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基建,三年种田 第28章

以石灰、砂石、黄泥做料,糯米浆做粘合剂,能混合成砂浆,又叫糯米浆。韶远县里的城墙没用这东西做表抹面,倒是翻新的地牢里用上了。

砂浆做起来费力气费人更费钱,有钱也撑不起来这么造。建元帝治国多年,就京城和皇城两道墙上细致地抹上两面,其余全用在边疆重地。

江无眠一算原料钱,还不如投入研发土制水泥,日后还能回收本钱!

“本月道长暂做归置,安置费用与月钱稍后奉上,待下月工具齐全,此事全然拜托道长。”江无眠给金不换留下大致思路,具体如何配比还是要添加新材料,皆交由金不换去做。

预备做的事情交付出去一件,江无眠心中放松些许,就在他要出县衙时,难得休沐一日的周全与杨林找上门来。

江无眠收起规划图纸,请两人入内。

第027章 田间

再度踏入县衙侧厅,江无眠端坐书案后,深黑眼眸看来,好似窗外雨幕,沉重迫人。

周全与杨林二人心怀忐忑,两人是府中出来的人,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出事另一个同样跑不掉。

杨林那日坦白平清县的知县方平“花钱买消息,关键时刻摸清江无眠到底哪儿来的鬼主意”这一事,周全是恨不得立刻把人交出去。

作为知县,那是直系上官,上官再没用,类似李铭知府那般,那也是朝廷任命下来的官员,朝廷命官!

县丞与主簿不过是人家手底下的小吏,身份上比三班六房高,高不到哪儿去。

想架空知县,有钱师爷那能力,他们两早就成了钱师爷手下,哪儿用来韶远县啊?

还想和平清县知县搭上话,试图排挤外来知县,你看江无眠那样,像是怕的人吗?

人不用阴谋诡计,也不是酷吏,只凭借身份把两人压在职位上,触碰不到核心,还得心甘情愿干活,不然没钱。

再看江知县拿出的水田犁,上达天听,皇上御赐,宣旨来的锦衣卫都对人客客气气的。

周全用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数着:“杨主簿,你这,你,唉!糊涂啊!”

杨林不吭声,他清楚事情办的不好,但照理来说,外人哪能比得上自己人掌控县衙,尤其是突然冒出来年龄不大的知县,瞧着没治理经验,还瞎收流民。

谁知这位,不按常理下棋。硬是靠着手中银钱和粮食扭转局面,造就了如今的韶远县!

事情尚有转圜之地,杨林自觉仅传递几回消息,未做出危害之举。

看似大胆,实则规避部分风险,这是他敢说明情况的根本依仗。

但今日来此是因为他再不说,就得在地牢再见到江知县了!

“方大、方平送来纸条。”杨林奉上一张纸条,端庄方正的字体没有任何个人风格,仿若是书上剪切又粘在一起。

江无眠平静扫了一眼,纸条上写明把江无眠引到罗湖山附近,后续事情自有人摆平。

罗湖山,平清县与韶远县接壤的部分山林,发现矿脉的矮山就在那里。

两者相隔不远,但地貌差别甚大,乱党未起事前盘踞山匪,后一并被平乱军拿下,再不见人影。

江无眠心中已有想法,抬眸审量拘谨二人,慢条斯理地数了数,“杨主簿,你与方平私下传递消息二十一次。消息卖给方平,致使三人死亡,十二人身上残疾,其中有五人瘫痪在床。间接导致五人自杀身亡,四十余人残疾。共有一百三十一户受害。”

他念一句,杨林身躯抖一下,到最后全身瘫软跪在地上。

周全早在他开口那一刻伏首在地,罪状皆在人手,未有任何狡辩余地。

窗外雨幕重重,凉意浸透大厅,如置身寒冬风雨中,浑身颤抖。

江无眠声音落在耳中,重若惊雷,清晰无比。杨林全然听不见,仿佛这般能逃避最后的宣判。

周全听到上首人放下纸张,闭上眼等待自己的命运,却不再有纸张拿起,只听江无眠道:“照我朝律法,贪污受贿千两,其罪当诛。杨主簿既是主簿,基础数算应是不差的,二十一条消息,上百户人家,近百人性命在你这里换了纹银一千五百八十一两。杨主簿,本官算的可对?”

白光自天际而下,斩过窗棂,照亮地面。周全在雷声中后知后觉,方才细碎声响中掺杂着身边人呜咽哭声。

“大人、大人明鉴!卑职仅是卖个人情,没对人下手!”

江无眠又挑起纸张,衣袖与书案的摩擦声中,催命的声音再度响起,“子时一刻,南康府观海居靠窗杏黄雅间,客三位……”

一连五条,将杨林与方平的踪迹一一道来,甚至连点的菜都记得一清二楚。

得是锦衣卫才能摸排清楚!

江无眠背后竟有锦衣卫,吾命当休!

杨林惊骇,他竟是不知何事入了锦衣卫的眼!狡辩的话堵在嗓中,讷讷不得言。

只听江无眠笑了一声,不带感情,“薛将军位列五军都督府,锦衣卫听其命令盘查。杨主簿真是给人惊喜。”

江无眠放下纸张,杨林今日不上门,也该遇上锦衣卫去拿人,不过是两方错开而已。眼下算不得迟,招人将杨林投入地牢,问审发落一事交由锦衣卫去做。

至于另一人,“周县丞,县中房屋损毁可是记下了?”

