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叫我!你这个骗子,骗子!!”
从始至终你都在骗我!
什么孩子?不过就是假孕而已!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江寒溯的谋划,一桩一件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你早就认出我来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把我往你的领域里圈,视我为羔羊一样,作壁上观看着我傻乎乎往你精心布置的陷阱里跳!
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被你肆意操纵,你把我蒙在鼓里,骗得我好苦!
“江寒溯!你还是跟当年一样,一点都没变啊!”李锦绣艰难地爬了起来,伸手指着师尊的脸,眼眶早就通红一片,咬牙切齿道,“枉我以为你会改的,还心甘情愿为你生儿育女,想着同你一生一世!”
“可到头来我才发现,我一直活在谎言中!”
他的泪水像是决堤一样,簌簌往下掉,悲愤地冲着江寒溯大喊大叫,“你把我当什么了?是你的玩具吗?还是你的禁|脔?你怎么可以把我身边的人,一个个想方设法地逼走?你明明知道我有多么在意小舟和阿宣,你却偏偏要设法让我恨他们!”
“锦绣!”江寒溯神情一变,立马翻坐起来,刚想冲过去抱抱李锦绣,却被锁链捆住,心急之下震得唰唰乱响,看着锦绣这么痛苦的样子,瞬间心如刀绞,沉声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今日是不是又去见了容成宣?”
李锦绣摇头,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四下飞溅,面对着师尊一声声地追问,他崩溃极了,声音更厉:“事到如今,你还要攀扯别人?!”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拿孩子的事来骗我?”他哭着质问师尊,“你知不知道?我是个男人!我下了多大决心才接受了那个孩子?你知不知道我怀孕有多辛苦?”
“锦绣!”
江寒溯慌了,这事明明天衣无缝,锦绣是如何得知的?他顾不得身上的锁链,大力拖拽,却怎么都触碰不到锦绣了,反而因为锁链上的符咒反噬,跌倒在地,语气更急,“锦绣,你听师尊好好跟你解释!”
“没什么可解释的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李锦绣不断后退,身后蓦然撞到了桌子,望着他曾经那么宝贝的“儿子”,想起此前种种,心里火烧火燎的,连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起来。
一气之下,他抱起花盆猛然往江寒溯面前一摔,碎裂飞溅的瓷片从江寒溯眼前掠去,划伤了他的额头,还有面颊,鲜血很快就涌了出来,在俊美如白瓷般精致无瑕的面颊上流过,像血泪一样触目惊心。
江寒溯望着眼前的兰草,也是他和锦绣的儿子,他们的岁宁,下意识伸手去捧,可还没捧到就被李锦绣三两脚乱踩狂碾,很快就成了一滩分辨不出原本模样的烂草,混合着泥土,脏得不能再脏了。
“够了,够了!不要再惺惺作态,假模假样地在我面前演戏了!”李锦绣怒火中烧,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见师尊被锁链困住,跌趴在地,两手捧着脏污不堪的兰草和泥土时,只觉得师尊又在装可怜了,语气更愤,“江寒溯!你就是一个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
“我骗你什么了?”江寒溯仰头,满目悲苦,紧紧握住被踩烂的草,像是在捧着他苦苦爱着锦绣,却被锦绣毫不留情践踏成泥的心,碎瓷片割得掌心渗血,语气更苦,“我就是爱你,喜欢你!我讨厌你看别人,讨厌你身边总有那么多男男女女!讨厌你三心二意,待在师尊身边还念着其他男人!”
“江寒溯!”少年大喊,“我不是你的玩具,你不能决定我看谁,我喜欢谁!”他抬手拂了一把眼泪,又道,“师尊,你的自尊呢,风骨呢,你的霁月风光,高不可攀都哪里去了?”
“呵……”江寒溯自嘲一笑,“那些不都被你逼成了妒火?”他望着李锦绣,一字一顿地说,“师尊爱你,从来都没有骗过你,师尊是真的很爱你!”
第92章 锦绣不要师尊了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花言巧语!”李锦绣厉声打断师尊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江寒溯,从始至终你最爱的都是你自己!”
他探索了师尊的记忆,知晓了原来大婚当夜,师尊蒙住他的眼睛,并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情|趣,不过是方便师尊享受齐人之福!
那具穿着婚服的惨白尸体,此时此刻正躺在他和师尊夜夜耳鬓厮磨,纠缠不清的婚床下面!
当那具尸体被李锦绣施法从床底下拖拽出来时,他气极反笑,眼泪簌簌往下掉。
在这一刻,他有些怀疑,师尊对他的爱了。
这哪里是爱?
