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个就可以开始今天的专访吗？”
“不，”布鲁斯冷酷地戳破克拉克的幻想，“这决定了我之后对你的态度。”
克拉克抿起嘴唇，眼角开始泛红，布鲁斯在内心里觉得自己真是坏透了。他在这里设下一个陷阱，如果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对方不会想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会反驳。
但依照克拉克这样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状态，他如果真的有所隐瞒，绝对会像现在这样认真思考该怎么回答。
果然，自己的直觉和判断没有出错。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空气中食物残留的香味都变得混沌粘稠，布鲁斯觉得周遭的空气不复原本的温暖，而是一种微妙的潮湿感觉。
克拉克低头看着手中的稿件，整个房间里的声音只有从宴会大厅里传来的悠扬歌曲，布鲁斯没有错过对方脸上的任何变化。
平静舒缓的古典乐曲被意大利语的女声唱腔所取代，这不是布鲁斯准备的，他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抱歉，布鲁斯。”
“你在为什么道歉？我想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吧，克拉克。”
小记者摘下眼镜，那根神奇的氪星卷毛像是被释放的弹簧一样舒展开来。
“有人需要帮助，我想离开一下。”
布鲁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他挥挥手，男人对他讨好般地笑笑，红披风消失在蓝天中。
包厢里有独立的卫生间，所以他不需要向进来的侍者解释克拉克的去向。
“你们大厅里在播放什么？”
来人擦擦汗珠，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播放器会出现故障，眼前的金主他们可得罪不起，对方一不高兴，全餐厅的人都得丢掉饭碗。
“我们正在检修系统，马上就好。”
哥谭小王子翘起脚，一脸不耐烦，“我问你，播放的是什么？不要回答别的东西。”
侍者立马回复：“是歌剧，莫扎特的《费加罗的婚礼》。我没有记错的话是第四幕的内容，具体哪一首咏叹调我没有注意看，您要是想知道的话我这就去查看。”
“不用了，你下去吧，这段时间都不需要服务。”
离开的侍者轻手轻脚地关上大门。
布鲁斯不会认为这突兀的乐曲是某种偶然。
如果按照剧评家的解释，这出歌剧和他的问题没有丝毫关联，但联系上第四幕的内容，谎言与欺骗，这就是克拉克想要传达的东西吗？克拉克的确说谎了，但是说谎的理由不能告诉自己，善意，他认为说谎的目的是出于善意的。[1]
实时新闻软件推送来一则消息，是超人出手拯救了一栋起火的大楼，现场报道中可以看到忙碌的红色线条从燃烧的大楼里不停地带出人影，最后，超人用冷冻呼吸扑灭了大火。
建筑本身甚至还保存完好，除了一些墙面被烧出黑色的痕迹。
记者奇怪地表示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超人没有停下来接受采访，看起来似乎有些着急离开的样子。
布鲁斯刚从手机中抬头，就看到正主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大风已经吹散了小记者身上的烟熏味。
“采访推迟，小记者。”布鲁斯站起来，在克拉克震惊的目光中起身离开。
“但是……”克拉克伸出手，似乎想要挽留，不过哥谭的小王子可不会看他一个小记者的脸色。
“没有但是，克拉克，我只是对你的回答不满意而已。”停顿片刻，布鲁斯出于善意的提醒，“我不需要一台完全服从命令的机器，我需要一个可以与我合作的搭档，一个有自己想法和判断的人。”
丢下这句话，他就离开了，留下一个风中凌乱的克拉克。
自己可真是好心，布鲁斯想，毕竟他可是提前付清了账单。
60.
克拉克没有在包间里呆很久，确认布鲁斯离开这栋建筑之后，他也装作打哈哈，迅速逃入小巷。
超人冲天而起。
【小球，我，这算是失败了吗？】克拉克漂浮在太阳边上。若是其他超人可能会因为过近的距离导致能量吸收过度，但他不会有这种困扰，温暖的热量帮助他一点点分开缠绕成毛线团的意识触须。
刚刚在布鲁斯看不到的维度，克拉克的思维触须甚至打出无数死结。
克拉克蜷缩成一团，像是一颗围绕太阳运转的尘埃。
【我真的做得很差劲吗？不管是本能还是代码，都在告诉我要‘对世界最佳搭档付出绝对的关注与服从’，为什么布鲁斯会不开心呢？】
小球像月亮一样围绕着克拉克转动，【我可以帮你联系其他同辈，呈现在还来得及，要不，我们换一个不那么聪明的蝙蝠侠？】
【不行！】克拉克瞬间抬头，他的眼泪还没有划出眼眶就因太阳蒸发了，所以，泪水的存在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布鲁斯是，不一样的，不能还回去，他会死掉的。】
【有什么不一样呢？反正我们只需要一个有蝙蝠侠标签的人类充当世界支柱，来躲避主意识的扫描不是吗？这个蝙蝠侠和其他的蝙蝠侠又能有什么区别？】
克拉克第一次不想搭理小球，他觉得它说的完全是错的，但错在哪里呢？
他的脑子告诉他没有错，但是胸膛里跃动的心脏大声反驳着。
分析不能。
他讨厌这种感觉。不过，既然布鲁斯需要一个有自己想法和判断的搭档，那，他可以做到。
02给他用来欺骗主意识的代码里参杂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他知道作为宇宙意识时会有某种意义上的感情淡漠，为了能撑起人类的皮囊，感情类的代码是必要的，他也很感激02的帮助。
