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成在家里当皇帝,不允许有人忤逆他。
郁初从最开始就不喜欢杨安成,在杜芮舒告诉他,这个叔叔以后就是他的爸爸的时候。
可他没有说,郁旭尧不要他,他担心自己多嘴后杜芮舒也不要他。
妈妈很辛苦,所以他才一直这么努力,哪怕他一点都不喜欢杨安成,他也为了杜芮舒,努力支撑着这个家。
只要杜芮舒觉得好,他也无所谓。
去死最好的继父,什么都干不好的蠢材弟弟,他都可以忍受。
……
真的吗?
郁初在心里质问自己,真的吗,他难道真的一点都无所谓吗,他真的不在意吗?
他放下筷子,站起来,沉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用冰冷的水洗了三遍脸。他发现,他越是质问自己,他心里的答案越是清晰。
如果和这个家断绝关系,他一直以来的目标好像就消失了。
他一开始是为了赚钱才想成为爱豆的,或者说,他最开始成为爱豆的目的是为了赚钱让杜芮舒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这么多年的努力,显得好像有点笑话。
所以他必须告诉自己,他无所谓,只要妈妈过得好他就可以了。
和去年一样,郁初直接离开了,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带上自己的行李箱。
郁初打车,然后下车,在街上游荡。
他在街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瓶烧酒。附近就有酒吧,但是他不去酒吧,前不久才有爱豆因为去夜店被人拍到。夜店和酒吧这种地方,还是尽量远离最好。要是他真去了还好说,只是路过被拍到的话也太冤枉了。
他一边走,一边喝酒。
郁初没有注意到,有人已经跟在了他身后。
他握着酒瓶,低着头,缓缓前进。
郁初慢吞吞地走到一个十字路口,他现在还算清醒,没有醉。
他站在红绿灯旁边,木讷地看着马路对面的红绿灯,还有五秒就是绿灯了。
他漫无目的地看着周围,对面有一块印着沙滩的广告牌。
他也想去海边,上一次和谢知行一起去了海边,可是碰上台风天。他只是下去看了下沙滩,在那里待了几分钟就回室内了。
两秒后,郁初决定,他要去海边。
对面的绿灯亮了起来。
郁初刚迈出一步,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扯了过去。
酒精让他的大脑变得有些迟钝,可是会大半夜跟踪人的能是什么好人,他正要尖叫求救,就被对方捂住了嘴。
“是我,”他身后那个人表明自己的身份,语气更像是安抚,“别叫。”
郁初抬起头:“……谢知远?”
第48章 依然孤独,仍然困惑
郁初坐上了谢知远的车。
他的手里还紧紧捏着那瓶烧酒。外面实在太冷,把他拿着酒瓶的那只手都冻红了。
车里也很冷,不过谢知远很快打开了车内的空调。
郁初抱着烧酒,不说话,沉默地看着谢知远。大晚上的,他感觉自己和见鬼了一样,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碰到谢知远。
他不说话,谢知远也不说话。
可是在当哑巴这件事上没人比得过谢知远。
半晌,郁初败下阵来。他问:“你为什么在这里。”
“出来兜风。”谢知远说。
郁初狐疑道:“你偷偷跟着我。”
他没有任何证据,只是有这样的感觉。
谢知远确实跟了郁初一段距离。
他是在郁初进便利店的时候注意到他的。他以为郁初是去买糖,那种薄荷糖,他见郁初吃过好几次。但是他看到郁初拿着一瓶酒从便利店出来。
他坐在车里,看到郁初拧开酒瓶的盖子,直接对着瓶口喝了一口。他记得郁初的酒量并不好。
让一个喝着酒且酒量不好的人在街上乱走,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于是谢知远下车跟了上去。
直到郁初准备过红绿灯,他过去把郁初拉了回来。
谢知远开始偷换概念:“是你没有发现。”
郁初觉得他强词夺理,不跟他理论这件事。他有点冷,想着在这里蹭一会儿空调就逃跑。
在身体暖和起来后,郁初准备开车门逃跑。
但是他听到咔哒一声,谢知远把车门锁了。
怎么会这样!
