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基建,三年种田 第49章

醉流霞,韶远县商队每回必经之处。

此地可享受县内最当时的蔬菜与最为新奇的菜色,以至于诸多老饕流连忘返,险些挤占商队名额。

陆郁在柜台后打着算盘,听不远处的一桌客人谈论韶远县中刚推出丝绸与麻布。

这一桌上最为眼熟的是做东的胡掌柜,再仔细一看,几人全是与胡家交好的商队领队。

风尘仆仆,昨日刚赶来的任领队小声道:“胡掌柜,听说了吗?县里最近出的丝绸、麻布全便宜这个数!”

伸出三根手指,在一桌人面前晃了个够才收回。

胡掌柜苦笑道:“何止听说,还看到了。”

一指后面柜台和柱子上,全贴着韶远县的水纹纸,白纸黑字上明写着呢!

对面的罗领队笑容勉强,一贯半合的眼睛睁开些许,发愁道:“江知县这又做什么了?”

罗领队不做丝绸生意,主营纸张买卖,路线是从青州府运纸销往南康府。

谁让南康府本地产纸少,近两年来直接无了,他在青州府又有人手和书坊,抓住时机成了南康府最大的纸张贩子。

从府到县,衙门都指望他的商队运纸!

今年生意不说一落千丈,那也是折半了,谁让韶远县的知县掺了一笔。

自行造纸,质量上乘不说,价格竟还不高,由此一来,他自己的商队那儿能有赚头?

好在他及时收手,转而向青州府贩卖县里产的水纹纸,堪堪能维持部分赚头。

胡掌柜与任领队齐齐叹气,罗掌柜的前车之鉴在这儿,由不得他们不小心。

胡家主营香料,保不齐哪天就轮到自己家,本就对江知县格外上心的胡掌柜更是盯紧了韶远县。

任领队虽是本地商队,收购生丝、丝绸等丝织品,可他的贩卖方向是西南方的其他地方。

此番降价,对他来说,是好事啊!

“天降馅饼,不至于要降三成!”韶远县还有得赚吗?

不赚钱,为何要如此降价?莫非丝织品仅是个噱头,还有后招?

任领队看不明白,故而叫上交好的胡掌柜与遭殃过的罗领队一块探探情况。

胡掌柜离得近,韶远县有事他打听得最快,四下一扫,见无人关注这里,将他知道的消息道来:“听说是江知县新弄出的纺织作坊。”

罗领队听不得“作坊”二字,痛苦皱眉,连连对任领队道:“江知县弄个造纸作坊来,小弟这商队险些做不下去,现在只能跟在别人后面捡点剩下的。”

“那双寨作坊的单子排期啊,排到明年去了!”说得连连痛心,极为后悔。

任领队沉思,别看罗领队嚎得格外惨烈,实际上罗领队倒是有赚头。

正如他上次及时把握住南康府缺纸的机会,此次更是恰逢其会,采购了一批水纹纸,以试水价销往青州府,赚了一笔。

他后悔的是当日为何不定多些,价格再上调些,如此赚得钱几乎是以前的两三倍!

眼下境况似是之前纸张作坊的重复,放手一搏能赚两三倍甚至是四五倍的钱!

任领队心中已有决断,饭后散场又回了醉流霞找柜台后的陆掌柜。

“陆掌柜,纸上说的作坊在何处?”贴在柜台上的纸上写了,有任何相关疑问,请先寻柜台处的陆掌柜解答。

任领队虽然心动降三成价的丝绸,可他生性谨慎,必然要见过实物才能下定决心购置。

若真如水纹纸一样,质量上乘,价格低廉,动用全部本钱采买韶远县的丝绸,再以高价卖出,得到的利润将会是近年最高!

陆掌柜张口就来,“纺织作坊不对外开放,客官您可去城外仓库直接看过实物决定是否采买、数量几何。”

“出城门外,最新的那城门,往外直走,遇见第一个岔道右拐,能瞧见路边路牌,顺着往前走一里路能看到仓库。”

目睹任领队出了门,瞧那匆匆背影,显然是准备赶在关城门前回来。

还未喝一口茶,又有一人直冲柜台而来,喘着粗气道:“……降、三、三成……在哪儿?!”

一直等到城门关上,醉流霞门口才停止进出,说了一天嘴皮子都快磨破的陆郁给自己灌了一盏茶坐下歇着。

柜台前又落下一片阴影,陆郁有气无力地道:“作坊不便让外人进出,丝绸仓库在城外,可供人参看——”

“陆掌柜辛苦,今日不是来问仓库。”

陆郁猛然抬头,站起来道:“大人?!”

江无眠颔首,问道:“今日有多少商队问过丝织品一事?”

第052章 码头

醉流霞中,韶远县特产水纹纸上,墨字格外引人注目。

“八个商队来过,罗领队与任领队问过路,胡掌柜陪人过去。另有三位领队问过,喊了伙计领路,剩下两位问过没出门,在后院休息。”

陆郁记得清楚,张口报上八个商队主卖货物。

当掌柜的时间一长,自然摸索出在江知县手下干活的经验。

大人要问商队,问的不仅是领队,过往货物、运输路线、商队主事人、背后东家等等,皆要道来。

开始时还会慌乱,毕竟他没系统学过如何打探消息,观察各个商队进出情形时的注意事项。看得多了见识广了,总结出一套“模板”,说来颇有条理。

——韶远县商队来的少也是他能总结的到位的原因,只有几个商队给他观察而已。

江无眠回忆地图,标出商队所在地,最北达到京中,最南到西南的其他海港城,道中经江南道淮南道,集中在东部沿海区。

建造码头,发展海商的确能成当务之急了。

“大人,降三成……是否过多了?”陆郁斟酌地道。

尽管大人说的水力纺织机能同时织好几条丝,速度极快。可降三成,赚得太少,发完工钱,还能拿多少钱?

