉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千万别自乱阵脚。

还对傻子使了个眼色,傻子露出一副“秀秀别怕,一切有我”的表情,忙道:“谢谢谢谢,俺会按住俺媳妇儿咧。”

沈银竹曲指搭在丝线上片刻,眉头逐渐蹙起。

是喜脉,而且脉象凌乱,看样子这位妇人心绪很重啊,不仅如此,沈银竹跟随在师尊身边多年,虽因自身天赋不佳,没能得到师尊的真传,但大概还是探出此喜脉的不同寻常。

不似自然受孕,倒像是药物所致。

出于医者仁心,沈银竹便委婉地询问,日常可有服用什么药?

大娘道:“都是一些安胎药!我这媳妇儿啊,身子骨弱,还总是心绪不宁的,虽说是头一胎,但肚子比寻常孕妇大,瞧着像是双生胎,寻常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生,夜里总是噩梦连连,瞧着让人心疼得紧!”

沈银竹想问的不是这个,思及或许是儿子那方面不行,暗地里吃了什么药,又不好让母亲知晓,便让大娘先出去煎药,等人走后,才又问:“孕前可有吃什么药?”

“俺娘刚刚都说咧,吃的都是安胎药!”傻子想摸摸秀秀的手,却被秀秀一巴掌拍了回去,不仅不生气,还笑嘿嘿地夸秀秀真有劲儿。

李锦绣被傻子气得胃都隐隐作痛了。

沈银竹看出了此人是个傻的,只好转头望向床帐里的人,问:“敢问夫人,孕前可有吃什么药?”

李锦绣不敢开口,他知道大师兄聪明,就算自己变幻了嗓音,依旧可能被大师兄察觉,当即就拧了一下傻子的手。

傻子嘿嘿直笑,把头伸进帐子里,看见李锦绣冲他使的眼色,还有比划的动作,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

“俺媳妇儿是哑巴咧。”傻子对沈银竹说。

李锦绣暗暗点头,才刚要松口气,哪知傻子又道:“俺媳妇儿叫秀秀,长得可俊咧。”

李锦绣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沈银竹微微扬眉,略一思忖,便问:“那此前可有吃过什么药?”

“不知道咧,俺娘说了,让俺把秀秀肚里的娃娃当自己的种!”傻子笑嘿嘿的,憨厚地摸了摸头,“秀秀长得俊,生下来的娃儿肯定也俊!”

李锦绣:“……”

沈银竹心生疑虑,哑巴配傻子?莫不是这对母子买来的可怜女子?

听此话,这位夫人肚子里怀的,根本不是傻子的孩子,竟是借腹生子?

沈银竹出身不俗,但这些年来时常下山游历,再离谱再骇人听闻的事,也曾亲眼目睹过,因此看起来依旧冷静自若。

他收了丝线,温声道:“切记,不可再劳神忧思,好生休养。”另外还取出了一只小玉瓶,耐心告知丹药的用法,须一日两次,饭后以温水化开服用。

另外,沈银竹还意有所指地说:“若夫人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想寻求帮助,日后可书信一封,寄往灵剑宗。”

曲指一弹,一张黄符就贴在了床帐上。

等沈银竹走后,李锦绣才暗暗松了口气,从床帐上揭下黄符,定睛一瞧,竟是一张千里传音符。

只要把信贴上去,瞬间就能传到大师兄的面前。

大师兄是个好人啊,只可惜了,林姑娘不是他的良配,竟同小师妹暗度陈仓,行出了那等不知廉耻的苟|且之事!

算了算了,自己跟师尊偷|情,也没光明磊落到哪儿去,哪有脸说旁人?

门外沈银竹直接开门见山,向大娘打探了房里姑娘的来历。

大娘人老实,一五一十说了,末了,还长叹口气:“秀秀是个好姑娘啊,就是太命苦了,跟着我们也是受罪,若是公子不嫌弃,不若公子把她收了,留下当个粗使的婢女也好!”

沈银竹未曾答应,回去之后,刚好撞见自家未婚妻,还有小师妹。

见她俩穿了一样的衣裙,跟俩花蝴蝶似的,小师妹面色酡红,眼神迷|离,亲亲热热抱着林姑娘的手臂,嬉笑着道:“大师兄,我每天都这么缠着林姐姐,跟她同吃同住,大师兄不会吃醋吧?”

沈银竹笑笑道:“怎么会呢,我还要感谢你呢,近来事情繁多,我一时顾不得林姑娘,幸好有小师妹陪着。”顿了顿,他问,“燕师弟何在?”

小师妹道:“他啊,又带人出去寻小山师弟了,看他那副气势汹汹的架势,真要是第一个被他找到了,他不得把小山的皮给剥了?我若是小山啊,我也躲着不出来呢。”

“莫要胡说。”沈银竹笑道,“燕师弟也是关心则乱。”

能不乱么?

小师弟跑了!

小师弟竟敢趁师尊下山,又跑了!

师尊虽然表面上什么也没说,但气得寒症一次又一次地发作!气得每天面色都是阴沉沉的,跟寒霜一样!