不过就是为了执念而爱,他们的感情早就被师尊的执迷不悟,撕扯得面目全非了,可笑李锦绣是个有眼无珠的蠢货,居然一直以来被江寒溯的假面哄得团团转。
如今真相都化作一记记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你既然那么爱以前的锦绣,为什么三年前不跟着他一起死呢?”
李锦绣通红着眼,一气之下什么狠话难听话,都通通倒了出来,他是师尊的枕边人,自然知道师尊的弱点,知道怎么捅刀才是最疼的,“江寒溯,我真是瞎了眼,昏了头,被美色|迷了心窍,才会爱上你!”
江寒溯自知事情已经暴|露,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如何挽回徒儿的心,可不等他开口,李锦绣就当着他的面,掌心聚集灵力,狠狠一掌冲着尸体打了过去。
“不要!!!”
江寒溯目眦尽裂,撕心裂肺发出咆哮,下意识扑过去阻挡,可他的双手被锁链紧紧束缚住,一身修为也被锁灵丹锁住,李锦绣出手又快又狠,他根本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费尽心血,好不容易才保存下来的,昔日爱徒的尸体,在他眼前被挫骨扬灰。
化作了漫天飞舞的齑粉,他试图伸手去抓,却根本什么都抓不住,只能无力地伏趴在地,眼眶瞬间就被逼得通红无比,几乎要渗出血来。
短短片刻,他相继失去了爱徒的尸体,也失去了他们的孩子。
“江寒溯,不管再过去三年,还是三十年,你自以为是,刚愎自用的毛病都不会改的。”李锦绣微微仰头,扬手往上抹泪,“既然你两个都想要,那我就让你两个都得不到!”
说完这些,李锦绣再也没有犹豫,转身大步流星往外走,浑然不顾身后锁链拖拽的哗啦声,以及师尊一声比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
一口气就逃下了峰去。
此地不能再待了,一旦师尊恢复了修为,等待李锦绣的,将是暗无天日的囚|禁,以及更加难以承受的索爱。
“锦绣,你回来……咳咳咳。”
江寒溯无力地倒在地上,喉咙蓦然一痒,大口大口的鲜血就咳了出来,染红了雪白的衣领,他顾不得自己此刻如何狼狈,发狠地狂挣锁链,可这锁链是由玄铁所打造,还是他亲手做出来的,坚硬至极。
钥匙也不知去了何处。
没有灵力后,江寒溯甚至召唤不出命剑,只能攥紧拳头,一拳一拳往锁链上砸,哪怕拳头血肉模糊,鲜血直流,也根本不停。
一心一意都是快点挣脱束缚,他得去把锦绣追回来,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挽回锦绣的心。
他不能再失去锦绣,否则他就活不成了。
挣得锁链哗啦啦响,哪怕锤碎了手骨,依旧撼动不了分毫,可笑他在修真界,素有玄门仙手的美称,又极其擅长炼药,如今却栽在了他亲手炼制的锁灵丹上。
殿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鹤归吟进来时,眉头微蹙,一眼就瞥见了瘫倒在地的掌门师兄,不禁冷笑一声:“师兄,这又是在玩哪一出啊?”
“是你?”江寒溯仰头,冷冰冰地望着面前的师弟,眼里杀意翻涌。
鹤归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闻言还笑了笑:“是我,怎么了?见到我难道不好么?”
走了上前,看着师兄被锁链锁住,素来不染纤尘的白衣上,沾了血,又沾了泥,竟有一种被人从高位上拉至了泥沼中的狼狈感,美艳至极。
鹤归吟哪里见过师兄这般模样,像极了被风雨淋湿的海棠花,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觉得这样更美了,还面露痴迷,抬手钳着师兄的下巴,不由分说托了起来,“师兄啊师兄,你生得这般模样,本就不适合修无情道,现在才是你该有的样子。”
“既然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若就让师弟好好疼疼你。”
拇指在染血的唇上微微摩挲,鹤归吟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声音带有蛊惑的意味,“师兄放心,小鹿会好好伺候师兄的。”
……
李锦绣放心不下容成宣,悄无声息站在他的房门口,透过半掩的窗户,看见他一袭玉色绸衣,卧在床上,看着更瘦了,面色惨白,连唇瓣都血色全失。
小师妹穿得倒是娇艳,一身大红色的裙子,把她衬得跟朵牡丹花一样,正从旁温声细语哄着容成宣喝药。
通过读心术,李锦绣清晰听见了小师妹的心声。
【快喝啊,死病秧子!我端得手都酸了!里面可是加了不少迷|药呢,你赶紧喝了,睡你的大头觉,我还约了林姐姐呢,今日就在你房里找找刺激,嘻嘻。】
李锦绣听得一阵气血翻涌,忍不住一拳头砸在了窗台上,房里立马传来小师妹的惊呼声:“是谁在外面?”