争抢便宜丝织品的商队领队们也想知道,降三成的江知县是否有问题,放着好好的钱不拿,以如此低廉的价格卖出,能赚多少?

不管是否有内情,白白送上来的钱可不能放过。

仓库内,挑拣丝织品的领队们互相看了几眼,齐刷刷转身,去寻蒋师爷定下商队要的数额。

蒋秋板着脸,指挥人给商队拿契书,“订金不退还,诸位领队切莫信口开河。”

拿的货物越多,订金越高,违约金也越高。若是此时定下契书,日后再来退货,订金不退,违约金酌情考虑。

部分原下定决心的领队又踌躇不前,万一货有问题怎么办,到时有县衙做靠山的纺织作坊翻脸不认账,他们赔不起!

背后有靠山的大商队毫无顾忌,他们后面有人,赔得起,资金周转得开。即使事有异常,区区一个知县他们惹不起,后面人能惹得起。

任领队与罗领队面上淡淡,未曾泄露一丝一毫的打算。待前面人走出蒋师爷的房间,任领队冲罗领队一拱手,起身进了蒋师爷的临时办公用侧厅。

作为颇得主家信重的领队,任领队的确能调动商队周转资金,且数额颇大。

但调动商队一年利润换取一仓库的丝织品与纺纱,不得不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蒋师爷并未多言,仅在他签下契书前特地点了点订金与违约金的数额,显而易见,起了反效果。

任领队更加坚定地落下商队印章,领队印章。

自此,本份契书生效。

江无眠听完,心下也忍不住摇头。

果然,自古财帛动人心。在韶远县买下一整个仓库的货物,运至江南道,利润几乎能翻两到三倍。

韶远县也不亏,水力纺织的效率实在太快,一台纺织机每日产出纱布约八十斤,丝绸五十斤,放在人工纺织时想也不敢想的数字!

这意味着,纱布与丝织品将会在韶远县泛滥成灾。

哪怕是流浪者孤儿,辛苦上几十天都能拥有一套丝绸衣服。

成本降得太快,容易使整个丝织品市场崩盘。江无眠放缓速度,尽力保持平稳,即使利润低了些,大头让外面商队拿了也无所谓,毕竟他还要商队多多宣传韶远县的商品,算做宣传费罢了。

陆郁不清楚内情,江无眠也无意说得太过清晰,简单提了句成本降低所以卖价低廉后,回到县衙继续琢磨码头与海船商队一事。

南康府内码头诸多,府城的码头无疑是保存最为完好的地方,每逢天气晴朗时,能看到海面高高低低桅杆连成线。

与之相反,韶远县的码头过于破败,几近于无,晴天出海的几乎是舢板或是容纳单人出海的小船。

想容纳大船,必须整修一番码头,另外,码头附近还要建个造船厂,宝船太大暂不考虑,三角桅杆小船总能行吧?

侧厅之内,一众人皆不吭声。

周县丞看似老神在在,实则困倦无比地盯着地面一角。

当日他为何要从府衙入县衙?为了三日写不完的公文、算不完的账簿,统计不完的计划、疯狂施压的知县与似乎无需睡眠的同僚?

近些日子他已忙得脚不沾地,险些要把排水管道试运行报告甩给江无眠,让江知县逃过一劫的是,此份报告被林师爷打回。

原因,数据不清晰,存在模糊,重新核对,三日后再提交。

饱受摧残的周县丞:“……”

“周县丞,意下如何?”

一个机灵,周县丞从数字的痛苦逃离,对上江无眠的视线。

心中长叹口气,他苦着脸道:“大人,水稻追肥刚过,各作坊运行良好,此时是修筑码头的大好时机。”

他赞同江无眠修码头的主意,账簿上的银子同样允许,再想不到比此时更好的时间。

韶远县的地理位置实在太好——许是不太好,亦或者是糟糕至极。

以外人眼光看,此地天气多变多雨、瘴气缭绕、蛇鼠满地……最为重要的是,离京城太远,升迁没有门路,只能在此蹉跎时间。

不过有上辈子求生之路在前,再看今朝有吃有喝还能赚钱安稳生活的日子,江无眠接受良好。

以他的目光来看,韶远县仅是受困于当前生产力无法发挥出本身的价值而已。

当前提条件预备完成,韶远县本身即是站在风口,有朝一日随风直上青云霄。

——现在正为韶远县做预备。

林师爷指出准备关键,“假设码头齐备,县里无有造船之地。”

沿海运输商品需要的是大船、宝船,而不是用来捕鱼养家的单人小船,那只能在近海区徘徊,不能按航线在海上航行。

承载货物的船舱太小,根本放置不下太多货物,这便注定商队赚不到钱。

江无眠颔首,商船,他们面临的第二个大问题——没有足够的商船。

大周陆地面积辽阔,能走漕运、陆路,一般少走海线。少,不是没有,大部分在江南道去京中时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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