郁初把手收了回来。他靠在椅背上,开始谴责谢知远是个绑架犯。
“你觉得我是绑架犯,”谢知远语气不变,“那我就是。”
郁初在车里闹了两分钟,都累了,谢知远依然不为所动。
他倒了下来,嘴里还在念叨都怪你。
都是谢知远的错,他今晚不能去海边了。
“你要去哪里,”谢知远肯定不会放郁初一个人下车,他问,“送你回宿舍?”
郁初说:“我要去海边。”
谢知远居然答应了。
郁初窝在后排座位上,把瓶子里剩下的那点酒喝完了,然后躺下,把自己缩成一团。
空掉的酒瓶他随手放在了旁边。
去海边的途中,开车的谢知远偶尔会听到郁初叽里咕噜的声音,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
等到了目的地,谢知远停好车,转过身一看,郁初似乎已经在后面睡着了。
他打算等到郁初睡醒,可郁初像是感应到了海边的气息,自己坐了起来。
他下了车,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差点摔倒。
谢知远握住他的手:“别一个人乱走。”
郁初甩了两下,没甩开。
他愤愤不平地在心里骂谢知远。
晚上的海边人不算多,但还是零星地分布着一些散步的人。
郁初走到沙滩上,夜晚的海是黑色的,远处有几个光点,可能是渔船的照明灯。
他先是感觉恐惧,随后就是平静。
郁初前进一步,可谢知远又给他一把扯了回来。他要过红绿灯的时候也是一样,谢知远就是这么把他拉回来的。
郁初抿着嘴,半分钟后,他跳起来抢走了谢知远的眼镜。
他总以为谢知远这样的眼镜仔只要被拿走眼镜就会就变得行动不便,他没想到,谢知远的近视度数并不高。
谢知远只有在外出或者办正事时会戴眼镜。
平时他在家其实很少戴,只是他发现郁初有一点笨,如果他不戴眼镜,郁初根本分辨不了他和谢知行。
郁初成功抢夺谢知远的眼镜后还没来得及高兴,被沙滩上的石头绊了一下,直接坐到了沙滩上。
谢知远觉得好笑,他伸手把郁初拉起来。
郁初又拿着谢知远的眼镜逃跑,没跑几步就被抓住了。
这么一连串操作下来郁初是真的累了。他和谢知远站在一处无人的角落。
他看着海面上破碎的月亮,感觉前所未有的平静。他喝了一整瓶烧酒,可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醉。
郁初想起自己第一次来首都。
他从家附近的车站出发,带着一只巨大的干瘪的军绿色牛津布袋子坐大巴车去首都。家里没有行李箱,所以他拿学校被子的袋子来装行李。
那一年他们那里还没有高铁,他不会买火车票,只能坐大巴车。
他的家乡只是一个不发达的小县城。他也从来不是传闻里的富二代,杨安成留给他的只有欠着的贷款。
郁初13岁第一次来到首都市,现在已经过去了12年。他用自己半个人生那么长的时间尝试着融入这里,却依然没有归属感。
他没有出生在比弗利山庄,但也没有出生在深山里的村落。
郁初想自己的运气不是很好,但也没有很差。
他现在还有机会让一切都回到正轨。
郁初开始找自己的手机,在身上摸索半天,他还是没有找到手机,在他即将要怀疑是谢知远偷了自己的手机时,他终于在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找到手机。
他吸着气,在通讯录里找到了谢知行的号码,打电话过去。
现在已经有些晚了,电话刚打出去的时候郁初在想谢知行可能已经睡了,但谢知行还是及时接通了他的电话。
郁初看着面前黑暗的海面:“谢知行,我们分手吧。”
谢知远就站在一旁,亲眼看着郁初和谢知行提分手。
电话那边的谢知行沉默两秒,没有正面回答郁初,而是问他:“你现在在哪里?”
郁初重复道:“我要分手。”
谢知行又问:“你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