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从裤兜里掏出结婚证,端端正正摆在桌面上,往后一靠,盯着出神。
“景樾!”门口,程思齐露了半个身子,高举着手里的东西,“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景樾看去,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硬盘。
“录、像、资、料!”程思齐一字一顿道,“这不是普通的录像,这可是FFG竞赛的录像。”
FFG竞赛,里面一定有季回,金奖获得者还有一段单人采访。
景樾毫不客气朝他伸手,“给我。”
程思齐跟个傻子一样举着硬盘在办公室里跑了一圈,最后停在景樾跟前,“叫哥,叫哥就给你。”
景樾盯着他一言不发。
“……”程思齐把硬盘丢他怀里,“真没劲。”
景樾将硬盘链接电脑,找到季回那一年的文件夹,里面是两段视频,封面都是季回的脸。
刚刚得奖的季回,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他率先点开单人采访。
视频没有剪辑过,镜头晃了几下才稳住,这时抱着奖杯的季回刚好走进画面中。
有人喊了一声,季回这才往采访者这边看来,眼神有些困惑。
“啧。”看着看着,程思齐突然感慨道:“以前多好啊,我还记得,那时候小季回天天给你送花……”
*
季回追景樾时,全校皆知。
实在是太明显了,每天早上,景樾桌角都会出现一枝花,从花苞到花茎全是甜葡萄味道。
那些天,论坛上冒出许多看笑话的帖子,议论的内容多偏向季回。
【不是说他被包养了吗?怎么还追景樾?脚踏两条船也不是这么踏的。】
【他是把花往腺体上蹭了吧,那股味儿熏得我吃不下饭。】
季回还没发现有人说他坏话,一来,追景樾要花费他所有课余时间,二来,FFG竞赛快要开始了。
后来连追景樾的时间都拿不出,他思想前后,给景樾写了封信。
信的内容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
——接下来他要忙FFG竞赛,大概一个星期左右,不是放弃了,等竞赛结束会继续的。
景樾啼笑皆非。
他从没见过追人追到一半写请假条的。
后来那封信被他放在宿舍的书架上,程思齐过来找书时,不小心掉了出来。
看完信,程思齐笑得前仰后合,“这小孩儿刚入学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刚入学?”景樾看向程思齐,“很早就认识?”
“对啊,那会儿他年纪小,才十六岁,长了个娃娃脸,雪白雪白的,多可爱。”
景樾重复程思齐的话,“可爱?”
他回想季回的长相,是挺可爱。
但他不喜欢可爱的,他希望以后的伴侣可以与他齐肩并进,人格健全,思想独立,能在自己的领域闯出一片天地。
“我知道你不喜欢可爱的。”程思齐嘲笑,“你就是没品。”
景樾不置可否,把程思齐要的书一一找出来。
“谈一个就知道了。”程思齐接过书,絮絮叨叨:“那种乖巧的omega,香香软软,信息素是牛奶——”
“少看电视剧。”景樾拧眉打断,搬起书往外走
程思齐追上去:“景樾,周末有没有时间,一起去看竞赛?”
“不确定,再说吧。”
说着不确定,FFG竞赛当天,景樾还是来到了现场。
决定要来时已经错过太多,只赶上一个颁奖仪式。
捧着奖杯的季回被人群簇拥在中央,摄像机和话筒几乎怼到他脸上。
“季回同学,能不能跟我们分享一下最后那道题的解题思路?”
景樾看向大屏幕,那是一道极其复杂的题,季回略显幼稚的字迹铺满个答题区。
“可以。”季回转过身,手势上上下下。
语速适中,思路清晰,游刃有余。
那样自信,光彩夺目,跟在他面前时判若两人。
景樾想,可爱的灵魂与独立的思想似乎并不冲突。
一道题讲完,大厅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季回腼腆一笑,举起手里的奖杯晃了晃。
又有人问:“季同学,这个奖杯是会摆在宿舍还是摆在家里?”
季回看向镜头,表情严肃认真。
“我想把这个奖杯送给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那时还不知道,观众席某个角落,他最想与之分享这份喜悦的人正在为他鼓掌。
*
“景樾,景樾?问你话呢!”
一只胖乎乎的手在眼前快速挥动,景樾往旁边躲了躲,看向电脑。
视频已经结束,一段单人采访也不过两分多钟。
那个被季回抱着的奖杯,现在正摆在英国公寓的书房里,那只胖猫小时候最喜欢钻进去睡觉。
现在依旧喜欢,但奖杯已经无法容纳一个十五斤的生物。
程思齐问:“晚上聚聚呗,庆祝你得偿所愿,找回终生所爱,我带我老婆一起。”
景樾弯腰,从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只小巧的银色U盘,“改天吧。”
这个时候他更期待与季回的单独相处,而不是在他跟季回说话时旁边还有个吵吵闹闹的程思齐。
“你真是不知好歹,那我请唐老师吃饭去。”
程思齐跑到门口嚎了一嗓子,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开,“唐老师!晚上我请客!您想吃什么?”
唐七礼刚用上氧气,声音小了许多,“你们年轻人去吧,我就不去了。”
“……行吧,那您早点回家休息。”没把局攒起来,程思齐有些挫败。
他左右看看,这里也没他什么事,他将钥匙串甩得叮当响,磨磨蹭蹭往外走,“那我也回了,接我老婆下班去。”
景樾忙着把视频拷贝到U盘中,头也不抬道:“嗯。”
进程卡在55%,他有些着急,拿过手机给季回发了条消息。
这时邮箱弹出一封新邮件,来自舟城大学。
【关于新实验室落成使用的通知。】
【作者有话说】
明天有更新
第33章 不良事件
收到景樾的消息,季回收拾好东西,提前下楼等待。
景樾没让他等太久,两分钟后,车子缓缓停在跟前。
季回爬上车,副驾车门轻轻关上,带动气流在车内翻涌,比起上午,甜葡萄味道突然浓重了几倍。
景樾缓缓转头,眼神探寻,“隔离贴什么时候贴的?”
季回连忙抬手摸了摸,边缘都牢牢贴合在皮肤上,应该没什么异样。
“早上出门的时候贴的。”他答。
景樾收回目光,挂挡踩油门一气呵成,等车子驶上大路才开口。
“待会儿去换张新的,这张不管用了,离几百米都能闻见。”
季回默默把卫衣两侧的帽绳拽得更紧了些,帽子皱皱巴巴攒成一个团,挡在后颈。
其实没那么夸张,他只是用了R型代素,又不是注射了什么生化药品,怎么可能几百米外都能闻见?
信息素是浓了些,但应该在可忍受范围内。
景樾面色不霁,主动提起:“你现在无法控制信息素,实在不行就像上次那样贴两张。”
omega的甜葡萄味道再次激发alpha的占有欲,景樾心里蹦出一个毫不讲理的念头——季回的信息素只能给他一个人闻。
或许他该给季回一个标记,那样季回的腺体里就会充满红酒信息素,好让所有人知道,这个omega早已有了自己的alpha。
季回没说什么,乖乖打开书包,从里面掏出一张新的隔离贴,动作熟练地撕开塑料胶层,覆在旧隔离贴上。
两张隔离贴阻隔,甜葡萄气味果然淡了许多。
景樾脸色也缓和不少。
他们去了大学时常去的餐厅,吃完饭,景樾又去隔壁甜品店买了一盒黑森林蛋糕。
启动车子前,他不经意询问:“要不要搬来我家?”
季回心里一惊,而后语气生硬地拒绝:“不、不了,公寓半年起租,我已经交过房租了。”
“好。”
景樾手指一拨,车子打了左转向,慢慢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