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去，巨大的玻璃房内，克拉克坐在床上，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像是老旧的机械，频频卡顿，顶上的红光洒落下来，他的手心仿佛捧着一汪刺目的血水。
有那么一瞬间，布鲁斯仿佛看到了曾经倒在泥地里的克拉克，那双手同样被血染红。
布鲁斯打开房门，故意放大了脚步声。
因为红太阳的存在，超能力被剥夺的克拉克才缓缓转过头，嘴角努力想要扯起一个不同的笑容，却失败了。
那耷拉下来的脑袋，看上去沮丧极了。
“过来，克拉克。”
听到名字，克拉克乖乖地走了过去。
“坐下。”
他依然十分听话，顺从地坐下。
布鲁斯看着那双空洞的蓝眼睛，欧米伽的话在耳边回荡：“完全听从命令的躯壳……”
但布鲁斯心里明白，克拉克一向很听他的话。无论要求多么过分，他基本上都不会拒绝。
唯一一次意见相左，也是因为克拉克的意识体本能占了上风€€€€希望造物活下来。
这并不能成为判断克拉克是否还在的证据。
“蛋糕里，你最想吃哪一部分？”
坐在凳子上的克拉克仰望着他，努力想要抬起手，却因关节控制紊乱，手重重砸在桌上。
他的脸别向一旁，看起来有些无措。
布鲁斯能感受到，尽管克拉克拥有能够操控宇宙星辰的力量，此刻他却连自己的躯体都无法完全控制。
不过，这也证明了一点€€€€克拉克之前没有说谎，意识体要影响实体世界并非易事。
布鲁斯拿起叉子，他自然知道克拉克进食时的习惯顺序。
观察对方早已成为一种习惯，最初是为了戒备€€€€蝙蝠侠需要更多的信息，不管是用来反制，还是别的目的。
盲点中的蝙蝠电脑里，还存有一套每日更新的“意识体行为观察手册”。
“那就先吃蛋糕的尖角吧，张嘴，克拉克。”
布鲁斯缓缓把蛋糕尖送到克拉克嘴边，克拉克迟疑了一下，随后顺从地张开嘴，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他小心翼翼地将叉子送入克拉克口中，柔软的蛋糕入口即化，甜蜜的味道在克拉克的口腔里弥漫开来。
对方的眼睫轻轻颤动，像是感受到什么极致的愉悦，双眼微微眯起，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这是布鲁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喂克拉克吃东西，韦恩以前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他记得很清楚，克拉克第一次对食物表现出兴趣，居然是在地上捡起一块参杂着玻璃碎渣的蛋糕。
这一幕，让布鲁斯至今难忘。
想在想来，他只觉得这个氪星人对人类行为的理解简直一塌糊涂。和肯特一家生活过的克拉克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但克拉克当时却显得十分委屈，似乎觉得这行为再合理不过。
“让我们继续吧，赶紧吃完，不然欧米伽都要开始怀疑了。记得吃干净点。”
盘子里的蛋糕一点点消失。
布鲁斯终于喂完蛋糕，准备再检查一下克拉克身体就离开的时候，突然感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也不知道是他命令不够明确，还是克拉克的确嘴馋。
克拉克拉过他那大概是在切蛋糕时粘了些许奶油的手指，缓慢地将它引向自己唇边。
那红色的舌尖轻轻划过布鲁斯黑色手甲的指腹，开始细致地舔掉其上白色的奶油。
明明隔着制服，但那柔软的触感依然像一阵细微的电流，从手指传入布鲁斯的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克拉克的舌头笨拙地划过每一处有奶油残留的地方，动作专注，神情温柔。
那原本粘腻的奶油在克拉克的舌尖下逐渐消失，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留下的却是难以忽视的感受。
完成了清洁任务后，克拉克又毫不迟疑地开始舔干净那把叉子，仿佛这是他应尽的职责。
布鲁斯暗暗决定，这一周他都不会再给克拉克带蛋糕了。
第二天，当克拉克看到面前摆放的牛奶杯时，歪了歪头，显得有些疑惑。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次需要自己动手进食。
灰蝙蝠没好气地说道：“在红太阳光线下，你不会捏坏杯子。所以，自己吃饭。”
39.
