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何解?”太子焦急地问出声的伍陵。
身为太子,他的身份还是有些不太方便。部分老臣指挥不动,沟通也不顺畅,韩昭鸿此子还在起兵动众,自己这方隐约有裂隙所在,这仗还没开打,己方已是弱了一头。
因而太子无疑是最为期盼建元帝回来的人,但同时他也有心趁建元帝不在的这段时间展示自己的本事,故而行动上掣肘两分,显得犹豫不决。
伍陵看在眼中,心下摇头,太子做事还是需稳重清明两分,该断则断,该杀则杀。
今时不同往日,当乱之年,自是用作重典!
针对这一问题,伍陵回答道:“韩昭鸿若是能拿住陛下,必定会得寸进尺,如今他行动保守,显然是筹码不足,正要等待时机。”
挟天子以令大周,他韩昭鸿不是做不出这等事的人,如今不做,只有一个可能——做不到!
太子听罢,焦虑心情缓解两分,正在此时,李大监携一好消息归来,顺便给他出了个难题——皇商王家怎么办?等建元帝回来处理?
可建元帝还没影呢!
若是太子快刀斩乱麻,即刻处理王家,这就是对他爹建元帝的资产下手,等人回来又该如何看待羽翼渐丰的太子?
这般算下来,不若先将王家放在船上,出几口粮食就行!
第165章 拿下
轰轰轰!!!
随着几个火药投掷到城墙上,霎时炸开一片焦黑,断肢残臂随血液挥洒,哀嚎声顺着风声传到人耳中。
此刻大部分战争还停留在冷兵器交锋时期,针对火药的反制还没能研发出来,何况这次袭击根本瞧不见人!
这好似是个警告,城墙上的守军惊恐地看着半空中飞过来的火药,一点火星在眼中闪烁,撕心裂肺喊了一句“趴下”再无声响。
紧接着是一阵肉皮烧焦味,惨叫声再度划开天际。
地方只有这个大,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又能躲到哪儿?退到哪儿?
最先轰炸的是四角箭塔,无人能在箭塔上观望确定对方藏身何处,只能当个睁眼瞎,眼睁睁看着对方猝不及防几支冷箭放过来,盾牌作用不大,对方的火箭上显然带着火药,落地炸开!
他们只能做无用祈祷,祈祷能有奇迹发生,有人能拯救他们。
撤退?
根本没有撤退选项,万一对方趁机炸开吊桥直接冲入城门下,放上一堆火药炸开门,那等待他们的就是城池失手。
一旦失手,不是被俘虏就是身死殉城,他们城内的家人都将收到牵连。
如此,他们不能退,只能用命镇守。
为首斥候匍匐在地,在千里眼中看到对方惨状,挥挥手让人撤退。
“按照都督安排,袭击结束,入夜再来骚扰。二队注意绕后,小心潜入城内,必要时刻可在官府处制造混乱。”
白楚寒计划很简单,既然韩昭鸿目前不出兵,那他便以骚扰为主,两方都在拖延时间,只不过目的不同罢了。
韩昭鸿兵力不足,反叛又太过仓促,好似是匆忙之间的奇思妙想一样,也不知为何受了刺激,准备不足就选择叛乱。
他推测是想拿下建元帝与大周谈条件,却没料到建元帝跑了,计划失败,本人目的暴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掀了棋盘再换执棋人。
白楚寒拖延时间是为入夜发动奇袭,等到夜间,潜入城池的困难程度比白天简单,只是找人难度也高。
但能拿下罪魁祸首与其中大小头目,其余人等——尤其是跟随韩昭鸿反叛的兵卒可从轻发落,部分是发配流放去种田。
一般是只追究到军中将领,抓大放小,毕竟人太多了,大周缺少兵防,必须要人戍守边疆,这群人必须放。
而领头的将领就老老实实入狱等待问斩吧!
“报!都督,斥候全营已成功归来。目前定陶守军空虚,再轮流轰炸两次,应能无伤拿下!”
白楚寒点了点定陶府的位置,被拿下的三个府县呈掎角之势,另外两府更靠近西北,城门大关,守备更强,定陶好似是用以拖延时间随便找的东方。
“立刻休息,夜间准备奇袭。”定陶府到底有何物要让韩昭鸿必须拿下它?
夜间,定陶府衙。
灯火通明的后院里,三人争执声不断。
布政使双拳重重砸下,桌案一阵动荡,深感犹不解气,又是伸手一拂,哗啦啦一阵破碎声,青瓷碎片落了一地。
按察使只阴沉着脸不说话,都指挥使暴躁地走来走去,质问两人,“白楚寒他手握火药,怎么打?城墙阻拦不住,莫非要人命去填?!”
布政使粗喘了两口气,沉郁问道:“西城有多少人?让守卫军去捉人,放到城墙上!”
他就不信这还不能阻拦白楚寒那个疯子!
按察使和都指挥使两人看他的眼神微妙又惊奇,后者更是嘲讽道:“今日你敢动西城区的人,明日就是东城区,后天就是北城,谁敢卖命?!他们甚至敢反了天去,直接拿我们送给白楚寒!”
底下的兵部分出自西城区,他们家人田产全在那儿,谁能同意?
只要命令下达的一瞬间,总旗都能直接抽刀给他两下!
此时哪儿讲究上下尊卑,他们一群人都跟韩昭鸿反了!名义上是封锁三府搜寻陛下行踪,实际上何等情形,谁心中都有一杆秤衡量,建元帝是死了还是失踪,对他们而言没什么感受。
但要是把自己家人送到城墙上阻拦白楚寒,那就是大忌讳!
直接内讧被属下一刀捅死,将尸体送给白楚寒投降,反过来讨伐韩昭鸿不是更好?!
