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研制院最新接到的订单来自哪个卫所他就不点名了,好歹是赚了大钱的。
但是实验成功的两门火炮他总要问问,原本预定安装在盐禁城上的,怎么突然出现在海船上?
难不成它还自行长腿跑了?
白楚寒面对师弟的质问,振振有词,“师弟你想,单单在陆上作战如何能试验出这等物件的全部威力,正好搬到船上一试。”
江无眠看在给了一大笔钱的份上,没和人计较,只是提高招收学徒的频率,并且有针对性地写起教材来。
他在排队时突然又想起训练指南,手肘一怼身后,“计划如何?能撑得起来?”
朝中会不会不给银钱,或者像他猜测的那样,转嫁责任,将风险推到百姓身上。
后者无疑是存在的,前者也有可能。
按照他的训练方式,这等将士将会成为尖刀,负担奔袭、突袭、断后等各种危险的任务,但……当前的一系列制度并不完美,尤其是抚恤金与家属照顾,在他们死后,相应的钱却很少能照顾他们的妻儿老小。
这需要大量投入,而朝廷……甚至还没部分人有钱,建元帝有心也无力。
江无眠作为一个个体,也无法承担如此多的命运,他只能在能力范围内个人提供相应的作坊工作、优先招收这些人的妻儿工作。
若是表现得好,还能入学读书,读书读出成绩来,或许还能得到县中、府中资助补贴。
白楚寒伸手握住,轻轻将人胳膊压下去,好悬没让人捅到肚子,他敢打赌江无眠是故意的。
为了那两门火炮。
但他明明给了钱,就在给的定金里。
“不到时候,等时机再好一些。”他轻声回道。
现在还不是暴露时候,等他获得的信任再多一些,等到太子上位展露他本人野心时,这份训练计划才是最合适的。
“……九、十。到你们两个,从这扇门进,出来时记得交纸!”一张上好水纹纸的价都快比上一斤鸡肉了,经不得浪费。
醉流霞的布置交给陆郁,如今一看,果真没让人失望。
陆郁直接弄来十颗装饰好的树放在台下两侧,透明的花灯、由本地产的各类丝纱、纸张扎成的花与树叶缠绕树干上,不分你我。
甚至他还不知从哪儿铲来土壤,将两侧做成绿化箱子,中间铺设两条曲折的鹅卵石路。
人从这头进去,答对题就能去后院进行第二关,最终的优胜者将会从另一侧的灯路回来上台。
白楚寒见状挑眉,“陆郁的答卷,可圈可点,富丽堂皇、瑰丽奇美。”就是太过奢靡,耗费颇巨,容易被人捏住把柄。
江无眠不着急进去,绕着箱子圈起来的树走了一遭,恍然大悟,扯住白楚寒一块进入人工室内小树林,“他为了省钱,全是拿的布头瑕疵品。”
江无眠指着树干上的绢花与树叶道:“你仔细看,叶子与花多种多样,颜色驳杂,半上色半褪色,是一些瑕疵布头,甚至不是一匹布,就是一小块上错色的布头。飘零在地,看似是掉入土地的树叶,实际上是错版的报纸,浸了水墨色晕染又阴干就会皱巴巴的,好似泥土。”
白楚寒:“……”
不愧是你一手提上来的掌柜,一脉相承的省钱。
这种错版的报纸价格较低,几个铜板就能拿到一斤,时间越久远,价格越便宜,有些不通文章的还会带回家做引燃煤球的引子。
开始的灯谜不是很难,还不限制时间,江无眠与白楚寒二人浏览过一遍,算了一笔价格,脸色古怪地出来。
白楚寒小声道:“造价低,景色不错,还能多番利用,不必担忧凋零,只需定时维护,可以卖给部分新奇的商人,记得定价高一些。”
江无眠嘴角一抽,“卖是能卖出去,冬季自然造景成本高,这等假景色成本说来相对较低,但是技术水平又不高,卖上一回第二回就有仿制——”
等等,东西都可以卖,但是这等造景能力不是一般人有的!
说到底,他们要卖的还是创意,在推行创意的同时捎带卖原材料才对。
而且这等物件没什么技术水平,随意找些普通人就能做,动手能力强有创新能力的,还能做高端定制物品。
江无眠面具下嘴角上扬,又骤然拉平,“但是我们没人。”
不是指普通人,而是产品市场调研这类的专业人员。
白楚寒老神在在,“师兄能找人,也能说服人合作,但是这分成?”
江无眠数了数自己这方的优势,发现只有基础手工、原料产出这两项,位于产业链下游,意思是,赚不了大钱,只能温饱。
但那也行,只要产业落户,先让人维持温饱、争取用双手赚钱饿不死就成。
想发展高端产业,还是得挖掘人才,要人才还是要给好待遇。
江无眠又想圈地建房,等日后引进人才就人手发一套,这样一来,想跑都要酌情考虑一二。
不过现在,他对白楚寒道:“四六是底线,岭南这儿能负责提供原料、基础劳力、组织培训、商业贩卖,你只要找人,其他全然不用担心就能拿六成!”
这已算是超大让步,只要提供主要布景创意师傅,其他交给江无眠一方解决,不必担心卖不出去亏本砸到自己手里拿不到钱,一切有相应商队负责。
白楚寒考虑一番,决定退一步,“你六我四。此事优先考虑培训伤残士兵,人不在便考虑他的家人,具体条例再挑个日子商议如何?”
