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师门都有病 第89章

但为了安抚弟弟,李锦绣还是笑笑说:“等孩子先生出来吧,我现在月份大了,行动不便。”

“到底什么时候?”宿文舟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一年?两年?三年?”

他每问一句,眼眶就红一分,死死盯着李锦绣的脸不放,一直问到“二十年”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你到底要让我等多久?”宿文舟哽咽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像从前一样骗我!”

“爹娘死了,他们不会再回来了!你却骗我说,他们还会回来!现在你又要骗我,说会回来看我,实际上你这次把我送走,就再也不打算见我了,是不是?!”宿文舟的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哥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小舟,你,你别哭啊。”李锦绣急了,想抱抱他又不敢,只能一遍遍安抚道,“我会回去看你的,一定会!我不会不管你,你永远是我弟弟,我不会不要你的,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你放心,我一定会回去找你,一定会!”

寒风呼啸,风雪更大了,吹得声音断断续续,像是风中的柳絮。

宿文舟的身影,踉踉跄跄地消失在了风雪中,身后留下一长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还有一句“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在寒风中经久不散。

“雪大了,我们回去吧。”

江寒溯走了过来,将人轻轻揽在怀里。

李锦绣把头脸贴在师尊的胸膛,感受着师尊的体温,低低应了一声,滚|烫的眼泪都浸透了师尊的衣襟。

无论如何,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

李锦绣难受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恢复了精神。

师尊往他的两只脚踝上,扣住了枷锁。锁链又粗又长,只能保证李锦绣在寝殿里自由活动,却出不了殿门。

天气冷,外面大雪纷飞,冰天雪地,一望无际的银装素裹,李锦绣怕冷,何况自己揣着崽儿,雪天路滑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所以师尊拴不拴他,其实都无所谓,他本来也不打算雪天出门。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李锦绣大着肚子,又不出门,没过几天就开始好吃懒做起来,成天到晚歪在床上,或者铺得厚厚的竹椅上,一边翻看关于胎教的书,一边嗑瓜子,要不然就是吃烤花生,烤红薯,以及师尊下山帮他买的各种小零嘴。

零嘴吃多了,他就不爱吃饭了。

一到吃饭就推三阻四,不肯吃师尊剥的虾,挑好刺的鱼了,因为老躺着吃,躺着喝,耐力似乎下降了很多,师尊稍一用力,就抱着肚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他哭成这样,江寒溯又气又心疼,只好自己出去滚雪地降温。

连让徒弟咬着睡,徒儿都不肯。

几次之后师尊就爆发了,说当囚徒要有当囚徒的样子,把他抓了过来,堵住嘴,绑住手,蒙住眼睛,狠狠教训了一顿。

事后师尊说,不会让他过得太舒服,给他制订了十来条规矩,以及坏了规矩的惩罚措施,都是很羞人的。

譬如严禁闹绝食,违反骑马。

再譬如,严禁自伤自戕,违反骑马。

再再譬如,严禁砸断锁链逃跑,违反骑马。

反正大错小错都是骑马,师尊说戒尺是用来管教徒弟的,骑马才是用来教训道侣的,也就是所谓的家法。

师尊说的时候神情认真,一本正经的,还领着他过去看,外观看起来和真马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威武高大,触感比真马更加紧实有弹性。

师尊说这是新做的,尺寸什么的,都是最合适的,问他要不要先试一试,李锦绣连连摇头,说什么都不肯。

“你脾气犟,又任性,好的时候自然说什么都听,一旦脾气上来了,谁的话都不好使。”江寒溯淡淡道,“只当是一顿杀威棒,你领受了吧。”

事后李锦绣三天都没下来床。

从那以后知道了家法的厉害,把师尊的规矩一条一条,牢牢记在心里,只要他不犯错,师尊就没有理由罚他了。

他开始安安心心养胎,给崽崽做胎教,还自己动手给崽崽做小衣服,还有小鞋子,可他手笨,怎么都做不好。

为了缝一件衣服,居然一天之内把十根手指都扎满了密密麻麻的血洞,江寒溯气得要命,也心疼得要命,为他处理好手上的伤,就要施法把他固定在马背上,骑半个时辰长长记性。

李锦绣不怕受罪,只怕伤着肚子里的孩子,各种求饶,说自己再也不碰针了。

“剪刀更不能碰!”江寒溯火气大,冷着脸训斥道,“任何锋利的东西,都不许你碰!”