大周曾经对待降军历来如此,杀了将领留下兵卒,后者最多调换个地方而已。
“这个不行,那个不能,你说,还有什么方法阻拦白楚寒?”布政使的声音高昂几度,像是掩盖心虚。
按察使回忆兵备道情形,不发一言。都指挥使忿忿不平,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火药杀伤力实在太大,他们的刀锋盾牌也实在无能为力,最多让人在城墙上泼水,希望那点火星和火药烧不起来。
上城墙的兵卒也要随身带着水桶和瓢,盾牌上最好也是浸泡了水,不指望能挡住全部,起码能挡住一二。
三人不欢而散,全然没能发现隐匿在阴影里的斥候二队。
“队正,是否拿下叛军?”
“虎啊你!来之前都督怎么说的?先找地形图,找不到就先去分人开门,等到大军分批进来再对他们动手,争取最混乱的时候拿人,别让人发现一丁点踪迹!”队正小声纠正道。
先拿地形图,方便掌控现在的主干道情况,找不到也无所谓,摸清这三人的情况,到时擒贼先擒王,用这三个叛军去邀功!
布政使回到府中,越想越气愤,他全然不在乎府中情况,韩昭鸿已拿新朝官员职位许诺他,守住这一府,日后他便能进入六部,甚至还能进入内阁辅政。
招来师爷,他低声问:“定陶知府还是不说前朝遗留的金银陵墓到底埋在何处?”
师爷捋着胡须,谨慎小心道:“大人,定陶知府至今未招,是否……”
瞄了一眼布政使的脸色,大胆继续道:“您看是否要严刑拷问一番?”
布政使冷哼一声,定陶知府是个难啃的硬骨头,自从他们将人以莫须有的罪名投入大牢,这人好似个石雕不发一言,每日仅是进食些米水,至今已有一月有余。
人进食少虽说不会饿死,但依现在的情况下去,死亡是他注定的未来。
然他人还未吐出有关前朝金银陵寝的所在位置,只一味的说不存在!
韩昭鸿拿下定陶的原因皆是因此地的金银陵寝足以支撑他的造反大业,布政使也想从中分一杯羹,如今他还未能得到消息,白楚寒却已兵临城下,这让他很是恼怒。
同时还有他不愿承认的万分惊惧。
布政使脸上满是阴翳,“让我想想,再想想。”
火药带来的死亡就在眼前,他还不能在这里停下。
白楚寒不能信,被对方抓到就是死路一条,他已跟随韩昭鸿走上反叛道路,如今只有两条路可走。
反叛之路走到黑,或是拿上金银财宝潜逃,逃到草原上无人知晓他来历的地方。
良久,布政使终于下定决心,“问出地点,立刻上报大人。”
师爷心下一喜,愉快告退,瞧他去的方向,俨然是府衙地牢。
潜藏的斥候军打了个手势,队伍一分为二,一边盯着布政使,一边跟上师爷,他们藏在阴影中,近乎是猫一样小心翼翼跟上前人,还要注意视线不能落在对方身上,只能跟上影子。
在他们行动同时,一早搜寻到府上地形的斥候小队拿上地图冲向守卫军所在的城门。
今夜,城门大开!
白楚寒勒马走在定陶府的主干道上,听着斥候汇报“定陶知府与金银陵寝?”
所谓的金银陵寝是指前朝内库,前朝末帝亡国,国库未空但内库寥寥无几,所有的金银财宝被人带走,却未曾找到踪迹,怀疑是被前朝余孽带出海外。
后来搜寻时没见到踪迹,朝中也急着登基为帝、安抚百姓、镇压各地乱军,也没再派人追查此事。
后有传言道,这批金银被末帝代入酆都,成了人间不存在的宝藏,故而称为金银陵寝。
想不到韩昭鸿竟还未放弃,直接打上前朝遗留内库的主意,令人错愕的是,对方还找到了踪迹。
在白楚寒看来,属实有点匪夷所思。
可转念一想,韩昭鸿是走投无路!
他不得不打着这批宝藏的主意,因为他手中已是没多少钱财支撑。
江无眠曾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的钱袋子出手,大头应是进了国库与内库,还有部分被投入建设,根本没给韩昭鸿留上几成。
早前依赖的夏家已是没了,后来的王家与诸多商队也是倒了,财产落到他二人手中,哪儿还能再抽出来养叛军?
不对外扩张怕也是没多少军费可发,正等这一批财宝出世。
也就是说,当前韩昭鸿自己没多少钱,全靠他人在背后投钱支撑叛军运转!
白楚寒笑了两声,背景是惊惶又沉寂的定陶府,这两声笑便显得格外瘆人,起码跟随他身后的参军在大热天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惊恐发现笑声来源是他们将军,顿时无言。
大半夜行军拿人,就算是几天拿下一个定陶府,您也不用这么开心,都能在这儿会笑出声来!
参军一脸苦恼,人是拿了,前因后果也是知晓了,可是建元帝下落还没找到啊!
他这儿没什么线索,倒是江无眠这儿有了发现。
在林师爷这儿得到了疑似建元帝一行人的踪迹,他立刻让人前往此处探寻情况,又对着地图研究一番,假设这的确是建元帝,他们一行人是如何跑出来的,又经过了哪里。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一行人出了行宫所在地,直奔正北方重镇,根本没向东北方向的京城出发!
第166章 路线
江无眠在纸上勾勒出建元帝行踪轨迹,几个大致可能停留的点一一圈出来,最终落到京城东北处的海城。
从地理位置上讲,永宁府再向南过河间卫能快速抵达京城,此地卫所一向是中军都督掌管,然三军都督早已不掌事,实际掌控人是建元帝。