江无眠一心二用,答完谜题向第二关进发,闻言点点头,“可。”
原本就考虑过这种可能,如今白楚寒提出来也正和他意,不过其中涉及到的情况很是复杂,必须要再三考虑,才能定下契书。
第132章 开考
花灯节尚未过半,醉流霞的灯景已然流传出去,引得不少人前来观赏,就连谢砚行也走了一遍谜题关卡,赢回一盏明灯。
玻璃外壳呈现绿色,大的玻璃泡未消,恰巧半染上颜色,烛光暖黄,碰撞在一起,氛围格外古怪。
白楚寒与江无眠对视一眼,犹豫是否用手里的灯替换掉恩师的奋斗成果,最终还是谢砚行打消他们的念头。
“看,为师亲自挑选的碧绿通透玻璃花灯。”
谢砚行看似云淡风轻地向徒弟们展示,实则格外为此自豪。
江无眠在这种情况下明智保持沉默,夸赞两声便转而提起新式作坊分润的事。
谢砚行听完小徒弟的简单汇报,便道出自京中得到的消息,“陛下恩准,不日将有工部匠人抵达,另有银钱拨下,端看你要如何使用。”
如何使用?
是要买来原料还是要招人自行开采,不受限制。
江无眠……
江无眠自然是要选后者!
岭南本地有矿,开发矿产资源是发展环节之一,挖矿是要人的,人是需要生活的,这就是一条当前人看来的好出路。
本地人得了实惠,钱自官府、商队、高门大户中流入市场百姓手中,经济就此盘活,又能带动本地发展。
换成后者,大把银钱撒出去,不定能买来何等品质的材料,还易受人钳制。
“记得做好账面。”
被人挑了错处,建元帝落了面子,看在江无眠的功劳上,轻拿轻放。
日后计较起来,全是证据。
江无眠点头应是。
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玻璃花灯、玻璃窗等物品订单激增,江无眠也在百忙之中配合布政司选址、挑人、花钱投资等事。
一连数月过去,京中来人。
先到的是人,钱拖着一直不到,问就是还在核对,五军都督府那儿还在清点,工部需稍待一二,排在工部之后的岭南更要等着。
江无眠命人把远道而来的工匠先带到一处别院,这儿本是之前商队的院子,清剿商队后衙门收了契书,后被用以作考核。
不错,即便是工部来的,也要经受考核才能参与实验。
谁知来的是人是鬼,学识是真是假,考上一遍得见真章。
随船而来的工部侍郎见状,眉头一皱,问领路的南康卫,“这位大人,我等为何在此?”
这江无眠在做什么?
要人的是他,现今让人等着的也是他?
莫非看他们工部是好欺负的?!
南康卫耿直一抱拳,“回大人,属下不知。稍后将有人为您解疑答惑,属下告退!”
说完不等人回复,转身离开,心底大为怜悯这些人。
江大人可是摩拳擦掌准备了几日的考核,下笔、实践、面谈,总而言之,是让人望之旋走的恐怖存在。
这般想法,江无眠一早想在各衙门中推行。
初时,他兴致勃勃地向谢砚行介绍,“不过是入门考试而已。我知京中取官猫腻颇多,但本地实验操作不当,便是尸骨无存,若是不想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必须要以本事服人。”
这点能力都没有,当的什么工部官?
“自然,若是专门用以对接,我也无意为难。但专司此职的匠人,总是要经受这一遭的。统一考核,只要满足规定的条件制约,即可进入下一轮,最终按成绩归属划分到相应官职上。”
谢砚行对这等考核极为熟悉,“科举?”
照小徒弟所说,如科举一般,从最简单的童生试开始,直到最后的殿试。
无非是考核内容不同,最开始考验矿石辨认、从色、形、味等方向得出这一物质的基本信息,再做基本实验或是拿手技术等等,考核内容繁多,之后还会有专项考核判断工匠当属那一职位。
“不错,即便是不识字也无妨,可当场口述,由官学抽调出的学生负责誊写。”
总之,谁都别想跑!
对此,谢砚行没说可行还是不可行,他只问道:“考核地点如何圈定?具体考核标准如何规定?通过或是不通过,如何服众?”
江无眠略微思索一番,便张嘴道:“先行考证祖孙三代人家底,是否良民、是否通婚他族、是否有遗传病症、是否有大型犯罪记录。”
他就不要求建元帝给人开无犯罪证明了,先将这些列出来再说。
日后政审还要找人谈话,他放在面谈这一环节,用以判断人的道德三观这类。
谢砚行眉头一挑,“你这是谁也不要?”
江无眠噎住,“情况竟是如此吗?”连政审都过不去,他怎么放心让人去研制火药?
在此时研究火药,就相当于日后研究人类文明灭绝开启后启示录文明的钥匙!
“依你这等标准,来的人中恐是仅剩一两个清白身家。其余人哪个不是带着任务来的?”
江无眠叹口气,“物尽其用,物尽其用罢。”
除却这些常规类型的考试,可能还会有体能测试,也就是抡大锤、扛火炮、耐高温这类的。
岭南气候湿热,难保不适应,先试着能不能干,不能干就做别的,总之不能浪费难得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