他是真怕一不留神,剪刀就刺进了锦绣的喉咙里。

“唔。”李锦绣乖乖点头,低头摸自己的肚子。

江寒溯越发厌恶起这个“假胎”了,时时刻刻都想除掉!

他不是不喜欢小孩儿,锦绣小时候他就超级喜欢!

跟小萝卜似的,跟在师尊身后,走路一蹦一跳,小手软乎乎的,会在快摔倒的时候,赶紧去抓师尊的手。

江寒溯只是不愿意锦绣在孩子身上投入太多关注,他会嫉妒,吃醋!

别说是假孩子,就算是真孩子,江寒溯亲生的骨肉,他也会忍不住把孩子从锦绣肚子里的孩子拽出来,炼制成法器,然后丢进法器袋里吃灰!

锦绣的眼睛只能看他!

锦绣的心里也只能有他!

第84章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李锦绣十分委屈,不明白师尊为何反应这么大。

经过这么久以来的相处,他早就隐隐感受到师尊不喜欢他肚子里的孩子,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厌恶,眼下似乎一切都得到了证实。

看着散落一地的,用来给孩子做小衣服的布料,以及被师尊拿走的针线和剪刀,泪水逐渐在眼眶里凝聚,李锦绣抿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经历了那么多,他现在有什么话都想敞开了和师尊讲清楚。

李锦绣强忍着哭意,小心翼翼地问:“师尊是不是怀疑我假孕?”

江寒溯的目光微微闪烁,握紧了手里的剪刀,他并不急着开口,只是垂眸深深凝视着徒儿的脸,在等徒儿吐露心声。

“我知道,在当时那个节骨眼上,我突然大着肚子回来找师尊,确实很可疑,我也承认,我刚开始就是想利用肚子里的孩子,来逼迫师尊救小舟一命,但我没有假孕!”李锦绣主动去抓师尊的手,缓缓贴在自己的肚子上。

哪怕隔着几层衣衫,江寒溯都能感受到徒儿柔软的皮肤,以及身上的温度。

“肚子是真的,这世间或许会有令人假孕的药,但师尊精通医术,如果我那么做了,师尊一定会看出来的。”

顿了顿,李锦绣又狠狠抿了抿唇,再抬起脸时,眼眶更红了,“师尊,我没有跟其他男人睡过,肚里的孩子当真是师尊的,如果师尊还是不信,只管再等几个月,待孩子出生时,师尊立马滴血认亲,若证明孩子不是师尊的,那我没有任何话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话到此处,声音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了,他以为师尊还在怀疑他的清白。

江寒溯暗暗松了口气,他的笨徒儿啊,什么都怀疑了,就是没怀疑过师尊。

都怪师尊疏忽了,徒儿孕期敏|感多思,本来就该更加悉心照料才是。

江寒溯放下剪刀,将徒儿揽在怀里,温声细语同他道歉,说清楚自己并非怀疑徒儿假孕,也没有怀疑这孩子不是自己的,他信得过锦绣。

方才之所以那么大反应,只是太在意锦绣了,生怕锦绣受到半点伤害。比起锦绣来,世间任何人任何事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可孩子也很重要,这是我跟师尊的孩子,而且还是头一胎。”

既然师尊都诚恳道歉了,李锦绣也不会抓着不放,只是很在意师尊对孩子的态度。

“是是是,孩子和你都重要。”

江寒溯将人牢牢锁在怀里,下巴抵着徒儿的头顶,在徒儿看不见的地方,眼里翻涌出了森然的寒意,“只要是锦绣生的,哪怕生出个蛋来,师尊也喜欢的。”

这个“孩子”不能留了,留得越久,锦绣对它的感情就越深,待到了月份却没能生出孩子来,只怕锦绣接受不了。

江寒溯此前有想过,从外头寻一个婴儿来,到时候肯定是他亲手帮锦绣接生,生的是男是女,是生是死,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可眼看着锦绣爱孩子,已经隐隐超过了爱师尊,江寒溯又如何能忍?