布鲁斯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还要持续多久。
他已经不止一次地尝试将克拉克拉入盲点空间，但每次都无济于事。一进入那片空间，克拉克就像断线的木偶般毫无生气地倒下。
这种等待，没有尽头的等待，总是让人倍感折磨。
即使那个人是蝙蝠侠。
这一天，当布鲁斯端着餐盘下楼时，他看到克拉克正努力张开双臂。
布鲁斯皱了皱眉，这家伙最近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
他将餐盘放在桌子上，思索着克拉克到底从人类行为学中学到了些什么。是什么让克拉克觉得生病时人类会更多迁就病人？
近几天，克拉克提出的这种类似拥抱的身体接触请求越来越频繁。
“克拉克？”
没有回应。
布鲁斯无奈地叹了口气，灰色的蝙蝠最终张开手臂，走上前给了对方一个拥抱。
氪星人的家居服柔软舒适，而透过这层布料，布鲁斯能感受到那平稳到毫无波动的心跳。
但这一次，拥抱不再以安静分开做结尾。
克拉克放在布鲁斯背后的手逐渐收紧，原本只是机械般的动作现在多了一丝力道。
布鲁斯的耳边传来压抑的哭声，那声音颤抖，仿佛压抑了太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一丝宣泄的出口，情绪如洪水决堤。
“布鲁斯€€€€”
那个名字在氪星人的唇间被呼唤出来，（1）。
第79章 耶耶与猫猫17
51.
“布鲁斯， 你最好解释一下，什么叫做‘你在克拉克的心脏边上安置了一颗炸弹’！”
体型在三只猫中最大的缅因猫€€€€欧米伽，此刻浑身的毛炸开， 像是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猎手。
他明白布鲁斯对克拉克的执着， 他也曾如此，但这个炸弹的存在，让他的愤怒几乎无法控制。
布偶猫布鲁斯稳稳地站在两只气势汹汹的猫咪之间，甩着毛茸茸的尾巴，左右扫视着两位蝙蝠侠同位体。
他知道这场冲突的源头€€€€克拉克，不特指某一位。
一个爱得深切，另一个恨得入骨， 两者都因克拉克而改变， 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缅因猫欧米伽跳上床， 柔软的大床被他沉重的身躯压得向下凹陷。
他的尾巴不停地抽动，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咆哮：“我需要一个解释！告诉我， 布鲁斯，你是在防备克拉克， 还是在防备€€€€我？”
蹂躏者， 那只三足的猫， 冷笑一声， 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讽刺：“欧米伽， 你居然还相信克拉克？超人？我以为你早该明白， 这种信任只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他是伪装， 是假面。他毁了我的世界，杀了那么多人。”
布鲁斯依然没有动， 任由两只猫彼此对峙。
蹂躏者的尖牙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仿佛随时准备撕碎眼前的对手。
“告诉我， 布鲁斯。”欧米伽低吼着，他的利爪在床单上轻轻划动，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
布鲁斯真的是爱着克拉克吗？
还是说，这个变色的蝙蝠侠，只是把超人当作万能腰带里的一个好用工具？
布偶猫布鲁斯注意到了被子上的划痕，粉色的鼻子不悦地皱起，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声音平静道：“我以为你们都收到过超人给的氪石戒指。”
蹂躏者发出嘲讽的笑声：“那玩意儿？你真以为它能阻止一个失去人性的氪星人？不如直接注射毁灭日病毒来得干脆。”
欧米伽甩着尾巴，低吼道：“我曾收到过，但从未打算使用。那些计划，绝不该用在他，用在超人的身上。”
布鲁斯的目光在两者之间游移，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火药味，两只持相反意见的猫互相盯视，随时可能爆发一场激烈的冲突。
只是差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布鲁斯清了清嗓子：“那枚炸弹，其实就是克拉克给我的氪石戒指。”
这一句话让猫咪们微微一顿，连空气中凝固的紧张感都稍稍缓解了几分。
透明超人眨着眼睛，他听不懂猫猫们在喵什么，只觉得画面十分可爱。
蹂躏者挑起眉毛，蓝色眼睛透出一丝危险：“你就不怕我找到遥控器，然后引爆他？”
缅因猫的爪子同时弹出，喉咙间发出恐吓的低吼，“你敢。”
布偶猫布鲁斯却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仿佛被死亡威胁的不是他的超人一样：“即使你找到了，也用不了。”
他语调轻快地转移话题：“蹂躏者，我不指望你立刻相信克拉克。但至少，对他好一点吧，那家伙最近真的很伤心。”
“呵，伤心？”蹂躏者嗤之以鼻，“我可一点都没看出来。”
三足猫咪显然不满足于仅仅惹恼一个目标，他的目光转向了正在对布偶猫生闷气的缅因猫。
欧米伽在日常生活中，并没有掩饰他能与一个灵魂沟通的事实。
作为蝙咪，蹂躏者总能在庄园的角落里看到这位中年人对着空气说话。
即便欧米伽偶尔戴上蓝牙耳机做掩饰，这些动作依然无法骗过敏锐的蝙咪。
通过观察和推测，蹂躏者很快得出了结论：那是一个处于灵魂状态的超人。
见鬼，这个宇宙的超人未免也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