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行李箱,握着拉杆的那只手被冷风吹得又冷又痒。
总算到了家门口,郁初发现换了门锁,他输入门锁密码,门锁嘀的叫了一声,显示密码错误。
郁初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按错了,又重新输入一遍,依然显示错误。
那就是换密码了。
他没有继续输入密码,按了门铃,然后给他妈发消息,说自己回来了,但是打不开门。
外面太冷,他打字的速度都慢了很多。
大概是因为当爱豆当久了,郁初对冷的耐受度都提高了。前几天的他甚至能穿着就那么一点布料的裙子在室外表演。
两分钟后,杨安成和杜芮舒一起来给郁初开门。
门后站着两个人,这倒是让郁初觉得稀奇。一起来给他开门,阵仗未免太大了,多半是有事要求他。
尽管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郁初表面上却没有多大的反应,他看着杜芮舒:“妈妈,我回来了。”
杜芮舒伸手拉住他的手:“快进来,外头这么冷,别着凉了。”
一旁的杨安成一言不发。
到了客厅,郁初见到了弟弟杨纪。
杨纪比郁初小八岁,今年才十六。他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打游戏,连头都没抬一下。
这对兄弟不同姓,长相也没什么相似的地方。郁初的脸属于中了基因彩票,和父母的长相没太大关系。
杜芮舒伸手拍了下杨纪的后背:“哥哥回来了,话都不说一句。”
杨纪只是哦一声,依然没有打招呼。
郁初也不在意杨纪有没有和他打招呼,只是说:“我放一下东西。”
他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回到房间。
郁初的房间看起来很干净整洁,主要是因为没放多少东西。
他一年就回来一两次,回来也只是住两三天就离开,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宿舍,自然不会放太多东西在这里。
郁初随手把行李箱放在门边,走到衣柜旁,吱呀一声拉开衣柜的门,里面只放了几件旧衣服。
他很久没穿过它们了,大概是四五年前买的。他把它们推到一边,随后打开行李箱,准备把带过来的衣服挂进去。
刚拿了一件衣服起来郁初的动作就停住了,感觉没必要,到时候又要整理。
他每次回来和住酒店一样,不如直接放在行李箱里头。
郁初就这么把打开的行李箱留在地板上。
他去看自己的桌子,桌上放了一些小东西,他收纳东西其实有自己的习惯,但杜芮舒整理他的房间时会把他的东西重新收拾一遍。
其实不用收拾,他就这些东西。
郁初在房间里待了一阵才出去。
他看到杜芮舒在厨房里忙活,杨安成和杨纪都在客厅装大爷。
他给家里雇了个帮忙干活的阿姨,这样杜芮舒不会太累。不过今天大年三十,阿姨也就回去跟家人一起过年了。
郁初默默地走过去,洗了手,动作娴熟地帮杜芮舒切起了肉。
他这阵子一直是浅灰的头发,杜芮舒不太能欣赏这么浅色的头发,她觉得还是天生的黑发就好看。
她问:“头发/漂成这样痛不痛?”
“还好。”郁初说,“习惯了。”
杜芮舒又问:“这次放假放多久?”
这次的假期比起往年其实很长了,直到2月9号才有工作安排。
但是郁初说:“放到5号。”
“初三就要回去了?”
“嗯。”
杜芮舒沉默两秒,然后说:“工作这么忙,平时有好好休息吗?”
她的普通话不太标准,带着一点未海方言的口音。
郁初含糊地回答:“有空的话我会休息的。”
他是有点累,但是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
郁初感觉杜芮舒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跟他说,一直犹犹豫豫的。
她不开口,郁初也就没问。
和往年一样,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郁初本身就不是话多的人,他吃饭的时候只是安静地坐着,吃得很慢。
一桌四个人,话最多的是杨安成。他说郁初的发色看起来不吉利,过年这个颜色,像什么样子。
郁初不想搭理杨安成,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很久没有和家人闲聊了。
杜芮舒用手肘轻轻地捅了杨安成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郁初夹起一片白菜,沉默地咬着。
他看到杨纪面前的那盘油焖大虾,他不吃虾,也不喜欢虾的味道。可是那盘虾的味道格外明显,吃白菜的时候他感觉嘴里全是虾的味道。
杨纪吃年夜饭的时候也在看手机,郁初发现自己今天好像还没听他说过话。
郁初没什么食欲,他吃了两口米饭就不想再吃了,明明他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小春,”杜芮舒叫他,“你们公司现在还在招人吗?”
“什么工作?”郁初问。
“就是和你一样的,那个叫什么,”杜芮舒说,“练习生。”
郁初没有回答,他以为是杜芮舒想要给自己找工作,现在看来,是想要给杨纪找条出路。
他前阵子就听杜芮舒说杨纪已经旷课好一段时间了,就是不愿意去学校。
杨安成跟杜芮舒一唱一和:“这个应该是一直在招的吧。”
郁初没有直接回答杜芮舒的问题,而是反问她:“谁想进我们公司,杨纪?”
杨纪终于开口:“我不去。”
郁初看着他们,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你们觉得出道很容易吗?他连学校都不愿意去的话在公司里就能待下去吗?”
他说的话已经足够温和,杨纪今年16岁,他这个年纪都已经当了三年练习生了,有些人这个年纪已经正式出道了。修斯出道的时候也才14岁。
吃年轻饭的职业,自然是越早开始越好。
年龄不合适,杨纪的脸也不合适。
杜芮舒下意识为杨纪说话,她轻轻地拍了拍郁初的腿:“小纪才十六呢。”
“我出道的时候也才十八。”
“小纪是你弟弟,你去帮他问问……”
杨安成显然还没放弃,在他想象中的郁初在公司里应该拥有至高无上的话语权。
郁初平静地问:“我是什么身份,公司的人一定会听我的?”
杨安成又开始说起那些老套的话。
杜芮舒小声让他别说了,大年三十的,小春说办不了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郁初沉默片刻,放下筷子,回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一个背影给餐桌上的三人。
他听到一句从自己背后传来的“耍脾气给谁看”。
郁初关上门,把门反锁,坐在开着昏黄色照明灯的房间里。每一次都是这样,他早就想到了。
他一动不动地坐了很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郁初拿出手机,打开游戏。
玩游戏的话可以让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最近又有新活动,他不想再错过这次的限定奖励。
心不在焉地打了一会儿游戏,郁初关掉了它。
Solstice的群聊里正好在发红包,他一个个领过去,然后自己也在群里发了一个。
谢知行倒是大方,给他转了钱,祝他新年快乐。
郁初已经很久没收到过压岁钱了,大概是从是十一二岁起。
之前杜芮舒会给他红包,虽然很扁,打开里面也不是什么大面额的纸钞,但拿到红包之后杜芮舒会带他去放烟花。
想到这里,郁初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出去。
外面很冷清,没有人,也没有烟花。
首都市的市区很早就开始禁放烟花,这里是郊区,是可以放烟花的。只是这里没有多少住户,也就没有烟花。
郁初回到床上,躺了一会儿。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十二点多。
郁初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这一觉睡到了新的一年。
他摇了摇自己的头,感觉有点晕。
手机上的日期是2月3日,他和杜芮舒说放假放到5号,也就是说他还得在这里待两天。
郁初刚坐起身两秒又躺了回去,望着天花板,他想到了一件事。
零点五十四分,郁初拎着自己的行李箱,悄悄地离开了。
第14章 凌晨时刻的漆黑房间
新年第一天的凌晨,街上比郁初想象中的要热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