只要一想到锦绣抱着没有血缘关系的婴儿哄睡,换尿片,喂奶,还拍奶嗝,江寒溯胸膛里的妒火就熊熊燃烧起来,他对锦绣的爱,就像一颗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

却又在漫长又痛苦的等待,以及患得患失中,慢慢变质了,生出一根根漆黑的毒刺,日夜刺得他疼痛难忍,煎熬无比,只有锦绣能缓解他的痛苦,也只有锦绣能调动他的情绪,惹他怒,予他喜,让他不再像根冷冰冰的木头。

为了安抚徒儿,江寒溯强忍着妒火,表面装得无比温柔体贴,主动学习起怎么照顾小婴儿,给孩子买了一堆漂亮又可爱的小衣服,小鞋子,还亲手做了婴儿床,以及拨浪鼓等等小玩具。

像极了期盼孩子降生的父亲,时不时摸摸徒儿的肚子,把耳朵贴上去,听孩子的动静,闲暇时抱着徒儿一起翻看有关胎教的书。

江寒溯假模假样地给孩子做胎教,一遍遍不厌其烦教孩子喊爹爹,在房事上收敛了许多,不再像饿鬼一样,恨不得一天到晚压在徒儿身上。

李锦绣惊喜师尊的转变,觉得日子一天天的更有盼头了,每天一觉醒来,就会先摸摸肚子,跟孩子说声早安,再抱住一旁的师尊亲上几口。

他知道师尊隐忍得很辛苦,撞见了很多次师尊一身薄衣,躺在雪地里降温,尽可能在不伤到孩子的情况下,跟师尊双修。

可他的肚子太大了,明明才六个多月,却比寻常快要临盆的妇人肚子还要大。

很多姿势就不能做了,只能仰躺,或者侧躺着,要不然就是自己骑上去动,还得吃力地捧着肚子,生怕颠到了腹中的孩子。

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小心翼翼的。

可这样一来,无非就是隔靴搔痒,只会让江寒溯更加欲|火难耐,面对着徒儿满是愧疚的脸,江寒溯微微一笑,不仅不生气,还反过来安慰徒儿说不要紧的。

只要锦绣和腹中的孩子平安,师尊可以忍。

不过就是躺在雪地里降温,或者跳进冰湖里泡着而已,有什么要紧的呢?

李锦绣不忍心师尊这样难受,也尝试过用别的地方,可师尊的精力实在太过旺盛,不仅磨破了徒儿的掌心,也撑裂了他的唇角,最严重的时候,连饭都吃不了,只能喝点冷水——甚至不能喝热水,嘴巴会疼。

“师尊,我知道你忍得很辛苦……”李锦绣犹豫了很长时间,终究还是不忍心让师尊这样难受,低声道,“如若不然,师尊就去与我从前的尸首……”

话到此处,他狠狠掐住自己的掌心,故作轻松地说,“反正那是我从前的身体,又不是没被师尊碰过,只当是个取乐的玩意儿好了。”

他宁可师尊把旺盛的精力,尽数用在他从前的身躯上,也万万说不出让师尊出去找别人的话来。

江寒溯闻言沉默了良久,看起来非常难过。

“师,师尊?”

“在你看来师尊是什么人?可任由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随手推开?”江寒溯长睫轻颤,声音沙哑低沉,“何为取乐的玩意儿?于你而言,那或许只是你曾经用过的一具躯壳,可对我而言,那是曾经死在我怀里的爱人!”

李锦绣困惑:“可师尊此前……”跟尸体玩得很开心啊?

怎么现在就突然不愿意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江寒溯道,“从前是师尊的不对,惹你伤心了,师尊已经反省过,也改了。”顿了顿,声音更哑了,“锦绣,你不可以这样随便把师尊推出去。”

李锦绣怔在当场,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只是不想让师尊难受,也不想伤到腹中孩子,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笨办法来。

本以为能两全其美,却不曾想自己笨嘴拙舌的,居然惹师尊伤心了。

他急忙扑过去拥住师尊,一遍遍地道歉,主动亲吻师尊。可师尊似乎真的伤心了,冷冰冰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接受也不拒绝,任由李锦绣的吻密集地落在自己的唇上。

李锦绣急了,各种解释说,自己是无心之言,可师尊都置若罔闻的,长睫垂着,薄唇微抿,沉默得像一座冰雕。

好半天之后,江寒溯才低声道:“锦绣,师尊不是敝屣,可任你随手丢弃。你能不能珍惜一下眼前人?只当是可怜可怜师尊。”

这话说得李锦绣难受极了,在他看来师尊如圣贤,如明珠,如苍穹之月,从来都不是什么破鞋破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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