待看清从窗外跳进来的人是谁后,小师妹明显脸色缓和了许多,“原来是小山啊,怎么,你也是来探望阿宣的?”
“放心好啦,阿宣有我照顾就够了。”
小师妹一手端着药,一手很自然地圈住容成宣的肩膀,还把脸贴了过去,看着就像是对恩恩爱爱的小情侣。
可李锦绣分明听见了她的心声。
【死残废最近一直拉着张死人脸,跟谁欠了他钱似的,看着就倒胃口。】
【可怜我啊,年纪轻轻,风华正茂,居然要围在这么个病痨鬼身边伺候……看样子也没几日可活了,不若趁他还没死,多下点药,回头和林姐姐一道儿把他干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住口!”李锦绣实在听不下去了,看着容成宣面无人色的脸,又看了看小师妹人比花娇的脸,只觉得分外刺眼,“你自己不知廉耻便罢,何必还要拉上别人?”
“我怎么不知廉耻了?”小师妹气鼓鼓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挽着容成宣的手臂撒娇,“宣哥,小山骂我,你快帮我教训他啊!”
容成宣面无表情,被摇晃了几下,像是风中飘烛,看起来比死人死得更透彻,只有望向李锦绣时,眼里才泛起一丝涟漪。
“跟我走!”李锦绣大步流星走了上前,抓起屏风上搭的披风,往容成宣身上一披,然后飞快一裹,见小师妹阻止,他也毫不客气,直接施法将她推开,厉声道,“你这个毒妇!”
小师妹被推倒在地,捂着胳膊娇斥一声:“你竟然敢推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上峰告诉师伯?”
“若是师伯知道你强抢容成宣,怕是要剥了你的皮!”
李锦绣现在听不得任何人跟他提及江寒溯,凭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很怕江寒溯?
羞愤之下,一把将容成宣背了起来,李锦绣冷冷道:“好啊,你现在就去!我倒是也有好多话,想和大师兄说道说道!”
“你什么意思?”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然是你跟林姑娘之间的好事!”李锦绣落下这么一句,就背起容成宣夺门而出。
他如今有了师尊半身的修为,一路畅通无阻,根本就没人拦得住他。
迎面吹来的山风冰冷刺骨,刺得他眼眶生疼,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锦绣,你原谅师兄了,是不是?”容成宣把脸埋在李锦绣的颈窝,滚|烫的泪水簌簌滚落下来,声音哽咽,“你现在是要带师兄私奔么?”
“闭嘴!”李锦绣怒斥,“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脚下生风,很快就逃下了山。
多年之前是他一步一步,把容成宣背上仙山的,如今又是他亲自把人背下来的。
他再也不要回来了。
……
寝殿里一片狼藉。
江寒溯换下了脏衣服,特意挑了身锦绣最喜欢的一套,慢条斯理系着腰带,脚下很大一滩血,一把剑直直扎在地上,一旁的血泊里还躺着一只鹿角,同样鲜血淋漓。
殿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还有一股古怪的气味,隐隐还能听见闷闷的声音,以及噗嗤噗嗤的诡异响声。
许久未用的木马,此刻正原地跑得风驰电掣,锁链将马背上的小鹿紧紧捆住,鲜红的血从马鞍上淌了下来,地上早已聚集了一大滩。
“我近来光顾着收拾别人,倒是忘记收拾你了。”
江寒溯将腰带系好,还特意系上了一个小香囊,这是锦绣此前给他亲手做的,他一直舍不得戴,余光淡漠地瞥了一眼,被琴弦一圈圈把嘴紧密缠绕住的小鹿,冷笑一声,“畜生就是畜生,不分场合地发|情,既然你这么想要,我便把这马赏给你。”
“你放心,我答应过师尊要善待你,便不会杀你。只不过,这马身上下了咒。”江寒溯道,“五天之后,若你还没死,此事就此作罢,你我还是师兄弟。”
“若你撑不过去,不幸惨死,那师兄到时候亲自为你挖坟立碑。”
语罢,他看也不看满眼绝望的小鹿,抬步出了殿门。
峰下已经乱成了一团,小师妹在人堆里哭天抢地,说小山打伤了她,还强抢了容成宣,哭得梨花带雨,一头扑在林姑娘怀里。
江寒溯听闻此话,只觉得一瞬间心脏被利刃穿透,痛彻心扉。
他合了合眸,眼泪慢慢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