周全努力忘却刚才锦衣卫进屋拖拽人时发出的响动,慢了一拍回道:“已全备齐,整理成册,正在户房中。”

豆大冷汗落在地面,他努力平静声线,报出记下的数据,“已有全面损毁的空房十八间,不得住人。墙体开裂有危房预兆,共九十六间……”

待他背完数据,江无眠笑了一声,“周县丞近日的奔波劳碌,本官记在心中。杨主簿一时行差踏错,周县丞切要引以为戒,莫要踏上后尘。待明日起,县中一应开销结算交由县丞手中,蒋师爷会来交接账簿,辛苦周县丞为县衙劳累一番。”

连敲带打,最后还给了甜枣。周县丞本就不多的心思彻底压下,万般谢过江无眠,步履略蹒跚地踏入雨幕之中。

锦衣卫的确好用。

江无眠心想,和监控摄像一样,还能追溯以往的信息,但监控摄像是实事求是,锦衣卫可是人。

是人,就能生出其他心思。

但那不是自己考虑的问题,他今日还有事要做。

门外,赵成穿好蓑衣头戴斗笠,手拿锄头,嘟囔一句:“大人,雨太大了,只能步行前往城外。”

这种天他舍不得让心爱的小马出门。再者,万一蹄滑,路上打个滚,人和马能不能见到太阳得两说了。

北方少见这般连天雨幕,似是要将天际倾倒。又有惊雷一道划过,映入江无眠眼底,瞧不出他眼中情绪。

“步行出城无妨。”江无眠淡淡道,“城外营地与田地全要看一遍,雨天不易排水,地里不能全淹。”

营地外情况称不上好,很多人正在努力向外排水。

李叶正顶着风雨给人挨个发蓑衣斗笠,小孩与老人一早运到空置的房中休息,唯独剩下的青壮年还在营地里看守营帐。

“大人!雨太大了,您快回去!”李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韶远县的大雨他们是习惯了,这位北地来的知县大人还没习惯啊!

江无眠没应,走到营帐聚集地里观察。

这里还剩下半数驻军,其中没有薛文的身影,参军还在山上未回,只看到一位副手在喊人集合排水。

雨势过大,但也是测算数据的好时机。

他和赵成一人半边,从南走到北,记下当前情况,和李叶招呼一声,“地上的木头用来压营帐也无妨,这些东西都得调,先用着。”

不等李叶应下,江无眠又和赵成赶去地里看排水情况。

不日就该插秧,地里已经追过一次肥,这次大雨倾盆,导致土肥流失,届时肥料跟不上,晚播的水稻营养不良,又耽误收成。

远远望去,地里满是蓑衣斗笠,江无眠压低斗笠,以防进水。赵成走在前面,突然一停。

指着县衙开的那几亩地,疑惑道:“大人,您没安排衙役过来吧?”

江无眠嗯了一声,“衙役全去查验危房,还有的在城外安置工程队和后来的流民,这边没安排。你看到人了?”

他越过赵成的肩膀,看到地里正在勤恳检查排水沟的几道人影,数了一下,心中有了猜测。

“走,去看看。”

临到近前,江无眠对着满地人影喊了一声,“陈平?”

正在地头检查排水沟有没有堵塞上的陈平回头一看,蓑衣挡住江无眠脖颈,斗笠抬起露出他的大半张脸和沉静眼眸,正是江无眠!

“江大人?!”

他心中诧异,看了立在一旁的赵成,心道:这真是江大人和赵师爷!

“您、您怎么来了?”陈平看他们身上蓑衣和泥水里滚过的衣袍,立刻明白两人肯定是从城中步行出来的。

他呆在雨中,心底情绪复杂。

从来没见过知县亲自下地的!

江知县不仅是亲自下地,他还能顶着风雨跋涉,亲自到地里查看,浑然不在意这泼天大雨和沾上泥浆的衣物。

江无眠向他点点头,撩起下摆,蹲在地头上,“何时来的?”

大雨遮挡视线,但能看到地里的排水沟不受影响,流淌的泥水被人拨到一侧,还能看到划开的痕迹。

田地里的几人见他来了,只望来一眼又低头勤勤恳恳干活,有几人速度慢些,赵成已经接上。

陈平高大的个子学着江无眠往这儿一蹲,身形占据的地方不小,仍透着局促。

他吭哧半天,道:“雨下大的时候来的。”

哦,就在杨林找他的时候。

那会儿雨大,但是县衙的人都有事情在忙,耽搁一会,不想已经有人为他整理了田地间的事。

“怎么想到来地里看?”江无眠又问道。

陈平犹豫一下,道:“大人您让人种草施肥,又用新犁犁地,很看重这里。”

他知道江无眠在这片土地上施行的事情,尽管看不懂,但是各种行为中能体现出来,这片地很重要。

正好,他别的不会,最擅长的是种地。

过来看一眼,清理排水沟堵塞的淤泥称不上什么大事,能不耽误知县大人的事就好。

哪想到还能碰见江无眠和赵师爷本人?!

“如果让你管理这片地,你能做到吗?”

第028章 用人

风雨肆虐,如银河倾泄。田间地头上却有一瞬间安静。

陈平仿若被雷鸣轰到耳朵,听不清江大人说的话,他惶然问道:“大人?您……您是说让我当这片地的监工?”

江无眠摇头,“不单单是监工,这片土地的用肥、耕种、农具使用情况、作物生长情况……”

他起身毫不在意地踩进泥地里,将坍下的田埂堆回去,“排水沟淤塞情况,如何清理,什么时候清理,最好的清理方式,诸如此类,交由你负责。当然,自会有人教你如何去做,并且每次会有考核,合格了就能正式入县衙做胥吏。”

陈平听完最后一句,似是明白江无眠的意思,“大人,您意思是这是对草民的……考验?过了能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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