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煦点头:“是中毒。”
酆曜松口气,紧接着又提起:“那……能解吗?”
他怕给何星煦太大压力,问的小心翼翼。
何星煦没让酆曜等太久,回来的路上他都在琢磨怎么最快替吴老解了毒。
解毒的方子他的确有,但摆在眼前的却有三个问题。
第一个,他不可能贸然上门,对随行官等人直白说自己能医治吴老,这话别说随行官不信,赶来的治愈师也会觉得他在天方夜谭,更不敢让他随便治吴老;
第二个,吴老中的是蛇毒,毒性不低,大概因为吴老是搞药剂研究,平时会尝试研究药草,身边又随时带着治愈师,压下一小部分毒性,延缓毒发的时间,可想要彻底解毒,需要十几种药草,他手上只有一两种,其余的他这些天压根没见过;
第三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一旦无法一天内集齐药草送来,也会来不及,最终让吴老毒入心脉无药可救。
何星煦把这些告诉酆曜,后者愣在那里好半天:“一天之内?时间这么急吗?”
何星煦表情凝重:“从吴老的脉象来看,他熬不过明晚。”
这次不仅酆曜,旁边静静听着的白狼,兽眸里也溢满复杂情绪。
找到了救吴老的办法,可惜,太迟了。
何星煦对治愈师能治疗的范围不太了解,但看情况,无法消化驱逐体内的毒素,只能暂缓,甚至效果微乎其微。
酆曜轻吸一口气,还是忍不住问道:“没有别的办法拖延一两天吗?”
何先生口中的药草他听都没听过,就算是其中几种首星研究院有,运过来也要一两天,压根来不及。
谁知就在酆曜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何星煦点了头:“有倒是有,可问题是,吴老身边的护卫不可能让我上手,也不会信我。”
吴老入口的吃食都要检测一番,更不要说他需要用针在吴老身上的穴位扎,怎么看更像图谋不轨的歹徒。
酆曜表情有一瞬间的纠结,最终又问了一句:“何先生你确定如果让你随便上手,你真的能拖延吴老的性命一两天?”
何星煦点头:“可以控制住三天毒性不继续蔓延。”
酆曜松口气:“这事交给我办,何先生尽管把需要的药草写出来,等明早我再来。”
何星煦很快写好所需的十几种药草,甚至还配了图。
分成两份递过去:“这十几种药草应该不难找,其中缺一两味没关系。但这三样,务必全都找齐,分量也需要的多,我已经标注需要多少。”
酆曜拿过来翻看,等看到上面清晰到药草上的纹路都画出来的图谱,惊喜又震惊,这么详细,只要人数够,翻遍几千个星球,总能找到吧?
时间紧急,酆曜拿着图谱很快离开。
十几种解毒药草图谱没多久出现在羿元帅手里,这事昨天酆曜已经上报,羿元帅也知晓他们的打算以及那位陛下恩人的厉害之处。
他将一份份药草单独分开,下达最高级别的机密,由他名下的数个军团悄无声息出发寻找。
何星煦晚上躺在床上时第一次睡不着。
脑海里闪过吴老白天瘦削的模样,他记忆里还是上次和吴老在小院烤羊肉串时的场景。
吴老能对一个陌生人伸手帮忙,这么善良的人,不应该这么短命。
何星煦起伏不定的呼吸,让白狼察觉到,他静静等了半个小时,发现对方依然没有睡觉的打算。
这才缓缓起身,无声无息在床头重新趴下,大脑袋搭在床边,在黑暗里显得格外盈绿的狼眸静静看着何星煦。
何星煦从白狼动作就察觉到,侧过身,面对着白狼,声音压得很低:“我睡不着。”
白狼依然脑袋搭在上面,爪子轻轻贴在他脸侧,无声陪伴。
何星煦也没想过白狼能听懂回应他,他就是想有什么人让他倾诉。
这么晚不好打扰马洛,只会让对方担心。
但白狼听不懂,他说完对方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是一个很好的倾听对象。
何星煦就这么在黑暗里对一只狼把见到吴老的事说了一遍,以及他和吴老认识的过程,还有吴老怎么帮他证明清白。
到最后终于说完吴老的一切,何星煦发现更睡不着了。
望着被他吵扰这么久的白狼,忍不住愧疚,想说点不一样的,想着想着就拐到那位星长。
大概觉得匪夷所思,加上白狼听不懂,何星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无所顾忌。
“你知道今天在吴老那里我见到谁了吗?这处荒星的星长,他想见吴老,被随行官拒绝了。结果你猜,他见到我说什么了?”
不等白狼,也没想着白狼有所回应,何星煦自顾继续往下,“他竟然以为我精神力很强,所以他才没看出我的精神力。实际上我压根没有精神力,他自然看不出来。但因为误会我精神力强,加上长得像他的一个故人,愣是以为我是他的旧主,一来就给我行礼,把我吓一跳。”
白狼一直静静听着,当一个不会回应的听众,听到这,狼眸眯起,他第一时间怀疑这位星长有所图,是故意用这个借口接近何星煦。
但很快这个念头打消。
因为何星煦很快继续道:“他以为我精神力强所以才面容年轻,说我是他的旧主,是什么霍恩公爵,这怎么可能?别说我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他旧主?”