不久前与那魔头交战时,师尊受了伤,左手的手筋被挑断了,近来闭门不出地休养,除了沈银竹这位首座弟子外,谁也不见。

天知道沈银竹每次过去送药,都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小师弟再寻不回来,自己都快要疯了。

容成宣也是聪明的,自从小师弟跑了,就开始“发病”了,日日咳血,汤药不离口,瞧着风吹就倒,感觉也没几年可活了,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是夜,李锦绣又做了噩梦,梦里他又看见了师尊,师尊看起来特别不好,雪袍被鲜血染得斑驳不堪,站在尸山血海里摇摇欲坠,身上横七竖八扎了很多把刀剑。

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他听见师尊沙哑的声儿,一遍遍痛苦地低喃,是不是只有师尊死了,你才肯原谅师尊?

是不是只有师尊死了,你才肯回头?

那师尊就去死好了……

不要!

李锦绣再次从噩梦中惊醒,傻子一直很担心他,就寸步不移守在床边,结果李锦绣醒了,他还睡得跟死猪一样。

梦里的情绪跟乌云似的,笼罩在李锦绣的头顶,想起师尊重伤,小舟生死未卜,自己又大着肚子,不由悲从中来,抱着被褥蒙头呜咽着哭了起来。

翌日大娘从外头割了一大块猪肉,还买了一堆新鲜瓜果回来,说要做点好吃的,给秀秀好好补补。

李锦绣肚子是一天比一天大,人却一天比一天瘦,脸上瘦得都快没肉了。

显得眼睛格外大,却不似从前明亮如星,蒙着浅浅的愁云。

“我今个在外头可是听说了,那位江宗主不是胳膊断了,也不是手断了,是手筋被挑断了!”大娘把从外头听来的八卦,说出来给两个孩子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幸好挑断的是左手筋,要不然以后可就握不得剑了!”

李锦绣:“……”

铁柱:“秀秀吃肉,秀秀吃虾,秀秀吃鱼,秀秀吃排骨!”

“真是好人没好报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接上,外面的人现在都传,说什么江宗主门下跑了个弟子,现在到处在找,江宗主因为那个跑了的弟子,日日忧心如焚,还吐血了呢。”

李锦绣食不知味,狠狠抿了下嘴唇。

铁柱:“秀秀吃,秀秀吃,秀秀快吃呀!”

“他们还说,江宗主早发了话,不管是谁,只要能安然无恙把他的徒弟带回来,就将半座仙山拱手相赠!”大娘叹道,“我不要什么仙山,给我十丸八丸治病救命的良药就好了。”

李锦绣:“……”

铁柱:“秀秀吃,秀秀再不吃,饭菜凉了就不香了!”

“我今个还在街上,看见画像了呢,长得真俊啊,跟咱家秀秀眉眼有那么点像!”大娘道,“但还是秀秀俊!”

饭后,李锦绣躺在竹椅上晒太阳。

冬日的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舒服,铁柱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笨手笨脚地给他削苹果,大娘闲不住,跑去腌萝卜了。

“傻子,回头我给你讨颗治傻病的丹药来,你可得答应我,好了以后不能学坏啊,踏踏实实跟你娘过日子。”

“嘿嘿嘿,俺都听秀秀的!”

“把我忘了吧,以后娶个老实本分的姑娘,一起好好孝敬你娘。”

“可俺就喜欢秀秀!”

“傻子!”李锦绣啐他一口。

当天晚上,李锦绣就换下了女装,穿着铁柱的粗布麻衣,用白布一圈一圈,把肚子缠绕住。

好在冬天的衣物本来就臃肿,不上手摸的话,也看不出来。

做完这些之后,李锦绣就独自出了门,走出很远之后,才对着大师兄留下的千里传音符,低声念了句:“大师兄,速来接我。”

沈银竹骤然得知了小师弟的下落,简直喜出望外。

顾不得考究小师弟手里如何会有自己的千里传音符,迅速起身寻去,可就在路过假山后面时,隐约听见了咿咿呀呀的声音。

虽然很细微,但修真者耳力过人。

“啊……慢点啊,你想我死是不是?”

声音很熟悉,沈银竹不由脚下一顿,细听几句,心里惊疑,这不就是小师妹的声音?

深更半夜竟藏身在假山后面寻欢作乐!

容成宣都病成那副鬼德性了,竟还有精力和小师妹寻欢作乐,看来病得也不严重。

小师妹叫嚷声愈发大了,很快就被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沈银竹着急去寻小师弟,没空搭理这俩人,脚下生风,匆匆去了。

前脚刚走,假山后面就传来了小师妹的娇嗔:“哎呀,林姐姐怕什么嘛!”

“方才有人经过。”

“有就有呗?又不是头一回被人听见,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难不成怕被人发现跟我偷|情的人是你?怕我家大师兄得知后,不肯作罢?”

林姑娘冷冷一笑:“我岂会怕他?将死之人,何足挂齿,他早晚得死在我的手里,到时候你与我这寡妇的恩爱日子长着呢。”

“那敢情好啊,等你杀了我大师兄,我再熬死容成宣,你是大寡妇,我是小寡妇,你我就是天生一对!”

夜色朦胧,沈银竹赶去时,远远就看见一道臃肿的身影。

李锦绣开门见山地道:“领我去见师尊吧。”

沈银竹见状也不好多问,将人秘密引去了师尊下榻的别院,原想跟着一起去,李锦绣婉言谢绝了。

当分别了足足四个月的师徒二人再相见时,彼此相对无言。

纵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处说起。

李锦绣直接跪了下来,毫无畏惧地仰头望着师尊。

师尊清减了很多,穿了一身雪白的衣袍,看起来空空荡荡的,面色也惨白,原本殷红如血的唇瓣,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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