对于02，克拉克不会产生怀疑，信任与生俱来，刻印在意识体的每一寸角落，深入每一个神经元。
第一次，想要叛逆一点，克拉克因为他的想法轻笑出声，意识体也会有叛逆期吗？
【我准备删除这行代码，‘对世界最佳搭档付出绝对的关注与服从’。】
他其实也很困惑，自己对布鲁斯的关注和在意都是被这行代码所控制的吗？难道他的关心、他的注视，都是因为02的要求吗？
来做个实验吧。
【你确定吗？】小球停止旋转，悬浮在克拉克面前，【02给你这行代码肯定有€€的深意，随意删减会带来什么影响我们都不清楚，保持现状不好吗？】
克拉克没有犹豫，用行动回答了小球的问题。
删除的过程远比他预想的要痛苦，欺骗代码原本分成两半，一半扎根于这具身体，一半扎根于意识体，将两者紧密相连，切割其中的任何一部分都是身与心的酷刑。
说是删减，但其实并不是像用橡皮擦擦去一句话那么简单，而是需要一点点抽丝剥茧，将本能剥离。
小球安静地记录着克拉克的举动，来自于平行宇宙不为克拉克所知的记录在提醒它，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绝对不是。
但它还是尊重了克拉克的选择，或许，他们会有不同的未来呢？
反正，€€的时间还很漫长。
【克拉克，感觉怎么样？】
【……痛，不想说话。】
【佩里发邮件，询问你到底做了什么，居然可以让一个韦恩生气离席之后还能获得宴会的独家采访权，哦对了，他还说如果你再搞砸宴会的专访，你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克拉克哀嚎一声，他以为布鲁斯在经历今天的事情之后都不会想要再见到他，没想到居然又给他找了这么大一个活。
该说谢谢布鲁斯吗？至少没有让他丢掉饭碗。
克拉克裹着红披风晃晃悠悠的朝蓝色的星球飞去，意识体的抽痛还在影响着他。
【你去干嘛？不再休息一会吗？】小球跟在他的身后。
【我听到，有人在求救。】
妈妈，我是一个很差劲的搭档吗？
第25章 拟态兰与流浪猫14
61.
今天晚上就是布鲁斯€€韦恩的回归晚宴， 克拉克作为参加了韦恩发布会的记者，还要继续跟进这个新闻，调查数据， 撰写报告， 线上开会。
大概是因为发现韦恩集团回归的总裁对他特别关照，佩里现在非常看好克拉克，交给他的任务比以前多了许多。作为新闻界的前辈，他还提供了很多有用的建议。
克拉克感觉，除了变得更忙之外，这两天和以前并没有太大区别。
小球对此有话要说，【说真的， 克拉克， 你确定你真的把那行代码删了？彻彻底底， 完完全全，绝无残留？】
【当然， 我的精神触须现在还有些痛呢。】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小球悬浮到克拉克面前， 强硬的让他直视自己， 【为什么你还在注视着蝙蝠侠？如果我没有计算错的话， 你注视的频率甚至比以前更高了吧。】
【有……有吗？】克拉克有些不确定， 他伸出触手轻轻推开布鲁斯安全屋角落里的老鼠， 这些调皮的小家伙正商量着去咬电脑外露的电线， 那可不行， 楼下转角有半块掉落的披萨，够他们吃的了， 【我感觉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啊。】
小球的逻辑链条有那么瞬间的卡顿，但它实在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说的也是。】它最终还是接受了克拉克的说辞。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克拉克之前只单纯关注蝙蝠侠这个个体，当蝙蝠侠离开某个区域，他的视线也就随之移开。
但现在克拉克在做什么呢？
他在帮不在安全屋的蝙蝠侠保管电脑。
绝对有哪里不对劲！
实在分析不出其中因果关系的小球决定去询问一下€€的意见。
回归的布鲁斯€€韦恩明面上当然不会住在贫民窟，他现在搬到了位于钻石区的高级公寓，只会在夜晚活动期间到安全屋停留。
和克拉克摊牌之后的布鲁斯依然在关注着超人的行踪，分析指出这个外星救援犬的工作效率并没有因为蝙蝠侠的指认而降低。
这几天布鲁斯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时间来应付那些想要来拜访的政客和商业伙伴。他们都急于确认布鲁斯€€韦恩的回归，同时试图了解韦恩集团的未来动向。
布鲁斯对此感到微妙的不悦，这些拜访让他的时间安排变得非常紧张。
克拉克却十分开心，因为他们总是邀请布鲁斯前往餐厅就餐，这样，即便是经常遗忘人类常识的布鲁斯，这两天他至少吃了三顿正餐和一次下午茶。
【可惜，周五的宴会大概是我能尝到的最后一顿大餐了吧？】克拉克敲击着键盘，他刚刚确认过布鲁斯夜巡结束，正在和阿福通话。英国那边是早上八点左右，老人在劝说少爷早点休息，听到这话的克拉克也附和着点点头，阿福教育得对。
【为什么这么说？】小球帮克拉克检查着采访大纲，鉴于上次的不欢而散，它严重怀疑这个稿子也用不上。
克拉克泄气般趴在桌上，【因为，我觉得布鲁斯不会想要再见我，毕竟他怀疑我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话不能这么说，你看，他不是把晚宴的专访权都你了吗？】
【估计是想给我的最后一次坦白的机会吧，但我又不能真的回答他。上次那样的暗示已经是极限，我当时都能感觉到主意识的视线触及我的宇宙外壁了！绝对，绝对不想再来一次！】
小球安慰似地蹭蹭克拉克的脑袋，【没事的克拉克，反正我可以自己去后厨尝味道，而且就算丢掉工作，氪星人也可以靠光合作用活下来。】
【QAQ】
62.
布鲁斯€€韦恩不愧是哥谭最炙手可热的小王子，这次回归晚宴举办得相当盛大，即使没有收到邀请函的媒体也纷纷出动，汇聚在酒店外围。
当晚的主角出现时，闪光灯简直要把这一片空间变成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