白狼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在黑暗里依然能视物的兽眸落在何星煦的脸上,眸底带上惊讶。
霍恩公爵?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时隔几十年被重新提及,酆渊心情复杂。
从三十年前开始,这个名字在星际很少被人提及,是为了不让羿元帅想起那件伤心事。
一夜之间失去三位亲人,对羿元帅来说,那一夜是一场噩梦。
虽然羿元帅如今表现的很正常,收养了当年最后关头帮过羿元帅夫人母子的小男孩为养子,但每到夫人幼子忌日那几天,羿元帅都会消失不见。
霍恩公爵失踪这么多年,谁都清楚对方怕是为了保护元帅夫人母子提前一步没了命。
只是尸骨无存,所以再也没出现过。
酆渊听着这个久远的称谓,竟是一时有些恍惚,何星煦当成玩笑话,他却是听了进去。
怪不得他初见何星煦时觉得面善,还以为是自己这三年来久等在脑海里描绘过无数次,等见到真人一如想象中的模样,才会有这种感觉。
仔细回忆,何星煦和霍恩公爵的确某些角度有些像,但又不完全像。
他最后一次见到霍恩公爵是几岁的时候,时隔这么多年,他实际上也记不清霍恩公爵到底长什么样,只隐约有个印象。
何星煦不知道是不是把想说的全都说了出来,没多久开始有些睡意。
他的脑袋缓缓靠近搭在床沿的狼脑袋,越靠越近,最终轻轻贴着时终于心满意足,很有安全感的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酆渊察觉到何星煦的小动作却没动,任他越挨越近,兽眸静静望着近在咫尺的人。
直到短促又轻的细微暗号响起,白狼耳朵动了动,听到这些普通人听不到,但他能接收到的声响。
白狼最终看了眼何星煦,确定陷入沉睡,这才极轻退开,打开门,悄悄潜入暗夜里。
白狼来到暗号发出的地方,远远看到酆曜站在那里。
酆曜看到白狼在黑夜里矫健的身影,以及那双泛着幽绿光芒的狼眸,咽了下口水,等白狼靠近,小声喊了声主子:“是、是羿元帅想见您。”
他也不想打扰的,但羿元帅想见,他只能熊着胆子发出暗号。
调出一直亮着的星视,露出羿元帅的身影。
旁边尽职尽责把打字虚空面板调出来,方便白狼打字。
做完这一切,酆曜主动把这里让给一人一狼,他去不远处望风去了。
羿元帅望着精神头好不少的白狼,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陛下看着状态不错。”
白狼抬起爪子,很快一个字落下:【是。】
羿元帅遵从陛下的决定派人去寻药草,依然有很多疑问:“听酆曜说那位何先生能控制吴老中的毒,不知道陛下对此有几成把握?”
白狼:【不知道。】
羿元帅愣住:“不知道?”
白狼:【我没见过他给人解毒,但我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说能控制,就是可以控制。更何况,目前来说吴老已经救不下来,既然如此,能与不能,为什么不让他试试?】
羿元帅无奈苦笑一声,他应该感慨陛下如此信任一个人,还是怅然陛下多少年没这么真诚对待一个人了?
羿元帅最终决定相信陛下的选择:“既然如此,那明天一早我会想办法给他虚拟一个隐匿世家身世,冠上公爵的封号,让他能顺利接近吴老。只是时间太急,陛下先前提到的公爵封号暂时无法记录在册,没人追究也就罢了,一旦较真,对他这时候就来说,不是好事。”
但医师或者治愈师全有记录,更不好随便多出一个糊弄。
好在公爵的头衔足够震慑荒星前去的所有人,不碰到更厉害的有胆子得罪公爵的,倒是也不会出事。
白狼一直沉默听着,他知道羿元帅在提醒他。
因为他离开前的意思,羿元帅并没有查过何星煦的来历。
按照羿元帅的意思,最好能深查对方的身世,解决掉这个隐患,以防日后被人追究对方公爵位置来得不正。
酆渊知道何星煦的来历很奇特,所以不想任何人去查。
也隐约猜到不会查到什么东西。
可正是因为查不到任何来历,他才会阻止羿元帅查。
一个人只要存在过就有痕迹,可何星煦没有,这就是问题。
白狼抬起爪子想说这事依然按照原先的办,可真的要打出这句话时,他想起不久前何星煦提及他长得和霍恩公爵像的话。
想到那位失踪不知生死的霍恩公爵,白狼原本要打下的话,已经变成:【羿元帅,你还记得……霍恩公爵的模样吗?】
第31章 承袭爵位
羿元帅平和的神情在看到那句问话后,转瞬间变得复杂而又难言。
他恍惚望着那四个字,脑海里这些年逐渐忘记的痛楚重新席卷而来。
他张着嘴,半晌才说出不解的询问:“陛下……为什么这么问?”他了解陛下,如果不是有事,绝不会在这时候戳他的伤疤。
白狼隔着一道屏幕看着羿元帅逐渐流露出的痛苦神情,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提及,可私心上,他最终还是做下这个决定。
羿元帅心底的伤疤,早晚要重新撕开上药,一味的躲避不会恢复,甚至会在某天突然发作,到时候才是真的来不及。
如果自己能活下来,不会在这么一个节骨眼选择这么做,可他就要死了。他死后何星煦没有真正护住他的人,等待他的即使有个公爵爵位,依然没有保障。
羿元帅答应会护着何星煦一二,可完全陌生的两个人,没有利益纠葛、没有情感牵扯,即使会听命他的口谕保护何星煦,却不会真正接纳。
而他如今要做的,既是揭开羿元帅心底的伤疤,也是给何星煦的安危多加一把锁。
从而让羿元帅真正接纳庇护何星煦,主动替他守住公爵之位以及那一半富可敌国的财富。只有彻底牵扯在一起,才算得上真正意义上护他后半生无忧。
【羿元帅,从三十年前那件事后,霍恩家族已经没人了。这些年霍恩公爵立下的军功以及那些忠心耿耿的旧部,早就被瓜分得差不多。再过几年、十几年,还有谁会记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